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制衡

  南宮雪明微微怔了一下，笑著說：「太后若是疼我一些，便不要在意這些了，皇上專門養了天命司的那幫術士，就是為了在天相有異的時候能夠排憂解難，若是連這樣的事情都要讓太后擔心的話，豈不是要讓皇上罰他們的不是了。」

  太后笑著和身後的姑姑說：「這個明妃啊，真真是一個排憂解難的好手。」

  那姑姑聽了，笑意盈盈地說道：「太后老佛爺哪裡是心疼自己啊，分明是心疼明妃娘娘您，這西苑的槐樹掌的是哪一方的淨土，您該是知道的，如今太后這樣籌謀，實則也是為了您的名聲打算啊。」

  明妃的眉眼漸漸地收斂了起來，縱然知道這是太后的權術手段，是也不能不屈服於此，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情，這宮裡頭，就數太后玩的最得心應手了。

  「傻孩子，你是不知道這天命司的厲害啊。」

  「臣妾愚鈍，臣妾實不知，這妖異的天命是應在臣妾身上的，若如此，臣妾也願意一己承擔，還請太后罰臣妾之前的多嘴多舌。」

  太后想了想，說道：「哀家都還沒有說你的不是，你怎麼自己反而認起了錯來。」

  明妃只是強低著頭，並不說話。

  「這槐樹長了幾十年，根基早就深入到地基中去，倒未必是天相有異，哀家認為是，人為。」

  太后的眼神凌厲，最後停留在明妃的華翠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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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您的意思是說，後宮中有人想害臣妾嗎？」

  明妃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太后輕輕地吹了吹杯中的茶末子，笑著說：「這宮中能與你抗衡的人不多，而能動此手段的，只有皇后，你覺得，是她麼。」

  明妃聽了，連忙磕頭道：「請太后不要為難臣妾了，臣妾即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這樣的話啊。」

  太后的手指頭繞著杯盞走，許久，才說：「反正哀家查過了，斷是人為，不是皇后，難道是你對自己下了狠手？」

  太后的笑容突然綻開，明妃聽太后說了這樣的話，忙跪下，聲音都帶了顫抖的意思：「老佛爺明鑑，臣妾怎麼有這樣的膽子，做這樣犯死罪的事呢。」

  華翠在她磕頭的時候發出了咣當的聲響來，倒是讓這安靜到了極點的房裡，添了一些生機。

  「明妃，從前有多少人也曾跪在哀家的面前自證清白，你不知道麼，如果哭有用的話，這宮裡早就沒有好惡之分了。」

  明妃自認沒做錯的事情，在太后面前自然可以昂首挺胸，可她最怕的，是太后咬定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藉此來要挾自己表明立場。

  自己在後宮中這麼久能得圓滿，除了母家的庇佑之外，還因為鋒芒並無所出，就算是被後宮中人冠以寵妃的稱號，卻仍是謙虛行事，所以皇后即便跋扈，也不曾治國她的大錯。

  如今太后，是要背水一戰了麼。

  明妃稍微定了定神，說：「縱然太后不信，臣妾卻不能不辯解，臣妾定不會用這樣自損的陰毒招數，臣妾以臣妾母家的列祖列宗發誓。」

  太后冷笑道：「好了，說與不說，做與不做，並不是在哀家一念之間，只是這件事若是被皇上知道，明妃，你該知道有什麼下場吧。」

  太后擺了擺手，明妃深以為然，自己這些年躲了這麼久，如今終究躲不過了，且如今老四和老九的奪嫡之勢已愈演愈烈，太后想要找一個與自己並肩的人，當真也算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若是太后一定要一個交代，請給臣妾一個晚上的時間，等到臣妾將事情查明了，自會到老佛爺的面前給交代的。」

  太后的眼神中包含著冷冽的光，她笑道，「哀家相信你的本事，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處理，但哀家不要等太久，明天晚上，哀家還會在這裡等你。」

  「是，臣妾遵命。」

  「哀家宮中的茶，只有你懂，所以哀家格外珍惜你一些。」

  太后說著，輕捻起手中的佛珠，一串串的翠玉穿在太后手上，像是從粗壯的枝幹中生出了曲折彎繞的藤蔓一樣，看起來最信佛的人，實際上，也可能是最兇殘的人。

  「皇后生性熱烈，不會喜歡溫潤的紅茶，這一點，哀家就有點看不上她。」

  明妃不得不讚嘆太后的若無其事，分明剛才還在跟自己厲聲言語，如今，已經將話題牽扯到了吃茶上了。

  「太后說的是。」明妃也配合著，笑著說。

  這林林總總的，有幾分敲打是真心，有幾分敲打是試探，明妃不過是自己知道，就罷了。

  從前，宮裡頭的消息，總是最後到達穆天琪的耳朵里，穆天琪早就習慣了這種被邊緣化的身份，可今天，他知道，也許從南宮敏玉的嘴巴里，能聽到宮裡頭的只風片雨。

  「你這麼火急火燎地與我說明妃娘娘的事情，可別是為了讓我出什麼主意吧。」

  一刻鐘前，南宮敏玉來書房裡看自己，說了宮裡頭突現妖異之象的事，穆天琪不能不繼續自己事不關己的偽裝，便沉默地泡了一壺好茶，看到南宮敏玉凝視自己，才緩緩地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南宮敏玉的手指頭從玉制的如意環中繞過去，她的手指甲今天塗上了鮮紅色的蔻丹，就像是撲閃著血紅翅膀的蝴蝶一樣，翩躚在花叢間。

  「我當然不指望你了，其實這種事情，怎麼是我們能左右的呢，只是如今太后大壽在即，我們多知道點事兒，心裡頭，也有數。」

  南宮敏玉沉沉地說道。

  「還是你想的周到，如果不是因為明妃娘娘和額娘的深厚關係，我們的行動到時可以自由些，只怕這會子，太后對明妃娘娘的看法，是要微妙點了。」

  穆天琪一邊握緊了壺柄，一邊謹慎地說著。

  「在宮裡頭終歸是風霜刀劍嚴相逼的，姑母也不會不懂得，我們還是要管好自己才是，再怎麼說我們都是外府，若是出了半點差池，怕是要牽連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