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出主意

  「開個玩笑罷了，我容人的雅量，你還不知道麼。」

  「那我寧可你不要這容人的雅量。」

  穆天琪說著，突然湊近了梁千洛的臉，單手扶在梁千洛纖細的手指上，感受到的，是她的冰涼。

  「大白天的，你也要說沒羞沒躁的話麼。」

  梁千洛的臉瞬間紅起，連手，都似乎不聽使喚了。

  「還說自己有容人的雅量，我不過挑逗你幾句，你的臉就這麼紅了？」

  「好了，我不跟你鬧了，其實你本不該拿這個食盒回來的，我小廚房裡這麼多的食盒，倒是不缺你這一個。」

  梁千洛有時覺得自己也蠻可笑的，分明心中不起波瀾，也還是要裝出醋意滿滿的樣子，昨天的那一份熱湯，他吃或者沒吃，與自己的關係倒是沒有幾分，豪門闊府中根本就沒有情愛，她活了這麼久，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是不是又要將這樣的說辭，形容成你容人的雅量了呢。」

  穆天琪似笑非笑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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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理你了，還以為我和你一樣有時間麼。」

  梁千洛說著，稍稍地轉過頭去，氣哼哼的樣子。

  「剛才與你說過的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我終究是不會害你的。」

  說完，穆天琪便站起身來，空氣中立刻傳開了紫玉蘭的芳香，紫玉蘭在這個時候是不會開放的，除非是有美人將春夏的玉蘭花汁存了起來，然後到了秋冬之時抹在身上。

  穆天琪必定是在這個女子的身邊浸淫了很久，才會連起身站立，都帶了沉沉的香風吧。

  「才幾天不見，你竟然都喜歡上玉蘭花的香味了。」

  梁千洛似笑非笑地說。

  「爐子裡熏什麼，我的身上就著了什麼味，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丫頭們伺候得妥帖，每天給你換了新鮮的樣子，倒是可以。」

  梁千洛微微垂眉，眉目清冷。

  「夫君慢走。」

  還沒等到穆天琪多說什麼話，梁千洛就帶著阿碧行了禮，這下子，穆天琪是不走也得走了。

  從東廂房往羅屋園一路走去，都是草長鶯飛的景象，穆天琪也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有打量過秋日的景象了，日頭掛在半山上，似乎是不忍落下，可架不住黑夜的拖拽，硬是要將它的身體沉入黑暗中。

  人生見多了這種無可奈何的事情之後，才知道，幾分努力都是無用的，也許忙到了最後，不過是一點心安罷了，母親的事情已經受到了巨大的阻力，穆天琪只有靜觀其變，才能事半功倍。

  一路走來，倒是先看到了羅屋園前的幾株懸鈴木，懸鈴木高大，去失了金貴，在整座粉妝玉砌的穆武侯府里，顯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小姐，您新制的魚餌可受歡迎了。」

  遠遠的，一個小丫頭叫著，看起來像是家苑身邊最得力的那個侍婢——嘉盈。

  穆天琪的這個姐姐，喜歡的東西多怪，女子喜歡的插花女紅一律不會，倒是很喜歡養殖動物，為了這個，南宮紐煙才逼著她學了茶藝，可有什麼用呢，聽說南宮紐煙精心經營的這一項專長，在前幾日才被太后當面駁回了。

  女子自古就由不得自己，在家族和權力的相互傾軋下，難以嫁給自己愛的那一個。

  正想著，腳步已經跨過了幾個橫欄的距離，到了嘉盈的面前。

  「四少爺。」

  嘉盈看到穆天琪不帶陣仗地來，一時沒有認出來，一直到了眼前，才有所察覺，忙將手中的魚餌放在身後，行禮說道。

  「姐姐在麼。」

  穆天琪笑著問道。

  「大小姐在裡頭閒坐著呢，奴婢馬上去通傳。」

  「不用通傳，我徑直進去就好了。」

  穆天琪大步流星地走入了府門內，倒是將剛才想著的那些陰沉心事擱置腦後，用明媚無害的笑意偽裝，就算了。

  到了屋內，首先聞到了一陣清冽的香味，穆天琪看到穆家苑蹲在窗台下，手裡還動著小鏟子。

  「姐姐在做什麼，這樣聚精會神的樣子。」

  穆家苑笑道：「我看自己前兩天種的小蔥有些頹了，就給他松鬆土，你每次來都不通傳，真是胡鬧。」

  穆家苑雖然這麼說，但是手也不曾停下，穆天琪這才注意到穆家苑的手指甲，不像旁人一樣，用蔻丹點綴，只是將指甲修剪得十分妥帖。

  「別人家的姑娘都喜歡刺繡啊做女紅啊，倒是姐姐你，就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

  穆天琪玩世不恭地將手敲在桌子上，在穆家苑這裡，他倒是可以稍微輕鬆，雖然知道穆家苑歸根結底都是站在南宮紐煙這邊的，可只要他們母女兩有一個矛盾點在自己的手裡緊緊攥著，還怕什麼呢。

  「擺弄花草可以讓心情愉悅，女紅這類，也是為了心情暢快，反正是殊途同歸，有什麼要緊。」

  說著，穆家苑就抬眼看了看窗外，一輪落日頂在了房檐之上，是一副不願西沉的模樣，這樣的景致，每天在窗前都可以看到，可今天看到，心裡頭頓生分外的淒涼。

  她剛知道，母親還是沒有放棄將她嫁給皇上，正準備著在太后的壽宴上為自己多掙幾分得臉的機會，如果連後半生的枕邊人都是一個連歲數都不符合的，自己此番掙扎，和落日又有什麼區別呢。

  「那可不是，自古以來，女子奉行三從四德，勤做女紅，都是為了嫁給好夫婿，他們有幾個是真心愿意做這樣勞心勞力的活兒呢。」

  穆天琪說著，將茶碗翻開，自己往裡頭倒了水。

  「你一下子娶了兩房的夫人，當然以為女子就該圍著你們男人轉了，這是這種說辭到我這裡，行不通的。」

  說著，穆家苑將手中的小鏟狠狠地往下鏟了下，盆子都跟著她的動作動盪了起來。

  「姐姐教訓的是，是我膚淺了。」

  穆天琪有些羞慚地說道。

  「也不是你一個人膚淺，現在誰不是這樣呢。」

  「莫非是秋老虎沒有退，燥熱讓姐姐的心火都旺盛了起來。」

  「你今天是特地來給我找不痛快的麼。」

  穆家苑冷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