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蘇泠泠之死

  遮天蔽日的森林中，光線有些陰暗，兩道身影在不斷趕路，赫然便是魔尊和蘇泠泠，他們已經得到薛秀才的指示，往大漠趕去。

  「尊上，你真的要和那群人合作麼？」蘇泠泠開口，打破了沉默，她蒼白的面龐依舊冷艷，也多了一份楚楚可憐，看著魔尊，細細彎彎的柳葉眉輕輕蹙起。

  「怎麼可能？」魔尊冷笑一聲，鳳眼中是一片冰冷的嘲諷：「分離出靈識給我療傷，剛剛那麼細小的一絲，也就足夠那群人心肝脾腎都痛了，何況給我療傷需要的量可不是一點點，他們會捨得？」

  「那您還答應他們？」蘇泠泠瞪大了眼睛，本來聽到魔尊恢復的希望近在眼前，對魔尊忠心耿耿的她還多高興的，沒想到，背後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對主子的擔憂讓她想也不想的問出聲來，隨即，也覺察到她不該這麼問，她有些瑟縮：「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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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我知道，你也是擔心本尊。」魔尊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身後低眉順眼，一片溫婉的蘇泠泠，一向冷漠陰騭的鳳眼裡也有了一絲柔情：「這些日子，本尊身邊就只剩下你一人，你跟在本尊身邊東奔西走，為本尊付出卻沒有一句怨言，本尊都看在眼裡的。」

  「尊上……」聽到魔尊這樣說，蘇泠泠激動的抬起頭，一雙美眸里波光粼粼，怯生生喊道。

  「你想知道什麼，本尊都會告訴你，本尊和你之間沒有秘密。」魔尊說完，滿意的看著蘇泠泠眸中迸發出更絢爛的色彩，輕聲開口：「他們想要利用我奪得墨玉，我也正要利用他們搶到晚晚。」

  「晚晚，那個小孩？」蘇泠泠驚呼出聲。

  「是啊，那個小孩，說起來，算得上是除了穆天洌之外最契合我奪舍的人了。」魔尊說到這裡，有些悵然，實在是之前他一直認定穆天洌是他的囊中之物，還為了讓穆天洌快點提升實力付出了所有，沒想到，穆天洌實力提升了，第一個對付的就是他。

  說起來，穆天洌的天賦是真的厲害，這麼快就晉級為化神期了，若是他得到了穆天洌的身體……魔尊想到這裡，打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如今穆天洌已經成長起來了，不是他可以覬覦的，多思無益，不過是平添煩惱而已，而且，晚晚現在年紀小，可塑性更強，奪舍也更安全。

  「尊上要奪舍晚晚？」蘇泠泠有些驚訝道：「尊上之前不是覺得晚晚修為太低了麼？」

  「此一時彼一時，我現在虛弱得都需要靠你的識海修養了，哪裡還有挑剔的資格，更何況，現在我的神魂更加虛弱了，就是奪舍晚晚，他的軀體也承受得住，再挑下去，說不定都不用奪舍直接身死道消了。」魔尊嘆息一聲說道：「再說了，我也捨不得一直在你的識海裡面溫養，看到你變得虛弱，我也會心疼的。」

  「我，我沒事……」蘇泠泠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一向被她仰望敬佩的魔尊用這樣的語氣和她說話，她激動的幾乎要暈倒過去。

  「就是不知道我奪舍了晚晚，修為變弱了，你還會不會覺得我是你崇拜的尊上。」魔尊笑著打趣道。

  「當然是，不管您變成什麼樣子，您都是泠泠心目中的尊上。」蘇泠泠急急開口道，生怕慢了一秒，魔尊就會誤會。

  「我知道，泠泠的心意，我也知道。」魔尊看著蘇泠泠，柔聲道：「晚晚的體質我接觸過，並不比穆天洌差，等我奪舍了他，會努力修煉，早點做回你心目中的尊上。」

  「尊上不用著急的。」蘇泠泠開口說。

  「我著急啊。」魔尊打斷了她的話：「我想快點修煉到原來的修為，然後娶你。」

  他說完，率先往前面飛去：「走吧，我們快點趕路。」

  「嗯。」蘇泠泠輕輕應道，只是，她聲音中已經帶了鼻音，她眨巴下眼睛，有水汽附著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她只覺得，這昏暗的森林也不壓抑了，初初是鳥語花香，她初初進入魔宮的時候，就被尊上選在身邊，悉心教導，可以說，尊上是她的主子，也是她的師長，還是滿足了她對男性所有幻想的對象，那個時候，她努力修煉，在眾多候選者中脫穎而出，奪得聖女寶座，她是高興的，高興的不是她聖女的超然地位，而是，聖女背後的意味，一般來說，若是尊上不反感聖女，剩女最終都是尊上的妻子，而如今，尊上說他明白她的情意，讓她漫長的等待開了花結了果，這樣巨大的喜悅，幾乎讓她歡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覺得下一秒死掉都情願了。

  蘇泠泠看著前面已經飛遠了的魔尊，深吸了幾口氣，平復了她激動的心情，跟著追了上去，她要快點跟上去，努力幫到尊上。

  他們趕路的速度都很快，不多時候，就已經到了大漠，已經能看到穆天洌一家三口了，他們兩人停住了腳步，不敢再靠近，免得被穆天洌發現。

  「現在只有等了。」魔尊藏好身形，用了傳音入密，對蘇泠泠說道。

  蘇泠泠點頭，示意她明白了，兩人也不再過多交流，實在是怕引起穆天洌的注意，功虧一簣，就這樣匍匐在黃沙中，好不容易，等到那一群正道化神修士出現，魔尊陰沉沉的鳳眼才有了亮光。

