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試探

  梁千洛這事事周全的樣子，哪裡是在害怕呢，怕是在一個個圓自己曾經布下的坑吧，他也將手伸到梁千洛的額頭上，說：「你看，說不到幾句話，又扯到我的身上，其實從罌粟事件開始，我就篤定地相信，你不是走歪門邪道的人。」

  

  「我何必要走這樣的路呢，你如此疼我，也不給我帶難題，我高興都來不及。」

  說著，她就探了一個橘子到面前，宣城的橘子，很甜，水分也足夠，可終究不是梁千洛喜歡的味道，這也就像是她對茶的偏執一樣，分明要凌厲的苦澀才能夠將她的脾胃給完全解放出來。

  「我聽說，額娘給了你一盤棋，讓你送給太后，是麼。」

  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穆天琪就將問題轉移到了南宮紐煙的身上。

  梁千洛想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

  「是一盤什麼樣的棋呢。」

  穆天琪的言語雖然有放鬆的意思，但語氣已有大大的不同了。

  梁千洛知道，自己收了南宮紐煙的東西，就註定要被這府裡頭的人盯上，有的人是想著推波助瀾，而有的人呢，是為了為自己化解災厄。

  「是用我家鄉北山上的墨石製成的一盤棋，我看過，質地通透，還帶了一股冰雪的味道。」

  「看來額娘是喜歡極你了，年前的確是有裴國的使臣送來一尊玉石，父親看額娘喜歡這類寶貝，就任由他的處置，想不到，她也願意將這東西研磨成一顆顆的棋子。」

  說獨獨疼愛他這一家，穆天琪是不信的，南宮紐煙分明是和自己不共戴天，此番無事獻殷勤，已經足夠他打點起精神來應付，只是不知道，梁千洛是如何想的，在她的心中，偏向於誰的會多一點呢。

  「當時我也是受寵若驚，雖然覺得禮物太過於貴重，可是不收下，又很不合適，你覺得，該怎麼辦呢。」

  穆天琪的手指頭輕輕地敲擊在桌子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來，他略想了想，說：「我與太后接觸了這麼久，也並不知道她喜歡下棋的愛好，你如果不是得了額娘的提點，怕也不知道，如今你對太后的揣測比旁人更為透徹，怕是會在無形之中給自己增加了壓力啊。」

  如此說著，穆天琪便將手覆在了梁千洛的手背上，說：「你不要誤會，我也希望你在太后的面前能露臉，但是這個方式看起來很是富麗，實際上危機重重。」

  梁千洛深諳裝糊塗的道理，若是此時此刻就表現出瞭然他們母子矛盾的姿態來，反而是適得其反，倒不如裝出深陷其中的樣子，還會比較好些。

  如此想著，她便稍微困惑地說道：「夫君想到的這一層，母親難道想不到麼。」

  「就是因為想的到，才會將這種種的事情傾軋於你的身上，讓你處理應付，額娘是不是真的心疼我我不知道，但是你這個從裴國來的公主，是朝野之間最醒目的焦點啊。」

  穆天琪若有所思地說。

  「可恨我太過笨拙，竟然執迷於讓太后高興便好，那這一盤棋，該送還是不該送呢。」

  說著，梁千洛的眼神飄忽彷徨了起來，她的這個樣子十分動人，若是一般的男子，怕是好容易就被她騙到了吧。

  想到這裡，穆天琪的心倏地疼痛了起來，梁千洛對自己從來是帶了十足的戒備，一點聰敏的心意都不敢流露出來啊。

  「你現在是問我的意見麼。」

  「我不問你，還有誰可以問。」

  梁千洛的眉頭微微蹙緊，許久，才突然晃過神來一樣，說：「不過你若是周全了我這邊，妹妹那裡，會不會顧不上了。」

  穆天琪有些耐不住性地說：「你看你，說的是什麼糊塗話，暫且不說我顧不顧得上，我幫你在太后面前爭面子，不也是應該的麼。」

  梁千洛微微頷首，旁的事情上，她也是未必服輸的，只是這一次事關太后的尊威，無論如何，梁千洛都不敢掉以輕心。

  「請賜教吧。」

  說著，梁千洛將手指拂過青翠色的茶壺壺蓋，騰騰的熱氣從小孔里蒸出，她知道穆天琪喜歡碧螺春，桌子旁長久地會備下一罐。

  即便是自己的夫君，也不能忘了討好周全的秉性，這就是梁千洛嫁給穆天琪最大的悲哀了。

  「任她是誰，都不會喜歡被摸清心思，太后的這個愛好若是隱匿了很久，你又如何能知呢，到時候若是再被別有用心的人挑撥，太后便會以為你揣測過深，額娘就是考慮的太過於周全了，才會顧此失彼。」

  穆天琪說著看著梁千洛泡茶的樣子，恍惚間以為自己看到了穆家苑從前被南宮紐煙逼著學習茶藝的樣子。

  「可是，額娘已經送給我這樣的東西了，若是我不送呈上去，怕是更被誤會。」

  「都是墨石磨成的粉罷了，送什麼形態的東西，才是最重要的。」

  梁千洛一個激靈，難道說穆天琪要重塑這一盤棋麼。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有的時候出奇倒不算什麼，平庸之道才是正途，不如我們將這墨棋研成細細的粉末，蘸了水，抄寫成大乘佛經，如何。」

  「若是這樣，額娘那裡要怎麼交代過。」

  這個方法看起來很離譜，可是仔細想來，卻已經是難得的兩全之策了。

  「偽造一個意外，再急中生智，我看額娘即便是心有不甘，也未必會說出什麼。」

  說著，穆天琪看了眼窗外，看這陰沉沉的模樣，是要下一場磅礴的秋雨了。

  「意外？」

  「我的想法你考慮一下，我這裡就有上好的書法師傅，他筆力很深，要完成一幅作品需要耗時不少，晚上前給我答覆，如何？」

  梁千洛微微沉默片刻，說：「好，我看你胡茬長得不短了，侍婢都沒有注意到麼。」

  掐指算算，子闌回到穆天琪身邊還有些日子呢，估計不得志的日子還沒這麼快到頭。

  「他們管什麼事，我不願讓他們管。」

  「要不然他們怎麼說子闌是你的左右手呢，竟是比我與妹妹這樣的枕邊人還要可心一點。」

  「你看，你這醋意也太大了點，我這裡是在盡心盡力地幫你呢，怎麼又說到這上頭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