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他們都變了,也都沒變
2024-05-11 13:03:57
作者: 雨雪霏霏
永真一直在有意躲避和賀煊,盡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和他之間的過往。
直不搭理他任由他跟在自己的身邊,實際上也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
「我倒是想知道依照元和王妃的看法,永真應該如何對待我?」賀煊接過了話。
神情語氣之囂張不懈,一如當年。
可惜,南宮翎顏不是當年心思單純會輕易的被人闖入心底的永真。「我在問永真。」她連正眼都沒有瞧賀煊一眼。
「也好,我也想知道。」賀煊厚臉皮,不但不惱火,反而還臉上掛著笑意語氣調侃地看向了永真。
然,他才望過去。自己的腹間就傳來了一道冷痛。
他的笑意瞬間凝固。
是永真出手了。
她一手握著劍柄,正眼也未瞧被另一端的劍鋒沒入身體的賀煊,眼眶通孔,額間青筋乍起,咬著牙轉身將劍鋒抽了出來,看向南宮翎顏:「這樣,滿意了?」
他傷了顧泊岸,現在她還回去了。
瞬間血如柱噴出,賀煊半跪著倒在了地上,不多一會兒就蒼白了臉色。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將痛感壓下去,甚至還變.態的擠出來了一抹笑:「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沒有長進?刺人的位置都和當時一樣。不是告訴過你,刺人要麼刺吼間要麼砍腦袋,你總是刺腹間,這樣很容易不能將對方給置於死地的。」
「你看,當年我被你刺了一劍,不是還好好的活到了現在了麼?」
永真的手腕控制不住的發著抖,實在是想再出手按照他說的再給他一劍,但是…她做不到。
「不是我滿意了就能怎麼樣的。」南宮翎顏放緩了一些語氣:「最該看清你心的,是你自己。」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本就不情不願的來這裡,加上被戳到痛處,永真的耐心終於告罄,「你只需要你去不去看顧泊岸,或者怎麼樣才肯去看他一眼。」
「你回去吧。」南宮翎顏抬了抬手,「很早之前,我們就塵歸塵路歸路了。」
「你給我站住。」永真不是白白的在這裡忍辱負重的陪著她兜圈子的,見她轉身欲進屋子裡,立刻提著劍追了上去。
然而她當然沒觸碰到南宮翎顏,花無鏡出手攔住了她,幾招兜轉之下就將永真給「丟了」出去。
跟隨著永真來的那些人見狀自然不會再像棍子一樣杵在原地,紛紛拔了刀將永真給護在了中間。
風雲晤這邊的人當然不甘示弱,對峙的狀態立刻形成,電光火石之間,放佛下一刻就會結束這短暫的平和。
花無鏡:切,打就打,他還怕她不成!?
南宮翎顏也頓下了腳步:她巴不得永真在這個時候挑事兒呢,趁著顧流年正在處理傷口,她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插手這些事。
還有永真搶了自己翡瑤河底下的溶洞裡的金銀的事,她還沒找她算帳呢!
巧的是,永真來找南宮翎顏,打的就是「綁也要將她給綁過去」的想法,動手就動手!
「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我失血而亡?」賀煊是在此時開口的,他盯著永真,連哀求里都透著欠揍的調侃和不羈。
「還有元和王妃和花莊主。」他又將目光給投向了南宮翎顏和花無鏡:「怎麼說我也是朝廷命臣,你們就打算這樣見死不救?」
花無鏡抽了抽眼角,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厚顏無恥到了一定的地步了,今兒倒是見識到遇上了對手了:他現在不止想見死不救,還十分想再上去補一劍。
雙方僵持片刻後,花無鏡還是捏著鼻子咬著牙給賀煊也安排了一個住處並且派了大夫過去。
永真的目的未達到,才不會就這樣離去。
她還欲同南宮翎顏糾纏的時候,底下的人就跑了過來:「顧泊岸已經醒了,要見她。」
憤憤瞪了南宮翎顏一眼,永真才甩袖離去。
這算什麼事兒?明明是自己的山莊被人闖了,現在他這兒倒是莫名奇妙的變成了傷員收容所。花無鏡想想就牙疼。
「是她來了,是麼?」顧泊岸在床上躺不住,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被永真又給嗯了回去。
「是。」
——
因著下了雪的緣由,夜裡的溫度又驟降了許多。
南宮翎顏陪在股流年的身邊,兩人說著話。
白珍降三郡的那些縣丞們遞了話上來,再晚一些的時候會上山莊裡來說郡里流民的安置情況。
自水患以來,王都里接二連三的出事,說是要賑災永遠是雷聲大雨點小,莫說是撥下來的賑災銀子到了七郡的少得可憐,就是派下來的糧煮成最最稀的粥,均攤到七郡里,也根本撐不過一個月。
七郡能到現在都沒有發生內亂,與南宮翎顏一而再的送糧過來,二爺等人與風雲唔極力的穩著局面接濟,不無關係。
經這一番,瞎子都看得出來誰才是最仁心的那個。
眼下七郡里大部分都已經有了住處重建了家園,僅剩的那一部分流民要麼是來自災情十分嚴重的地方,要麼或者是商者或是其餘身份,反正是從前就沒有在官衙里登記在冊的佃農身份。
住處之外便是口腹。
南宮翎顏一直養著這些人縱然不是多大的問題,可一直養著是萬萬不能的。
讓這裡的人白白生了不該有的依賴和理所應當不說,還會惹人懷疑,她一個小姑娘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本事?
