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墨棋捻粉成經卷

  「哀家都沒說什麼呢，你就這麼著急為自己的妻子辯解，是何用意啊。」

  

  太后說著，已經將書頁緩慢地翻到了最後一頁，雖然梁千洛的筆力不如專攻文筆的女子，但也著實用心了，很多細微末節的地方都有注意到，必定是費了很多的心思在上面的。

  明妃笑著說：「就是，太后分明如此喜歡這本佛經，怎麼天琪還這麼糊塗，以為太后老佛爺會怪罪。」

  明妃說話的時候，將纖纖玉手搭在碗碟上，摩挲著碗沿的細碎花紋。

  「臣只是怕妻子粗笨，好心辦了壞事，讓太后老佛爺反而不喜歡了。」

  明妃莞爾一笑，說道：「你看你，分明是心疼護著自己的妻子，還說擔心她粗笨，能力不行，穆太君，天琪與千洛之間的恩愛繾綣，還需要你這個做長輩的，多引導才是啊。」

  那南宮紐煙原本就鬱結於胸，如今聽到明妃字字句句都指向了自己，哪裡有不生氣的，可即便是心中煩悶，也要強忍著，她稍微停頓了一下，屈膝道：「明妃娘娘說的是，天琪自幼在我的身邊長大，難免沾了些木訥的脾性，不過他們自己知道對方的在意，也就是了。」

  南宮紐煙的語氣輕柔，可所帶著的不爽之意，明妃也是瞭然，她便不在說話，只等太后發落就是了。

  「好了，哀家很喜歡，千洛，你用心了。」

  梁千洛也不管這是真心還是假意，太后這麼說了之後，她便從胸腔中舒緩出了一口氣，與穆天琪一塊在太后面前叩首了，也就是了。

  歌舞漸起，太后命宮婢重斟了酒，問南宮敏玉道：「敏玉，你給哀家準備了什麼好東西啊。」

  說話的熟稔程度，倒真的很像是始終寵溺的孩子，敏玉的惶恐與不安，就是在這個時候蓬勃地生長起來的。

  穆天琪知道，南宮敏玉原本只求自保，且她私心裡篤定了梁千洛所送的禮物會遭到太后的不悅，便沒有太大的擔心，只是如今珠玉在前，她這樣不走心的禮物，其背後的敷衍居心，反而是要被無限地放大了。

  「太后，臣女送的，是他靈協版的《佛經錄》，請太后過目。」

  太后的眸光漸漸地碎開來，她稍蹙了眉頭，說：「你怎麼要送的佛？」

  明妃怎會不懂，撇開黨爭不說，太后對敏玉的喜歡自始至終都是走心的，只是敏玉如今也用朝堂上慣會的那一套來應付他，還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東西，自是失望的。

  「敏玉想著太后老佛爺素來追崇佛相，便想，這萬佛歸宗，根本還在於《佛經錄》，便送了由五台山住持親自開光的佛經，希望太后喜歡。」

  太后眼角的餘光，捕捉到的是太后稍有失望的冷意，便笑道：「太后自然不是這個意思，太后既認你為乾女兒，與你便是有更多的體己心思要訴，怎麼你也準備了和外人相同的東西呢。」

  這麼多年過去了，皇后這幸災樂禍，恃寵而驕的性子就從來沒有改變過，太后雖然心生厭倦，但是話說回來，她的話，有錯嗎。

  「是敏玉愚鈍，敏玉被太后這般偏疼，卻想不出更貼心的禮物。」

  這話，倒是將之前那些後府命婦所送的東西給否了，一片沉寂，鋪天蓋地而來。

  皇后看到明妃也悶悶的不說話，知她是為敏玉這樣不懂事的大小姐著急，便笑著說：「能這麼想，太后倒是沒白疼。」

  「皇后。」

  太后的臉上展出了慍色來，皇后的眸光也越發地細碎冰冷起來，她將頭偏向了太后，一個躬身，說道：「太后老佛爺，有什麼吩咐麼。」

  「哀家的壽宴後廚是你一手調配的，可是哀家覺得，你對這些膳食，並非十分的滿意。」

  皇后一時不知太后所謂何意，便微微怔住，不知該應答什麼樣的話來。

  「請皇額娘明示。」皇后說。

  「如果這些東西真的合你的口味，你也不至於一整場宴席下來，連吃的時間都顧不上，盡想著幫我張羅了吧。」

  皇后這才知道太后嘲諷的本事，臉突然就紅了起來，許久，才說：「臣妾就是太勞心勞力，倒是不將美食放在眼裡了。」

  似有一陣寒意從明妃的胸口流淌開，她突然悲觀地想到，對於自己來說，這朝朝暮暮所盼的，不就是皇上與太后的恩旨麼，即便是皇后這樣出身名門的人，也抵不過成為長舌婦人的命運，她對自己的形象認識，又能有多幾分呢。

  這麼想著，也默然無語，看著太后如何發落，就是了。

  「既然是每個幼輩自己的心意，哀家領了就是了，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哀家作為他的額娘，自然也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這些親出的臣子之後，皇后你是一國之母，怎麼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得呢。」

  皇后的手掌攥緊，倒想不到，自己這樣旁敲側擊，反而是讓太后鑽了空子，將她襯托成無理取鬧的長舌婦了。

  她想了一下，說道：「太后所言極是，關心則亂，臣妾從此之後，自會掌好力度，不讓太后操心。」

  「好了，敏玉你也無須自責，你的東西也是摻了心血的。」

  太后這一句話說的好敷衍，敏玉切切實實地聽在心裡，對梁千洛的恨意，多了幾分。

  這一次，他倒是連穆天琪，都一併要怪了。

  「家苑，你的呢。」

  太后的聲音中帶了詭異的溫度，家苑原本是將這一場宴會置身事外的，只是禮物這樣的東西，家苑還是要在面子上過的去。

  「臣女送太后老佛爺一闕茶具，此茶具由克村的陶土製成，又在制陶的水中，放入了葛芳園的春草露，單單是聞起來，便是沁人心脾的，若是長期用此茶具烹茶，可享延年之壽。」

  穆家苑說著，微微地頷首，她額上的流蘇發出了輕巧有力的聲音，太后端著一雙打量的眼睛看她，倒覺得這個姑娘若不是總有嫁給皇上的心思，還是挺乖巧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