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按兵不動

  南宮敏玉的眼中帶著凌厲的意思，像是一頭在暗中窺伺的狼，可在聽到姑母二字的時候，穆天琪的心倏忽地攥緊了，是啊，這宮裡頭盛名滔天的明妃娘娘，她，也是南宮家的人。

  穆天琪的指頭從壺柄處落下，安穩地放在了桌子上，眉目間泛起清冷，他說：「這是自然，所以我就很佩服你的聰明，你啊，你這種裝出來的平庸，才是最適合在朝堂上生存下去的智慧啊。」

  南宮敏玉聽了，笑道：「難得你會誇獎我幾分，看來我這樣的籌謀，是不吃虧的。」

  穆天琪伸出手去颳了南宮敏玉的鼻子：「一定要這麼陰陽怪氣嗎？我什麼時候沒有誇獎你了。」

  南宮敏玉忙頷首，「是是是，你對我很好，只是沒有姐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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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南宮敏玉要繼續自怨自艾下去，穆天琪伸出手來輕掩住南宮敏玉的嘴，他佯裝生氣地說：「又來了，難道那天晚上，與我顛鸞倒鳳的人不是你？」

  那晚之後，穆天琪對南宮敏玉的親昵的確是多了幾分，連梁千洛的東廂房都少去了，南宮敏玉似乎是比梁千洛占足了先機，只是聽穆天琪這樣不知遮掩地說起來，還是會泛紅了臉。

  南宮敏玉將穆天琪攬上肩膀的手掙掉，紅著臉說，「說什麼呢。」

  穆天琪稍微迴轉身子，將頭倚在窗戶邊。

  秋日的殘光照進來，可在穆天琪的心裡，這裡卻像是一面被糊了黑紙的牆，他的周遭被嚴防死守，這些年的韜光養晦縱然讓南宮紐煙一眾人等掉以輕心，但也讓他喪失了許多判斷政局的渠道。

  而南宮敏玉，如今是打開所有渠道的那把鑰匙。

  「是我說話輕薄了，請夫人不要生氣。」

  穆天琪說著，還裝模作樣地做了一個揖。

  他在這裡看到了太多的人，為了心中隱藏的欲望而做出的黑暗事情，而他能迅速與南宮敏玉達成默契的原因，還是因為這個女子為了母家昌盛的情懷吧。

  雖然穆天琪的心中還是留念當年那個可以與自己刀劍相逼，英姿颯爽的姑娘，可這王府里出的事情，有幾個人是可以控制的呢。

  南宮敏玉無奈地笑道：「大白天的，我是來和你說正事的，你總是這樣尋我的開心，做什麼呢。」

  穆天琪這才稍顯嚴肅了點。

  「其實宮中出現妖異之象，太后又直接找了明妃娘娘，未必是太后要逼迫，也可能是為了提醒。」

  「提醒？」南宮敏玉不很相信。

  「如果太后真的要對明妃娘娘不利，勢必會對他身後的南宮家不利，但是你看看你們。」

  穆天琪說著，將視線集中在了南宮敏玉的身上，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怎麼可能知道一輩子都翻不過身來的臣子心裡，存了多少的憤恨呢。

  「你成為了太后的乾女兒，你家族中的男子，也都在去年集體晉升了一回，這裡頭，太后出的力，可不會少的哦。」

  南宮敏玉聽著，搖了搖頭：「太后這麼做，也是為了前朝的穩固罷了。」

  其實南宮敏玉的心裡頭一直有顧慮，當初在閨閣之中的時候，就聽大人在說，皇后娘娘位高權重，直逼慈寧宮的威嚴，可明妃娘娘卻可以在這樣的兩難局面中自保，還步步高升。

  若是太后與皇后的鬥爭愈發激烈，明妃娘娘還有可能做一個明哲保身的中間人麼。

  「你說的固然是有道理的，可若是將太后對南宮家的寵愛一味地歸為朝堂之策，也不合適，除非……你知道點別的事情。」

  穆天琪的語氣里，總是很有風度地將他試探的心思給抹去，讓南宮敏玉覺得，穆天琪這麼發問，不過是真的因為懷疑，南宮敏玉微微皺眉，許久才嘆了口氣：「我只是想，明妃娘娘生性傲烈，未必願意成為太后與皇后娘娘的附庸。」

  穆天琪的唇齒之間縈繞起了不為人知的笑來，如果連南宮敏玉都以為明妃是明哲保身之人，那麼這位妃位的娘娘，心思之縝密就真的是在太后之上了。

  這麼想著，穆天琪便捻起了手邊的清茶，穆天琪每天都派人採集當天的清露來製成茶水，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只有用最清澈的水製成了茶，才能真正體現出茶葉本身的方味。

  「給你斟一杯淡淡的茶，如何。」

  穆天琪氣定神閒地說。

  南宮敏玉微微地頷首：「好啊。」

  說著，南宮敏玉已坐實在楠木椅中，柔軟的腰肢趁著實木的質地陷下去，腰間的粉紅色，是一縷柔軟的絲綢。

  「明妃既能在宮中叱吒這麼久，必有過人之處，我從前不懂，如今聽你說了，這桂花樹的坍塌，倒有點像是有意為之了。」

  說著，南宮敏玉的手指尖已按在了壺蓋上，茶水叮噹入杯的聲音激其起動人的聲響，看到南宮敏玉沉默不語，穆天琪繼續說道：「這件事情，你大概也是從宮中的線人口中知道的，既是如此，說明明妃娘娘不想讓你們徒增煩惱，她必定是有自己的說法。」

  南宮敏玉的眉目之間有了淺淺的瞭然，她帶了稍許的不確定，而後說道：「你真的覺得，事情便是這麼簡單？」

  穆天琪微微地頷首：「即便是我們著急，想要從中謀一些對自己有利的消息來，也該先考慮考慮，明妃娘娘是不是願意。」

  南宮敏玉聽出了穆天琪字裡行間的意思，她冷冷地哼了一聲：「如此，倒是我庸人自擾了。」

  穆天琪看南宮敏玉生了不悅的心思來，連忙哄道：「當然不是你庸人自擾了，而是我平日裡吊兒郎當的模樣，讓夫人白白地為我擔心了。」

  南宮敏玉這才算完，她笑道：「真是罕見，有一天，你竟會與我服軟。」

  「我如何不知道你的心意呢，你出身名門之家，雖有天真浪漫的性格，但是為人處世自有大家風範，從前我是個不著四六的人，如今為了你，我也該警醒著點了，畢竟前朝後宮，牽一髮而動全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