而莫說是還未到了春耕的時候,就算是可以春耕,施成噸的肥加上拔苗助長都不可讓收成的速度趕上肚子餓的速度。
所以二爺、老三老四和小時早就已經想了別的法子:以商引進。
私下販賣糧自然是不可通的,但若是有東家願意將鋪子設在七郡里,僱傭這裡的人當夥計。
東家管自己的夥計吃食這樣總是行得通的。
如此,便算是將賑災之責攤到了眾多風遠朝疆內的人身上。
再加上縣丞們和官衙內的援手以及他們所想出來的別的法子,總是能將現在的困境渡過去的。
至於那些流寇,也就長得凶神惡煞了點兒,仗著永真借他們的膽兒跑來撒野。
真真等花無鏡騰出來了手來了收拾,他們還不夠送人頭的。
之所以答應讓那些地底下的人來山莊裡,不過是因為李涵青今日的一通狗仗人勢罷了。
他不是奉了小皇帝的命令麼?
說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皇家之間八字不合,總是容易被那一幫白眼兒狼給反咬一口。
花夫人去照看孩子了,山莊是花無鏡的,他已經又去忙一些事情了。
顧泊岸一直不肯好生休息,永真只好著人在他的湯藥里加了一些「安眠」的藥。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轉了許多許多圈兒,將近子時的時候外面又開始稀稀落落的飄起來了雪,她終於還是披了一件披風出了門。
現在是特殊時期,山莊裡敵我並存,風雲唔里到處都是護衛。
饒是如此,永真還是小心的避開了那一眾人,來到了山莊東北角的一處滿是枯枝殘葉的「花海」里,一片的白雪皚皚里隱約可見一排腳印。
是的,隱約可見。
永真感覺自己的鼻尖有些酸。
說明他已經來了好久了,那些腳印已經又被雪給重新覆蓋住了一些。
她抬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清新寒冷的空氣湧入鼻腔,霎時又通紅了她的鼻尖,看上去就像是剛哭過的。
她抬了步,繼續朝著「花海」里走去。
賀煊已經在這裡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了。
說來他也實在是神通廣大的可以,明明都受了傷,明明她已經在儘量的避開著他了,他還是不知何時就在她的衣服上放了一個小紙條,上面寫著:再見我一面,我有話對你說。
多年之前,賀燁好歹還是對她表示過善意和愛意的,可賀煊,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副利用他傷害她的姿態。
如今憑什麼來要求見她?
可,永真還是來了。
她遠遠的就看見了站在一片頂著純白的枯枝的中央的賀煊,他長身玉立,一動也不動,發間和肩頭都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好像他身上的傷絲毫不痛,好像他一點都懼怕寒冷,好像他一定很確定永真一定回來,或者他已經做好在這裡冒著雪站一整夜的打算。
永真以為自己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不舍和心疼,但當她走近了賀煊的身邊,看見了他眼裡的狡黠的時候,她突然就想冷笑。
那是怎麼樣自大的目中無人?
枉她曾經還幻想著以為他雖然沒說出口,但或長或短心底還是有過自己的。
現在這樣看來,多年以來他也一點都沒變,仍然是習慣將所有的人都給當成棋子一般算計擺布利用。
她的嘴角勾起來了一抹諷刺的笑,轉身就欲走。
「既然都來了,何必急著走?」賀煊後背長了眼睛一般轉過來了身,「是想要逃麼?為何要逃?」
永真朝著她今日刺向他的地方瞥了去,那一片衣服上泛出來了淺淺的紅。
「這就是你想說的話?」她冷了語氣,神情之坦然不驚又是那個在眾人面前那個深不可測的永真公主。
「我後悔了。」賀煊見狀就知道現在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該再開玩笑了,所以直接開門見山:「多年前利用你的時候我沒認清自己的心,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後悔。」
「哦?」永真仍然是平靜無驚。反唇相譏:「後悔什麼?後悔沒有當初沒有直接將我殺了,現在反倒是給自己留了後患?」
「在我跟前,你又何必來這樣的一套?」賀煊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惱了,何必壓著不發作?反而是讓自己不快。」
永真瞧了他一眼,未接話:如今他倒是越厲害了。
「在南越也好,在這裡也罷,包括是在那個顧泊岸身邊,你過得都很是艱難。」賀煊繼續著他的話:「跟我走,我帶你去西南五郡,在那裡我給你撐腰,讓你橫著走。」
又來這一招?永真嗤笑,「既知道我艱難,便該曉得我如今也沒什麼可供人利用的地方。即是如此,便不必再費心哄騙了。」
「你這女人。」賀煊皺了皺眉,「騙你的時候你相信,與你說認真的時候你又我是在騙你。我心在是在與你說認真的。」
「是麼?那我不妨也與你說句認真的。」永真真正感覺到了什麼是心冷硬如玄鐵的滋味兒,她掃視了一眼賀煊,「我未尋仇未殺你,已經是仁至義盡最大的放下了。若你再糾纏,或者是再敢碰顧泊岸一根毫毛,我們便新仇舊恨加在一起算,即便是拼上一切,我也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哦,是麼?」賀煊挑著語調。
他話音才落,風雲唔里就傳來了好一陣的廝殺聲音,許多地方都亮起來了火。
永真立刻狠狠瞪了賀煊一眼:這突然而來的廝殺與他無關,打死她她都不相信!
好吧,就是賀煊做的,只不過他做都做了,她能將他如何?
然,這樣的得意的念頭還沒來得及表達出來,賀煊望著永真的身後,臉突然就沉了下來。
永真察覺,也回了頭。
在她的身後,竟然是顧泊岸。
「你,你怎麼會來?你的傷?」永真當即急了。
顧泊岸何等的孤僻執拗敏感?
在豐泰郡的時候他曾經被南宮翎顏下過藥,怎麼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