第363章 接風洗塵

  這麼一折騰，郭奕也不急著回鄴城了，乾脆在這尉氏縣小村中安心住上，每日給衛澤盈背誦些蔡文姬所授《太玄經》上的內容，又幫子楊運功驅毒。

  在明確得知子楊中毒後對症下藥，傷情也就加快恢復了，五日過後，子楊已可行動自如，與受傷前並無兩樣。

  甚至連日來受到郭奕運功為自己注入內力，反倒覺得奔跑起來比之往日更加輕快迅捷。

  郭奕教了子楊一些最基礎的運功法門，以後若是再遇到被他人下毒，可緩緩運功自行驅毒。

  他思前想後，讓子楊必須冒險回一趟荊州，將來龍去脈全部常錢，是否要告訴七哥，都由常錢來判斷。

  一路上務必隱蔽、小心，若是中途遇到了歐陽工的手下或是歐陽工本人，只需發力奔跑逃走，再尋時機便可。他相信以子楊的輕功造詣，歐陽工是絕對追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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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楊感謝郭奕、阿祺和衛澤盈多日以來的照顧，連著說這條命是三人給的，從今往後，只要不是有違道義的事，三人有任何要求他一定全力以赴。

  臨走前，郭奕將荀彧所贈的那根青竹棒交給子楊，讓他轉交常錢，並且告訴常錢這根竹棒乃是建寧豪門進獻給朝廷的，血水不腐、刀劍無損，與常錢的棍法當真是絕配。

  子楊鄭重地接過棒子，對眾人行了禮，轉過身去，如一陣煙般消失在遠處。

  子楊一走，三人重新上路回歸鄴城的時間也到了。在老尤家住了這麼久，三人常和老尤的閨女小青玩耍取樂。

  聽說他們要走，小青一手摟住阿祺的腰，一手拉住衛澤盈的胳膊，哭著喊著，說什麼也不肯放他們走。

  老尤也不肯多收錢財，老實本分慣了，生怕闖禍遭罪。

  最後還是郭奕前往縣城買了些酒肉和小雞小鴨帶回來送給父女二人，和小青說等小雞小鴨長大了、又生出新的小雞小鴨，他們就會回來陪小青繼續玩。

  如此「哄騙」一番，三人終於啟程離開，朝北而去。

  回時不像去時那般匆忙，三人篤篤定定，騎騎馬、駕駕車，心裡卻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牽掛。

  對於郭奕來說，左思右想的還是華佗先生，至於歐陽工要殺曹植一事，時日一長他也就不惦記了。

  終於，過了五日有餘，三人回到了鄴城外的莊園。這一來一去將近兩個月，園中的雜役都閒得沒事，又打聽不到消息，只得一日日眼巴巴地等著。

  此時突然看見丞相眼中的大紅人回來了，一個比一個殷勤，牽馬的牽馬，取物的取物，伙房趕緊開炊，要給郭奕和阿祺接風洗塵。

  三人一看這陣仗，心裡也稍稍安定了些，至少說明鄴城沒有發生任何變故，一切照舊。

  可郭奕心裡明白，過了今日，他必須去面對不得不面對的答案了。

  郭奕讓雜役把自己回到鄴城的消息通報給了曹沖，他準備第二天一早就進城去將事情問個明白。

  可翌日清晨等來的不是曹沖府上的來使，而是丞相府的來使。

  郭奕起初一驚，隨後卻是一笑，心想問小子還不如直接去問老子，便坐上了丞相府的馬車，朝城內而去。

  從莊園到城門不過半柱香不到的時間，一路上的哨站見到這輛四匹馬拉的馬車，都會拱手行禮，眼神流露出對權力的膜拜與恐懼。

  車後的兩面黑虎牙旗猶如一雙翅膀在風中抖動，發出呼呼的聲響，為這份權力添加了虎嘯生風的威嚴。

  前後各有兩名騎馬的禁軍跟隨護衛，他們身上的鎧甲與腰間的長刀則是將這個徘徊在動盪與戰亂的帝國拉回安定的最後的希望，當然也有可能是徹底使它走向滅亡的標誌。

  來到城門口，沒有任何一個衛兵敢上前多嘴一句，全部低頭拱手行禮，連帶一旁的百姓也默默停下了腳步，注視著馬車緩緩經過。

  郭奕從上車之後心中就一直在想，曹操今日讓他乘坐自己的車駕所意為何。

  直到看到了這一幕幕，他才慢慢明白，並且想起了曹沖那晚對他轉述的曹操的那句話：「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曹操說的一點也沒錯，自己一介草民，坐在了丞相的車駕里就能受到旁人的敬畏和避讓。他們並不太關心車裡坐的究竟是誰。

  誰擁有了權力，老百姓就不得不聽誰的，這個人可以姓姬、可以姓嬴，也可以姓劉，可以叫董卓，可以叫袁紹、也可以叫孫權。

  只不過曹操利用天子取得了這份權力，而天子卻又想奪回它。

  車輪滾滾，帶著郭奕的思緒一同前進。那天他和荀彧說的「那間屋子」，究竟還有多少屬於漢室，究竟還有百姓心中只肯住在漢室之下。

  「公子，已到丞相府，請入內。」一聲通報打斷了郭奕的思索，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從車後門下了馬車，跟隨侍衛走進丞相府。

  抬頭望了一眼西面，曹沖、夏侯永年向他提起過的那座輝煌的銅雀台還在修建中，輪廓已現，涇渭已分。

  看來過不了多久，天下人都將明白，鄴城不僅是已經是這個帝國的靈魂，更是天下歸於一統的象徵。

  郭奕特別平靜地跟著侍衛入內，從側邊的小路繞過幾間大小殿房，在一處類似小憩休閒的偏廳前停了下來。

  守門的禁衛示意郭奕除去鞋履，又檢查了他隨身是否攜帶了兵刃，一切流程完畢後，一名侍衛低著進去稟報，沒過多久，有一人出來迎接郭奕。

  郭奕見了他，平靜的內心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不是別人，正是夏侯永年。

  郭奕稀里糊塗離開承光殿之後，經常回想當日他究竟是怎麼會兩眼一黑毫無知覺的，儘管天子告訴過他夏侯永年是個身懷絕世武藝的高手。

  可他仍舊不相信這世上竟有人可以厲害到在自己看都看不清楚的情況下一擊把自己放倒的境界。

  何況天子的言行本就帶著一絲的瘋癲——儘管這句話郭奕只放在心裡想，從來沒說出來，但他卻是是這麼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