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合作

  「你是不是昧了銀子？別想否認，我都看到了！」江寒上下打量宋耀祖，臉上似笑非笑。

  「那是我招待的好，客人賞我的！」宋耀祖甩她一個蔑視，自顧自的忙活。

  哦哦，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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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賊小子這兩天對她視而不見，原來是想退而求其次把她坐實為一個雜役，然後他就可以霸占所有賞錢啦！

  那得有多少？

  按最差的算，一天六十桌，每桌賞一文，那就是六十文，一個月一千八百文…加兩百文工錢，一個月二千文啊！

  一個月幾乎能抵她風吹雨淋押鏢兩月掙的啊！

  江寒眼睛成了心型。

  假如再碰上些大款……

  原來，這才是在茶館幹活的好處。

  劉大嬸果然是心疼她的。

  真是的，做了好事又說清楚，害她白白挨頓打!

  不行!

  她不能窩在後院，不能讓宋耀祖得逞!

  想通這點，江寒上前一步揪住宋耀祖的胳膊，手掌向他攤開：「我也有做事，你得分我一半。」

  「哧，果然是個要錢不要臉的！你做事，掌柜的難道不付錢?」

  「你才要錢不要臉!剛才你故意搶我客人，還有，我難道沒幫你取茶泡茶收拾擦桌啊？沒有我這些貢獻，你能專心招呼客人?」

  忽然，她頓住了聲音。

  這不是正確的談判態度，得改!

  就見她頭一甩馬上換了副笑臉，抬手阻止宋耀祖開口，循循善誘道：「剛才那些都是小事——你先聽我說——我想說的是，咱倆並沒有深仇大恨，沒必要互相針對啊，咱不如合作，合作才能雙贏嘛!」

  「你只管前面招呼下單，我在後院給你把茶點準備好端出去，分工合作，這樣效率就能更高，客人才會更滿意，客人滿意了，賞錢豈不是給得更多？這就叫一加一大於二，你覺得是不是這麼個道理？」江寒一口氣丟出一大通，笑眯眯地等著對方點頭。

  「哈，你可真敢想！且不說你能不能做好你說的那些，客人又不是錢多人憨，你端茶倒水速度快一點，他就朝你撒錢。」宋耀祖傲然睥睨江寒，推開她，「沒本事招呼客人，又想占我便宜，竟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看起來很傻很好騙嗎？」說罷就要走。

  江寒趕忙攔住他：「別看不起人啊，每個人的能力和精力都有限，我們分工合作，相互分擔，工作輕鬆好干，豈不是更好……」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這些？我為何要讓你占便宜，我的屁股現在還疼呢！」

  「額，你說你這人真是……早上那真的是意外……」

  宋耀祖冷「哼」一聲，再也不想聽，推開她，兀自走了。

  下午的客人比上午多一點。

  可能因為中午的對話，宋耀祖充分展現了他作為利來茶館頭號店小二的高超技能——獨自將陸續進屋的七桌客人包攬了，樓上樓下跑，居然都能安排得妥妥噹噹。

  即使同時進來幾批客人，他也能迅速幫人找到滿意桌位，有人表露出些許不滿意，他也能第一時間將人安撫住。

  備單時，他在案台上擺上一溜地茶壺盤碟，拿、放、沖、蓋，動作準確無誤，節奏乾淨利落，沒有一點拖泥帶水，還很有觀賞性。不過幾息間，七份單子就全部理好。

  接著，就見他從案台下面，拿出一個長三尺寬兩尺的超大托盤，將七桌的茶小心放上去，輕易託了起來，往外走。

  沒想到他瘦得跟猴似的，力氣卻不小，關鍵是腦子也不錯，同時上七份單他居然沒搞混，準確無誤地送到客人手裡。

  假如是她……

  江寒立即搖搖頭——不用想，她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做不到。

  宋耀祖一炫技，江寒就不敢再小瞧他。

  有技術的人是該得到尊重的!

  這就是老司機與菜鳥的區別，人家一個人能全搞定，怎會願意帶她飛?

  怪不得會說她沒資格提合作呢！

  不過，這不過是閒暇時段，她就不信高峰期他也能辦到。

  很快，她就受到了打擊。

  因為利來茶館所謂的高峰期不過是同一時段多了一兩桌進店的客人，人家宋耀祖依然輕鬆搞定。

  她總算明白宋耀祖為何想把她逼走了。

  她來了，用處不大。

  她不來，他宋耀祖可以拿兩份工錢。

  還有所有的賞錢!

