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下卷 不期而遇的溫暖

  李爺怔仲了片刻，縣丞那顆在多次磨鍊中終於能適應「跟蘇翎顏扯上關係的都不是正常事」這種打擊，他看了看老平頭，「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嗯。」蘇翎顏點點頭，「顧流年這次怕是要有難了。」

  也不知縣丞從哪兒找來了一個身形與蘇翎顏差不多的女子，蘇翎顏給她化了化妝，只看背影的話很難分辨出來。

  「能瞞則瞞著。」她從空間裡拿出來了西殿的令牌交給縣丞：「若是被逼得急了就說你也不知道。這個你拿著，要是東殿這兩日太放肆了就拿著這個無找南信元，他會想辦法擾亂東殿的。」

  縣丞誠惶誠恐地接過來了那令牌。

  「對了，還有。」臨出門之前，蘇翎顏又回了頭：「若是南宮家的人來，替我轉告，就說『蘇翎顏他日會親自去往王都向南宮大人賠罪』，」

  「和南宮信元守好清遠縣。」對著老平頭說叮囑了最後一句後，蘇翎顏帶著李爺就躍上了縣衙的牆頭。

  

  越獄，當然要有越獄的姿態。

  但兩人才爬上牆頭準備跳下去，就正正撞上了另外兩個膽大包天敢半夜爬牆縣衙的人。

  蘇翎顏下意識的反應是直接敲暈不多管閒事的。

  「顏兒？」可對方一開口，她的手就頓在了半空。

  她眨了眨眼，都要懷疑自己是出了幻覺了：眼前的人，正是蘇三妹。她顫顫巍巍地趴在牆頭，雙腿肉眼可見地打著顫，好像隨時會掉下去。

  而以同款姿勢趴在她身後的，正是徐箴言。

  蘇翎顏和李爺一人一個將兩人從牆頭上給帶出了縣衙。

  「你來做什麼？」蘇翎顏盯著蘇三妹，一時心情複雜。

  「我…，我……」蘇三妹結結巴巴，心情顯然也簡單不到哪兒去，躡哆著道：「我，我聽說你下了大獄了，想來看看你。」

  她準備了一些吃食，原本是想的給縣衙里的人賽點兒銀子進去見一眼蘇翎顏的，可是蘇翎顏現在情況特殊，縣丞下了死命令，什麼情況下都不許放任何人進去。

  蘇三妹著急了幾日，也沒有法子。她去找蘇勤，但是蘇勤約莫是記恨著她說出來了蘇翎顏身世的事，就是不肯見。

  實在是沒辦法了，她才冒險用這種辦法：她一個鄉下女人，什麼也不知道，光是下大獄這三個字就嚇死她了，蘇翎顏一個小姑娘被關了進去，她……

  「我沒事。」蘇翎顏苦笑了一聲：整個蘇家都與她斷情了，從前一直和她不對付的蘇三妹倒是唯一一個肯來看她的人。

  「那你呢？」她從蘇三妹的手裡拿走了食盒，看向了徐箴言。

  徐箴言也擔心她，和蘇三妹不同的是他早從徐夫子那裡聽了幾句蘇翎顏這次下大獄的情況，所以壓根兒就沒想過光明正大地去看她，和蘇三妹出徐宅的時候沒碰著，倒是在翻縣衙的牆的時候遇了見。

  「好意心領了。」蘇翎顏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無奈：「這份關心蘇翎顏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從空間裡拿了兩小袋子小八才製造出來的玉髓，分別給了兩人。

  「終於如願嫁了，以後就好好的過日子，哪兒有人新婚頭一個月就上趕著往牢獄裡跑得。」她嗔怪著看著蘇三妹：「你嫁進徐家那一日我被別的事絆住沒去，現在算是補送禮物。」

  蘇三妹瞬間紅了眼眶，哽咽著說不出來話。只可惜是在黑夜，蘇翎顏看不清她的反應。

  「還有你。」她轉向了徐箴言：「就快大試了，你家算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被辜負了徐夫子，待我姑姑好點兒。還有…還有如果和曦月的婚約不可逆轉，不如嘗試著接受。」

  「至於我。」說到這裡，她多少察覺到了徐箴言那日在昌和居里對自己的「告白」不無幾分真情，只好自嘲了句：「和我走得近，扯上關係的都容易倒霉，你們還是躲遠點兒。」

  兩句話，也將徐箴言給弄得哽咽了起來。

  「好了，你們要見我也見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快些回去，還有今夜就當沒見過我吧。」蘇翎顏朝著李爺點了點頭，與兩人擦身而過。

  「蘇翎顏。」徐箴言折騰了半晚上來了這裡，見了她卻連一句話都沒說，總歸覺得不妥。「你一點兒都不晦氣，遇見你一點兒都不倒霉。等你回來，我在徐宅里給你接風。」他鼓足了勇氣，對著遠去的背影喊道。

