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西北之境

  梁千洛聽著，倒覺得穆天琪的話語中帶著些許嚴肅，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手指頭雖然觸碰在茶盞上，心思卻絲毫沒在其上，剛才還充斥在嘴巴裡頭的紅茶味，這會子倒是漸行漸遠，心耳神意都在穆天琪的那張嘴巴上。

  「姐夫這麼說，是不是有別的意思？」

  梁子敬倒是一點都不怕生，直接就問了穆天琪這一句話，穆天琪笑道，「如今的西北之境，你看還有誰的鐵騎橫行？」

  梁子敬稍微思索片刻，目光落在姐姐的身上，倒是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樣，梁子敬也不甚在意，「百里國。」

  「就是這個道理了，百里國如今也太過平靜了一些，他們向來驍勇善戰，又迷戀權術，現在我們兩個國家結為同盟，卻從來沒有聽說他們的動靜，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梁千洛說道，「好啦好啦，原本是要和我的弟弟說心裡話，怎麼到了夫君這裡，已經變成如此的莊嚴肅穆，不如這樣，你且回去，我和弟弟再單獨相處一會兒。」

  「怎麼了？這都還沒開始呢，你就開始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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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天琪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似乎是在嘆氣，「可見我是最不中用的，也是最容易被捨棄的那一個。」

  分明知道話語到了這個地步，就會被梁千洛用各種方式攆走，在他的心裡，百里國始終是無法觸碰的傷疤，雖然民間有傳言，梁千洛和百里國的王子總有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可穆天琪始終不願相信，他知道民間對於皇宮之內的揣測，大多有所惡意。

  也是如今看到梁千洛這樣一副語焉不詳的樣子，都是要往這方面上想一些了。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真是的，分明是你先破了規矩，如今卻來說我的不是。」

  說完，他將頭輕輕一轉，「還有，你這會子來是有自己的任務在身，終究是以和平為主，不要再去想和別國的惡劣。」

  如此，梁子敬才笑道，「姐姐既然發了話，我不刨根究底便是了。」

  「好了好了，我們姐弟二人的敘舊終究要在我這裡終結，我走便是，正好書房裡頭還有幾份公文要處理，你們也好好說話，卻不要誤了休息的時辰。」

  阿碧聽了，連忙走到穆天琪的身邊，說道，「少爺這就要走了嗎？」

  「你們主僕上下不都希望我走嗎？也罷也罷，我在這裡也是干擾了旁人的興趣，不如去做自己的事情。」

  說完，他的手輕輕碰到了梁千洛的頭，華翠散落，好像是金銀珠寶落入玉盤，聲音清脆動聽，「明天再來找你。」

  「恭送夫君。」

  梁千洛微微起身，以十分尊重的樣子送了穆天琪，穆天琪走後，梁千洛才輕撫胸口，「弟弟呀，你剛才就差點問了不該問的事情。」

  「我又有什麼不該問的呢，是他先挑起來的話，這回知道是要怪在我的身上嗎？」

  梁子敬倒是不以為然，他的手指頭相互搓動，帶著玩世不恭的微笑，「從前那個敢作敢為的姐姐，難道真的因為懷了孩子，變得這樣唯唯諾諾的嗎？」

  阿碧聽完，連忙阻止梁子敬，「王子不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在這深宮之中，哪裡有我們任性妄為的時候呢？」

  「算了算了，我也覺得好沒有意思，這一場國宴吃下來，骨架子都要散開，姐姐，我現在最關心的，還是你肚子裡頭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應該在一開始就被寄予厚望，我害怕。」

  「你怕什麼呢？」

  梁子敬看到梁千洛眼中的惶恐，心裡頭像是突然被扎了一針，他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的肆意妄為，是有人在他的背後做出萬千的犧牲，父親曾經告訴他，姐姐不得已走上這一步，是為了他將來的朝政著想。

  便是這麼想著，之中帶著些許落魄，立刻正襟危坐，不敢有其他的調侃之意。

  「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肚子上，我倒是想要提醒你一句，即便是回去，也不應該再說這些話了。」

  「姐姐當真要這樣戰戰兢兢嗎？」

  梁子敬看著面前這個女子，只覺得十分心疼，他知道從前的姐姐，戰馬之上馳騁，風霜之中任憑刀劍，都沒有見到他如此悽慘之狀，現在變成這樣，必定是人士所為。

  「總有一天你也會這樣，這就是我們的成長需要付出的代價，好了，再說這樣的話也沒有什麼益處，父皇最近怎麼樣呢？」

  梁千洛輕輕垂落眼眸，似乎低下眉頭，就可以將他的所有哀傷掩飾過去，梁子敬嘆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年歲漸高，父皇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是姐姐放心，有名醫調理，不會成什麼大事的。」

  「那就好，自從母后去世，父皇終究孤家寡人，雖然從前還有戰場可以打拼，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我就擔心，待到我登上皇位那一天，父皇也會覺得若有所失。」

  「這種話不要再講。」

  「可是這是事實呀，從我懂事那天開始，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告訴我客觀的真理，姐姐如今是怎麼了？我竟然連這樣一些真話都說不了了嗎？」

  說著，梁子敬的臉色通紅，若是放在平日裡，若不是在此時此刻的語境中，他倒也不至於這樣羞慚無語，只因為觸及到皇位更替的事情，若是不能夠和姐姐解釋清楚，他和父皇之間的情誼，又該怎麼解釋呢？

  「我明白你快人快語，可是這個做法要改。」

  說完，梁千洛和阿碧說道，「紅茶冷了，倒掉吧。」

  「是。」他看到氣氛漸漸僵持，又多說了一句，「王子和小姐還像從前一樣，但凡遇到這種事情，總是要拌上幾句嘴。」

  「你這個丫頭和從前也沒有什麼兩樣，每次我們兩人拌嘴之時，你不也是喜歡來和稀泥嗎？」

  梁子敬看著阿碧手中的動作，倒覺得再這樣繼續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姐姐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有自己所懼怕的人，雖然還維持著從前的姐弟情誼，也知道他這樣戰戰兢兢是為了自己，可此時此刻，無助感就像是霧霾一樣，籠罩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