  「泠泠，準備動手。」魔尊看著薛秀才和穆天洌交流，被拒絕之後摺扇出手，兩人顫抖了起來，剛開始，其餘的化神修士還自恃身份，不願意一起動手，可是薛秀才根本不是穆天洌的對手，宮裝女子等人才各自取出武器，飛身上前，趁著現在對戰的混亂時刻，魔尊開口了。

  「好。」蘇泠泠想也沒想，跟著魔尊飛了出去，直奔晚晚。

  「晚晚小心。」她發現魔尊和蘇泠泠突然出現，然後衝著兒子去，嚇得驚叫出聲。

  晚晚已經被魔尊抓住了，畢竟晚晚才只是築基期的修為，根本不是魔尊的對手，被魔尊如同拎小雞仔一般拎在手裡，連反抗都做不到。

  「撤退。」魔尊見到目標到手，鳳眼中露出一絲欣喜，壓低聲音道。

  「天洌，快救晚晚。」眼看著兒子被抓走，她急忙奔過去想要救人，卻看見魔尊離她越來越遠，忍不住尖聲叫道。

  「該死的魔族。」正和穆天洌纏鬥的化神修士們看見魔尊根本沒有按照原計劃擄走墨玉，反而是擄走了那個小孩子，哪裡不知道他們上了當，心頭紛紛在咒罵，可是卻和穆天洌纏鬥著，壓根騰不出手來。

  「別怕，玉兒。」穆天洌看著魔尊的背影，眼神一冷，忽然手中的招法威力增大了數倍，顫抖著他的數名化神修士都被他震開，一連倒退數步，穆天洌也顧不得收拾他們了，飛身上前，抬手攬住了她的纖腰，往魔尊逃離的方向追去：「他們跑不了的。」

  他語氣轉冷，而人，已經在數里之外了。

  「該死的該死的。」感覺到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近，魔尊心頭焦躁地連聲咒罵：「那些正道修士也太沒用了吧。」

  「尊上，他們追來了。」蘇泠泠焦急的開口。

  「穆天洌怎麼這麼厲害了。」魔尊滿心煩躁，之前看到那一群化神期修士對於穆天洌的忌憚他還沒什麼直觀的感覺，可如今這麼快就擺脫了一群化神期修士追上他，魔尊感覺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強烈的生死危機讓他把速度催發到了極致，可並沒有什麼效果，穆天洌和他的距離依舊在慢慢拉近。

  「尊上，快點，他們來了。」蘇泠泠眼角的餘光已經掃到了追在身後的人應，忍不住尖叫出聲。

  「我知道。」魔尊回頭，低聲吼道，一雙陰騭的鳳眼裡面划過一絲不舍：「好泠泠，你是不是什麼都願意為我做。」

  「當然。」蘇泠泠愣愣點頭，不明白逃命關頭尊上問這句話的意思。

  「好，我就知道，你對我的一片心。」魔尊說完，閉了閉眼，再次睜開，裡面的不舍和猶豫已經消散不見，唯餘下一片堅定，他忽然出手，一掌把毫無防備的蘇泠泠推向了趕來的穆天洌，然後拐了個彎，換了個方向繼續逃。

  「尊上。」蘇泠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她一直崇拜的尊上為何要對她下毒手。

  「呀。」蘇泠泠的身後，目睹了整個過程的她驚呼出聲，穆天洌鳳眼一冷，抬手把蘇泠泠撇向一邊，繼續往魔尊逃離的方向追去。

  「天洌，她怎麼樣了？」她看著蘇泠泠潰散的目光，有些複雜的問道。

  「被魔尊劈斷了心脈，已經藥石無救了。」穆天洌冷冷的道：「既然魔尊已經對她下手，就是捨棄她了，為了防止她不死反而生出怨恨，又知道太多魔尊的事情，魔尊當然先下手為強了斷了她。」

  見到她被他的話驚住了，他開口：「別管她了，救晚晚要緊。」

  「哦，好。」想到兒子，她心頭一凜，點頭道，再看了一眼給他們製造過無數麻煩的蘇泠泠，她收起複雜的情緒，跟著穆天洌走遠了。

  而留在原地的蘇泠泠終於緩緩倒在了地上，心脈被截斷，讓她生機消逝地很快，她仰倒在地上，看著天上藍色的天空，忽然想到她第一次見到魔尊的場景。

  「你叫什麼名字？」魔尊坐在高處，威嚴地問道。

  「奴叫蘇泠泠。」她怯生生的跪在地上應道。

  「蘇泠泠，泠泠，是個好名字，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奴，跟在我身邊，好好學習，從此，整個魔族，你只需奉我為主，一人之下。」魔尊淡淡說道，帶著她，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走過青色的台階，走過權利鋪成的錦繡之路，讓她重獲新生。

  從此，魔族市場口人人欺負的卑賤小乞兒，一躍成為魔宮中讓人仰視的聖女。

  他教她功法，引導她修行，魔宮中開始有人私底下嘲笑她的出生，被她接連抽死了好幾個嚼舌頭的侍女，有人告到魔尊那裡，他只是說，不錯，鞭子舞得很溜。

  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管她做什麼，都包容她，支持她，從此，無人再敢亂議她，他用他的支持，給她威服眾人的底氣，所以，她回報了她一顆心。

  不論他要做什麼，是對還是錯，她從來不管，只是無條件地服從。

  所以，他要她死，她也不會還手。

  其實，不是沒有感覺的，他那樣自私的人，她早就猜到了，就當是她還他的吧。

  只是，想到之前他說的，他明白她的一片心意，他要娶她的話，還是會難過，既然要利用她，又何必說這樣的話來，讓她平白開心呢。

  蘇泠泠嘆息一聲，這也是她這一生最後一次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