  蘇翎顏聽見了，沒停頓沒回頭，只是默默笑了笑。

  顧流年那裡她現在去了也沒多大的用處，就算有「糧倉」緩解了那邊的窘境，也免不得不好解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何況，南越之亂，一方根基是在永真那裡，另一方根基一定是在王都之中。

  所以她決定先上東和郡府，好歹是先幫顧流年送些糧草過去。

  一路沿著翡瑤河而上，蘇翎顏整理一些易儲存的食物，李爺安排船隻和人手，藉由一方義士自發捐助的名義送去南越。

  但是幾艘船的量都不是很大。

  最近一艘船是在快到了東河郡城的時候派遣出去的，李爺的身份進入東河郡城裡出謀劃策多有不便，蘇翎顏便讓他隨著那一艘船回去清遠縣了。何況二爺三爺還不知道這邊的情況，萬一江南四郡那邊有什麼情況他們傳了信回來，也需要有人回應。

  「姑娘。」李爺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些話說出來：一路跟著蘇翎顏，眼見著她憑空「變」出來那些貨物，他雖然沒多問，但心底多少是有自己的猜測的。

  「姑娘。」他盯著蘇翎顏，認真道：「人言可畏，若是有機會，你還是給自己的這些東西安排一個合理的出處為好。」

  一路趕來，蘇翎顏心緒難寧，茶飯不思，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衣裳也沒心思去換，看上去狼狽不堪。

  是以當她這幅樣子進了郡城的時候，引來了不少行人側目：這姑娘莫不是打哪兒逃難來的？

  「顏兒？」顧留安最賤一段時間都忙著往返在郡府和翡瑤河邊之間安排糧草周轉，整個人忙著憔悴了好幾分，坐在馬車裡都睡著了，被顛簸醒了之後突然就想掀開帘子看一眼外面，然後就正正好看見了蘇翎顏。

  「顏兒？」顧留安幾乎不敢認她，下了馬車確認了之後急忙將人帶上了馬車：「怎麼弄成了這幅樣子？」

  回到郡府之後又是讓人安排沐浴，準備衣裳，又是準備吃食，等兩人安靜坐下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漸合了。

  「大小姐，我……」

  「叫什麼大小姐，叫姐姐。」蘇翎顏才開了口，就被顧留安給打斷了，「反正我是認定了你是流年的王妃了，除非是你不願意。」

  蘇翎顏低頭笑笑：「姐姐。」

  姐姐，兩輩子算起來，她是第一次這樣稱呼別人。在她這裡，能被她成為姐姐的人，一定是在認真地護著她的，給了她某種庇護和安全感的，而這兩點顧留安都做到了。

  「能給我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麼？我擔心流年。」

  「傻丫頭。」顧留安無奈嘆了口氣，「就算是要來這裡，提前來一封信姐姐自然會派人去接你，何至於將自己弄得這般狼狽？」

  蘇翎顏再笑，清遠縣裡的事情不好多開口，不然依照顧留安的性子，說不準為了替自己出頭得將王都也給鬧個天翻地覆。

  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顧留安帶著蘇翎顏去了翡瑤河邊。

  寬闊的河面被威風吹著，帶來的水汽讓人覺得很舒服。但是好多艘大船都只能是停靠在岸邊。

  「整個東河郡城這一段的航運河道都沒辦法同行，暗礁太多。所有的糧草，不管是東河郡城裡送過去的還是王都運來的，都得在進入東河郡城之前就卸下貨物，轉陸路跨過整個東河郡城之後再轉行道。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會很多。」顧留安解釋著。

  「沒有辦法打通這一段的河道麼？」蘇翎顏問道。

  「幾年前東和郡府曾經找人試過，奈何實在是工程量浩大，多番未果便只好作罷。」顧留安嘆了口氣，「眼下這是很大的掣肘，只能盼著流年那裡能多撐一段時間了。」

  蘇翎顏靜默了會兒，「或許我有辦法。」

  人力不能解決，那就想別的辦法解決。

  次日一大早，蘇翎顏就跳下去了翡瑤河。

  顧留安倉皇趕來一聽說了這件事，立刻發了火：「一個兩個都是死人麼？眼睜睜看著她往下跳？」

  「大，大小姐，您先息怒。」有人壯著膽子解釋：「蘇姑娘跳下去的時候手裡還帶著一樣我們誰都沒有見過的東西，小的瞧著他的樣子不像是要輕生，她會不會是有別的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顧留安反身抬腳就是一踹：「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都給我去救人。」

  一群人面面相覷，這，怎麼救？

  一小會兒後，一群人圍在翡瑤河邊，一大群的聲音此起彼伏：「蘇姑娘，蘇姑娘……」

  顧留安腦殼更疼了，一群頂著人腦袋的蠢貨！以她潑辣的性子，竟然生生的給憋紅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