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正室的雅量

  「我是想問，若是看她這樣為我說好話，你還有正室的雅量麼。」

  正室兩個字真的刺耳，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在自己的心口劃開，其實從那個晚上被這樣細碎地羞辱之後，梁千洛已不懂得將真心交給穆天琪了，如今越是既往不咎，就越是將那處傷口掩到快要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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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沒有呢，其實我對敏玉妹妹更是這樣，只不過今天被老夫人這麼一鬧，妹妹對我的誤會怕是要加深了。」

  梁千洛將話題往旁的地方上繞，話題帶到南宮家的時候，穆天琪的臉色果然是訕訕的。

  「額娘就是這個樣子，矯枉過正，你不要在意。」

  「也不知道她說的徹查，可以將真相查到什麼程度。」

  梁千洛哀嘆了一聲，嘴角眉梢都是劫後餘生的感念：「不過還好，我今日沒被拖垮，單單是這一項，已足夠我慶幸的了。」

  「放心，有我在，你怎麼可能被白白冤了？額娘也不過是為了樹立威嚴，你不用想太多，倒不是單單針對你。」

  穆天琪說著，還返手拍了拍梁千洛的手背。

  兩人分明都將南宮紐煙看作了死敵，也分明知道她不懷好意的居心，還要裝模作樣地為她澄清。

  千山萬水的差距，都比喻不了梁千洛和穆天琪這樣遙遠的關係了。

  「我當然知道，其實你今天沒有擺明幫我，已是對我最大的仁慈了，否則，這一道道的關卡加起來，敏玉這裡，我是真的過不了了。」

  說完，梁千洛紅了臉：「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想太多。」

  「怎麼會呢，穆武侯府和你的皇宮大不一樣，也難免你會思前想後，不過這一道關過去了，就好了，晚上好好睡覺，好麼。」

  說完，穆天琪拂了拂梁千洛的髮絲，她眉目之間的清淡，都從髮絲的疏落之中體現了出來。

  「我懂得，晚上你要走嗎。」

  梁千洛問。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陪不了你。」

  「好，現在暑熱還沒有完全過，讓你的丫頭給你準備一碗綠豆百合粥去去火。」

  說著，梁千洛就站起身來，與穆天琪淺淺地行了一道禮。

  「操心點你自己的事情吧，還來操心我的。」

  穆天琪無奈地颳了刮梁千洛的鼻子，這才爽利地去了。

  梁千洛在桌旁坐下，那天晚上，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冷嘲熱諷的景象似乎還在眼前，如今卻已成了這樣舉案齊眉的模樣，這種變化，何嘗不是和穆武侯府內的險惡有關呢，若是不懂得夫妻相互周全的道理，怕是要被虎視眈眈的南宮紐煙給吞掉。

  夜風也靜了，周遭安靜，可善如的話，還一波波地呼嘯在耳邊，她的身份絕對不簡單，可自己看出來的東西，為什麼穆天琪會看不清？

  直覺里，善如和百里傾該是有關係的，百里傾那天晚上是否得了消息不得而知，阿碧知道不知道這中間的關節？

  正想著，倒是覺得應該將阿碧叫回來問個清楚，又想著阿碧剛才領了命，定是回屋歇著了，這才推開門去，正好喘一口氣。

  東廂房的角門，正對著竹林里的景觀，聽下頭的人說，這片竹林全是湘妃竹，竹子上的斑斑淚跡，像極了針尖的傷口，可是梁千洛卻覺得，竹葉青翠，雖是無花無果，卻也能得始終。

  以後要在這裡扎一個鞦韆，自己小時候就很喜歡盪鞦韆，如男孩子一樣爬上爬下，一點也不輸他們。

  梁千洛的腳步踏入了這一處蒼翠的竹林中，腳下立刻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不遠處，倒是看到一個影子，身形消瘦，是個女子。

  「誰在那裡。」

  東廂房這裡相對隱蔽，且因為是自己的住處，旁的主子未必會來，但若說那是侍婢，身段也太不像了。

  「是弟妹麼。」

  聲音滑到了耳邊，梁千洛立刻辨出了，此人是穆家苑。

  梁千洛拾裙靠近，且看到背對自己的那個人轉過身來，手裡頭不知道還捧著什麼。

  「姐姐，這麼晚了在這裡，怎麼身邊也沒有一個伺候的人呢。」

  梁千洛小心翼翼地問，穆家苑雖也是南宮紐煙教養大的，但性格溫婉，不像是偷奸耍滑的人，且聽說上次在太后面前還直直駁了南宮紐煙的面子，倒是讓梁千洛刮目相看。

  「難得能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不好麼。」

  說著，穆家苑笑道：「你的府裡頭鬧了這麼大的風波來，晚上還要出來走動？」

  若是旁人說這樣的話，梁千洛便覺得裡頭萃了毒，可穆家苑不像是會在這件事情上做計較的人，梁千洛也不怕與她多說幾句了。

  「夜風通透，出來透透氣，若是心總被繁瑣事情所累，以後的日子怎麼熬過呢。」

  穆家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竹枝，說：「是啊。」

  兩人站了一會兒，梁千洛見她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說：「我府裡頭如今有新到的茶，如果姐姐不嫌棄，不如移步到我那坐坐？」

  穆家苑原是千頭萬緒的，如今看到額娘在緊鑼密鼓地操持著她的婚事，自己卻始終不得本心，且看到梁千洛也是為了一樁政治奔赴一場不愛的婚姻，對她倒是多了同理的心，也沒太防備，她說：「現在時候不早，不會打擾到你麼。」

  「哪裡的話，我平日就沒有這麼早睡。」

  「那我們且走著吧。」

  穆家苑果然同意了，梁千洛微微頷首，便領著她，往自己的廂房走去了。

  房間裡頭還有檀香的味道，穆天琪很喜歡檀香，所以每次來的時候，都會點燃一盞，穆家苑一進來便聞到了，笑道：「看來弟弟是來過了，怎麼，又走了嗎。」

  梁千洛心中瞭然，穆家苑是個心思敏捷的女子，只是性格寡淡，倒是將他的聰慧掩起來了一些。

  「對，他的事情多，每每都是到我這裡一會兒，又得走了。」

  家苑看著梁千洛這雲淡風輕的樣子，是將悲喜都掩藏起來了吧，他們大婚當日，家苑聽說了梁千洛的委屈，只是當時沒有感同身受，如今也遇到了婚配的煩心事，對梁千洛倒是有些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