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竹枝青
2024-04-28 10:43:50
作者: 楚妖
「一次接來兩房妻妾,弟弟也是難辦的,不過你是正室,優勢總是多一點的,不過是表現出容人的姿態來,他也不會虧你什麼的。」
家苑說著,將手中的竹枝靠在門後。
「姐姐辛苦揀選的竹枝,怎麼能隨便放著,我屋子裡有瓶子,你放在裡頭,回去的時候也好帶走。」
說著,梁千洛已經起身,將斗櫃裡的一個描金瓶子取出來了。
「沒關係,竹枝沒有這麼嬌弱,隨便放著有無礙。」
說完,穆家苑抬起頭打量梁千洛屋子裡的景致,很清麗,隱隱的還帶了些許的倜儻氣。
「好好放著總不會有錯的,阿碧,你去取了罐子裡頭的清露來。」
穆家苑順著梁千洛叫喚阿碧的方向看過去,一個長相明麗的姑娘微微行禮,稍笑了笑,便是去了,穆家苑道:「原來這位就是阿碧,之前倒是聽了她很多的事。」
「阿碧莽莽撞撞,鬧出了許多笑話,倒是讓姐姐笑了。」
梁千洛說著,將罐子裡頭的綠茶芯兒倒入茶瓮中,她喝不慣甜膩的紅茶,倒是喜歡清苦的綠茶。
「哪裡的話,我倒是喜歡她這樣的隨性,我身邊的侍婢,多是循規蹈矩,反而沒有什麼意思。」
梁千洛看出一二意思來了,這穆家苑,該是來自己這裡訴苦的吧。
可穆家苑是南宮紐煙捧在手心的寶,如何能這樣輕率地找了自己?
「姐姐這樣說,千洛倒不知道該回什麼了。」
「無礙,我來這裡也是隨性而之,我們就當是尋常姐妹說說話,不是很好麼。」
在這暗無天日的穆府之中,從來沒有所謂的尋常姐妹,穆家苑是個什麼人,梁千洛還真是鮮少關心過,只知道她因病錯過了那一次秀女大選,前兩天被南宮紐煙帶進宮去,也沒有得什麼好消息。
「是。」
「你知道穆武侯府里,什麼花開得最艷麼。」
穆家苑問。
「我看額娘門前的杏花,每到了春夏季節,就有滿樹的繁華與芬芳,大抵是它吧。」
梁千洛微微地凝眉,現在提到南宮紐煙這個人,梁千洛的心裡都充滿了不舒爽。
「額娘是比較喜歡杏花,但是杏花嬌弱,一遇冷雨,就病怏怏的,不如我堂前的梅,一路從早冬開到春季。」
梅花不過是以不畏嚴寒而被稱讚,若是真的要論起開放的時間,與旁的花又有什麼兩樣呢。
如此想著,梁千洛便笑而不語。
「你不贊同麼。」
「我也喜歡梅,只是平心而論,世人稱讚它的傲骨,也不過是因為嚴寒里一枝獨秀罷了,那些在春季里爭奇鬥豔的花兒,倒是要被冠上嬌弱的罪名了。」
「寒冬原就惡劣,世人稱讚,有什麼錯麼。」
穆家苑看梁千洛大有分辨的意思,偏頭看她。
「錯倒是沒錯,可換句話說,梅在夏季就開不了,偏偏冬季能開,世人以為的嚴寒,不過是梅花最適合生長的季節罷了,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用在梅的身上,大抵也可以吧。」
說完,梁千洛就將茶碗掀開來,露出了瓷器的純白色,穆家苑覺得梁千洛並不是下人所傳的那般野蠻粗魯,反而是有了禪意。
「你的想法倒是新奇。」
「我是塞北來的女子,心思不夠細膩,一點拙見,是讓姐姐見笑了。」
穆家苑笑道:「從塞北來還是從江南來,從來不是衡量女子的標準,你很好,天琪能與你成親,倒是他的福氣。」
不知怎的,這一句褒獎,像是一涓溪流,緩慢而有力地滑過了自己的心臟,愣是將這幾天隱匿在胸腔中的污濁之氣,給沖淡了許多。
「還好老天不薄待我,給了我這樣一段好姻緣。」
梁千洛相信自己沒有看錯,在她說到好姻緣三個字的時候,從穆家苑的眼角,滲出的細淚。
「你這樣爽朗的性情,我倒是羨慕,也不會比較,有沒有更好的可能。」
穆家苑的這句話倒是讓梁千洛生出了許多的計較來,難道說,穆家苑早就有心儀之人,所以一直對南宮紐煙亂點鴛鴦譜的行為深惡痛絕嗎。
「姐姐此言差矣,說一句走心的話,若真的天家富貴相匹配,還有什麼,是更好的可能呢。」
穆家苑看梁千洛說話直白,正好是應了今天想要一吐為快的心情,她思索了片刻,說道:「天家富貴難比郎情妾意,這個道理,弟妹應該懂吧。」
梁千洛的眉目微微垂落,她從前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秉性,足以讓旁人對將自己吐露心思,如今看來,隱忍妥帖的性格,果然可以成為誘旁人說出真話的餌食。
「我哪裡懂得,我嫁給了天琪,他對我很好,從前也沒有什麼閨閣心思,所以現在也覺得好。」
「是啊,你和天琪好歹是年歲相當,可是我呢,若是真的要與皇上……」
穆家苑再也說不下去,不過是用一聲虛掩的嘆息遮過去便是了。
「大小姐,夫人,清露來了。」
阿碧捧著那個玲瓏剔透的瓶子,緩緩地走進來,她將竹枝插入瓶中,放在窗台上,一抹翠綠,倒是和屋子裡的雅致很相配。
「阿碧,你去將房門掩上,幫我看著點外頭的蟬,若是叫囂得猛了,去粘了。」
梁千洛說著,輕輕地敲擊了桌面,阿碧深得其意,忙是去了。
「我是小輩,姐姐的終身大事自有額娘操持,其實有的時候,不過是一兩句解釋的話,若是姐姐好好與額娘說,結局會不會不同呢。」
梁千洛故意用一個完全不可能的假設去論證穆家苑的擔憂,果然,她冷笑道:「母親什麼時候聽得我的解釋,如果她聽得,當年就不會對良娣這麼狠心了。」
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沖入了自己的耳朵中,梁千洛問道:「妹妹來府里的日子尚淺,並不知道姐姐所說的這位。」
穆家苑的臉突然紅了起來,她將茶盞捧在手中,說:「不過是一個不重要的,你不知道也罷。」
梁千洛暗暗地記下了這個人的名字,也許,這是南宮紐煙和穆家苑紛爭的導火索,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