  但是，她江寒字典雖然有輸字，可也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

  危急之下，她反而生出了急智。

  他宋豆眼上茶厲害，可想面面俱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她就不信她抓不到空子，體現自己的價值。

  她轉了轉脖子，抖擻了精神，決定主動配合，讓宋耀祖感受一下「合作」的好處。

  她先觀察下位置，找到了能夠同時兼顧大堂和後院的最佳位置，占住一片區域，然後集中精神眼觀四路耳聽八方。

  一聽叫喚，只有是她區域內的，立馬上前服務，客人一離桌，就乾脆利落地收拾整理，活一完就歸位。

  新客來了，她就豎起耳朵認真聽，等到宋耀祖重複完客人點的單後，她立刻發揮奔跑特長，飛一般地跑去茶房，用宋耀祖那套方法，忙而不亂地擺好茶壺，準備點心瓜果。

  等到宋耀祖進來時，她已將除泡茶之外的事情全部做好了，只等他取出茶葉泡上茶即可。

  「現在我有資格跟你談合作了吧？你瞧，我們互相配合，工作效率是不是高了很多？」江寒得意地顯擺，一手叉腰一手指向案台上擺放整齊的茶具點心。

  「……」宋耀祖不置可否。

  「假如你教我認茶，我就能直接端出去，你只管留在大堂招呼其他客人。這就是合作的好處，這樣你好我好茶館也好，茶館生意好了，咱掙得也更多，你不考慮一下？」

  「……」

  「你還有什麼意見，直說吧……早上的事真不是我故意的，當然我也有錯，還請你多包涵！」

  宋耀祖依然無動於衷，江寒不由眉頭緊皺，心道：「老子連歉都道了，誠意還不夠嗎?給點表示你會死啊!」

  很可惜，宋耀祖聽不到她的心聲。

  不僅如此，他更是無視案台上擺放的東西，重新準備了份一模一樣的茶點，泡好茶放進小托盤裡，端著出了門……

  這是在用實際行動拒絕跟她合作啊！

  「呸，你這小氣沒眼光的老古板！死心眼沒頭腦鼠目寸光！我也懶得跟你合作，且等我好好研究一番，拿一筆大大的賞錢閃瞎你的豆豆眼！」

  江寒憤憤不平地罵完，重拾盎然鬥志。

  可惜，行動比口號複雜多了。

  隨後的一個時辰，客人更少了，宋耀祖嚴防死守，連擦桌子的機會都不讓給她，更別說把客人讓給她了。

  江寒無語。

  看來宋豆眼是要跟她斗到底了。

  斗就斗，誰怕誰!

  雖然直到傍晚，她也沒贏過，不過收穫一點點招待技巧專業知識，也算另一種贏。

  江寒自我安慰著。

  等再有客人進來，她一定不會輕易讓豆豆眼再搶走。

  她已經謹記不能給客人太多選擇，那樣反而不好。

  當江寒站在大門邊快要望穿秋水時，來了兩位粗衣褐膚的中年漢子，兩人看起來並不是有錢人。

  此時晚飯時間剛過，宋耀祖不知哪去了，店內只剩她一個。

  她眼神一亮迎上前去，那被壓抑了一整天的服務熱情，瞬間全爆發。

  江寒根據自己的判斷直接將人引到了樓下一張空座上，貼心地為他們推薦了今天剛學到的兩款普通茶點。

  上好茶點後，她就隨伺在不遠處，時刻注意兩人的狀態，隨時上前服務，保證茶壺不空。

  兩位客人在她熱情的服務下，說話輕聲細語地完全沒有一點粗魯感，只是經常不經意地瞟向她。

  她以為他倆是有需求，便主動上前去詢問，他倆卻擺手說沒有，讓她自去忙去。

  兩人說話聲越來越低，卻仍舊不時瞟她一眼。

  她很詫異。

  心想，難道這兩人看過她的畫像，在偷偷議論？

  哼，議論就議論吧，反正都被全鎮大多數人議論過了。

  還是要讓客人感受到她的熱忱服務要緊。

  一定要全力拿下第一筆賞錢!

  如此想著，她調整了下站立姿勢繼續堅守，還大方地微笑回應對方的眼神。

  兩位客人在她的微笑下，神態拘謹，喝茶神速。

  在她第三次上前加水時，兩人慌忙起身結帳，尷尬地丟下句：「小二哥好熱情！」匆匆走人，桌上卻沒有多扔一個銅板……

  她滿頭黑線，愣怔在桌邊，不解地目送兩人倉皇出門的背影。

  「噗呲！」

  旁邊傳來一聲笑，她回頭，就見宋耀祖斜倚在樓梯扶手上，滿臉嘲弄：「『小哥好熱情哦』——可惜沒賞，哈哈哈！你的『更多賞錢』在哪啊？」

  江寒怒目而視，將抹布用力往桌上一摔，咬牙切齒地擦桌子，然後端起杯碟昂著頭，視而不見地從宋耀祖面前走過。

  有什麼了不起的!

  羅馬又不是一天造成的，這點事也想打擊她，幼稚！

  不教她東西不跟她合作，她自己摸索一樣能幹好。這兩位不過是人窮而已，沒有賞錢正常得很。

  打烊後，江寒哼著小調跑步回家。

  路過劉家大門時，她剛想著要不要把劉小妹這個大嘴巴，叫出來教訓教訓，就見大門呼啦一下被拉開，劉大嬸的大嗓門同時傳出：「臭小子，敢走就別再回來！養你這麼大有什麼用，幾天不著家，回來趟板凳都沒坐熱又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