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琢磨不透

  劍格似是黃金所制，被打造成一隻展翅的貓頭鷹的形狀，即使在幽暗的油燈下仍舊能閃耀出高貴的光芒。

  強尼注意到郭奕在端詳自己的短劍，於是抽出左腰上的另一柄，一起遞給郭奕：「這對雙劍是我的師父傳給我的。」

  郭奕接過對劍再細看，右手那柄劍格上的貓頭鷹是展翅的，而左手的這柄卻是彎翼的，這貓頭鷹只有一隻眼睛，眼睛外面是一個開口的三角形。

  「這兩把短劍真是稀世的神兵。」郭奕忍不住讚嘆，他本以為流星劍是孫權身為一方諸侯、以一州數郡之力鍛造而成的名劍，已是天下罕有。

  

  但與這兩把短劍相比，卻是遜色許多。尤其是劍格與劍柄鑄造之精巧，簡直匪夷所思。

  他把兩柄劍遞還給強尼，問道：「在石壁山的那晚，你就是用這對短劍擊殺了那些虎士吧？」

  強尼點點頭，再次收刀入鞘：「這是我的師父傳給我的無價之寶。」

  「不是閣下的師父是哪一位？也是羅馬人嗎？」郭奕好奇地問，他心想強尼的劍術和身法如此鬼魅難測，他的師父一定是個絕世高人。

  強尼笑笑，取下腰帶上的小水袋，打開塞子喝了一口道：「他是最偉大的阿薩辛，是所有阿薩辛景仰的尊者。」

  「阿薩辛究竟是什麼意思？」郭奕問道，他從強尼因提及師父而景仰的眼神中感到了一絲神秘。

  「這是我們那裡的稱呼，也許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不說這個了。」強尼又喝了一口水，「你見到天子了嗎？」

  郭奕點點頭。

  「他是不是叫你去殺曹操？」強尼問。

  郭奕又點了點頭：「天子也和你這麼說過？」

  強尼噗嗤一下笑了：「沒錯，所以還不惜賜名給我。不過我見到他要比你容易許多。」

  「為何？」郭奕問。

  「因為我在替曹丞相辦事。」強尼邊說邊慢慢地捋著長時間被罩帽壓平的頭髮。

  「可你殺了那麼多虎士。」郭奕說。

  「正因如此，我才想讓你明白，你我是友非敵，至少在一定的範圍內。」強尼看似每句話都說得漫不經心，與哪怕說一句客套話都很儀軌莊重的荀彧正好是兩個極端。

  但漫不經心的同時，雷厲風行又乾淨利落的殺人手法，讓人絕不會認為他在開玩笑。

  「你在替曹操辦事，你卻又殺了曹操的人，還讓我不要殺曹操，所以你要辦的事需要曹操幫你去實現？」這裡面的矛盾讓郭奕有些琢磨不透。

  「曹操不能死，無論是你還是別人，都不能殺了他，就如同那晚在石壁山，諸葛亮也不能死。」強尼慢慢站起了身。

  「中原有一個人，做了幾件事情，導致我的家鄉被外族侵略，屍橫片野、慘絕人寰，我來中原就是要找出那個人。」

  「所以你是來報仇的？」郭奕又問。

  「不，我還沒找到他是誰，也許找到他之後只要殺了他便能了事，還有可能找到他之後，我還得保護他不能讓他死去。

  總之我還在尋找答案，這也是我寄身於曹丞相麾下的原因。單靠我一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強尼說完，套上了兜帽。

  「所以你今天不僅是想告訴我是友非敵，同時也是來警告我若是我要動曹操或者他身邊的人，我們便是敵非友了？」郭奕也站起身道。

  「沒錯，一針見血。」強尼重新戴上兜帽和面罩，沒有了俊俏白皙的臉龐作為映襯，單獨顯露的一對藍眸又重現了詭異的殺氣。

  「可他殺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郭奕正色道。

  「華佗確實不應該死，但曹丞相殺他也是有理由的，幕後另有人借刀殺人。」強尼說著，準備離去，「你別忘了還有屋裡那個在等你。」

  「幕後的是誰？」郭奕追問。

  強尼慢步走出門外，只說了兩個字：「影虎。」

  郭奕追出去問：「影虎是誰？」可是一旦進入了黑夜裡，強尼便完全沒了蹤影。

  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回答：「也許你會比我先找到的，來日方長！」

  「媽的，說得不明不白就走。」郭奕知道他已走遠，又看不到方位，偏偏給出了一個吊人胃口的新謎題，不禁啐罵了一句。

  誰知強尼又說了一句：「在黑暗中，你可不是我的對手。」

  「這小子…」郭奕心裡又怒又喜，雖然言語寥寥、相逢匆匆，但仿佛是遇到了武學上的知音一般，讓他也不再去細想強尼身上種種神秘不解之處。

  郭奕回到裡屋，見子楊氣色和呼吸比之剛才好了許多，只是仍未甦醒，看了他的手腳，都受了不少外傷，顯然盧老三那四人沒少對他拳腳棍棒相加。

  然而這小屋的房門已被損壞，夜晚寒風勁猛，單靠內屋一張粗麻布根本擋不住外面的冷氣往裡涌。

  郭奕只得用炕上墊著的被子將子楊裹起來，再用剛才拉子楊上來的繩子將他綁起。

  然後他又提著油燈去炕下的深井看了看，除了一股長期與外界隔絕而產生的腐臭之外，濕濕漉漉的並無它物。

  郭奕於是將流星劍和青竹榜別在腰間，肩上扛起子楊，出了屋，把油燈往房頂一扔，提氣發力往鄢陵回趕。

  不同於來時從江對岸的山岸上飛下，回去時只能踩著山璧上的嶙峋凸石逐步上躍，畢竟扛著個修長高大的子楊，等他躍上山岸，已是廢了大半的內力。

  再回頭看那小屋，已經被烈火整個吞沒。

  鄢陵小縣雖然靠著都城許縣，但並沒有城牆，郭奕順著野外腳踏房頂便悄無聲息地飛入了驛館。

  他生怕被他人發現，將子楊放在自己屋子的地上之後，悄悄將阿祺和衛澤盈叫了過來。

  阿祺一看子楊，便知道他受傷不輕，趕緊以洗腳為名問雜役取了熱水，讓衛澤盈幫子楊渾身上下擦拭了一番，換上了一套郭奕的乾淨衣服。

  再取出隨身攜帶的漆葉青黏散外敷在他的傷口上。

  衛澤盈見郭奕來去一路疲憊不堪，阿祺也前前後後治傷敷藥，便自告奮勇讓子楊今晚睡在了他的房間裡由他來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