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見日出

  譚靜一邊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邊拿著扇子不停地扇風，心情糟糕透了。日子過去了這麼久，每天辛辛苦的踏訪，沒有一點效果，擾得所有人沒了信心。

  夏雄偉敲門後走進來：「靜兒，咱們明天回家吧。」

  「再找幾天吧，我能預感這次大獲全勝。」

  這時候手機響了，夏雄偉接電話：「雲朵，感覺怎麼樣？」

  「有孩子的消息嗎？」

  聽見微弱的聲音，夏雄偉實在不忍心令妻子傷神：「目前已有一些消息，隻是現在外出務工的人多，一時半會也有點困難。」

  「有消息就好，我在家裡等你們回來。」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

  聽見妻子歡喜的聲音，夏雄偉像被灌了毒藥般難受，再無消息，如何去面對，每說一句謊言都割著他的心。

  「小舅不要總是報喜不報憂啊。」譚靜皺了眉頭，「如果結果一樣，這不也傷害了舅母的心，要怪就怪可惡的外婆。」

  「怪誰都沒用了。」

  此時譚靜的手機響起，趕忙一接：「我在和舅舅聊天。」

  「你在那兒還好嗎？事情有進展了嗎？」在電話那頭的張海一一股勁兒地問。

  「還是老樣子。」譚靜本想說大海撈針越撈越沒信心，但考慮到小舅在邊上，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面的大陽光，心底的希望就好像被這太陽蒸乾了。

  「靜兒，我倒是有一個建議，要不你們試試？」

  「快說。」

  「我們讀書時一般都會填家庭信息，你們可以到當地中學查出姓莫的學生信息。如果這個方法無效，也許他們一家人都在外面，再找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有好消息第一個通知你。」譚靜恍然大悟，有點兒小得意，「海一說去當地一些中學打聽，根據陽兒的年紀，這會可能上初中了。」

  聽了笑了笑，雄偉連叫了三個，「對啊，對啊，對啊。」他拍著腦袋，不由得又笑了一下，「這是一個好方法，但願不要陽兒還在讀書，還在讀書啊。」

  他深信這次一定能行，就像他當年選擇創業的項目，他的直覺不會錯誤。

  「我們馬上搜集中學的信息。」對於這件事，譚靜第一次感覺初見日出，有了初日就一定會有陽光。一想到這個果實，她笑得更長了，雖然這一路的找尋實在太艱辛，如能所獲那將是天堂。

  等找到表妹，她一定要好好說一說她們找尋的歷程，讓她明白父母對她的愛是多麼深厚。

  ……

  姜一晴在走廊上晾衣服，不知怎麼的，剛掛上去的衣服掉下兩件，擾得她嘖嘖了兩聲。

  這時莫大一走上來說：「我到鄰村有點事，中午不用等我吃飯。」

  挨近中午的時候，風兒似熱浪撲來，整個天空被太陽照得通明紅火。

  夏雄偉走下車來，向一個等車人打聽：「大叔，您好！墨家村怎麼走？請問你認識一個叫莫國柱的人嗎？和我年齡相仿，身高與我相似。」

  「莫國柱啊，你算是問對人了，這兒沒幾個人知道他這個名字，他讀書用莫大一，大家一般叫他黑子。往這條筆直的水泥路走，過了一座小橋，往右邊，遇見路人，就問莫大一或黑子啊，要不然白跑了。」

  聽對方嗡嗡地講了一遍，雖沒聽懂兩句話，但雄偉聞到了希望的氣味，頷首而笑，一片感謝，聞之對方有煙味，趕忙掏出一包未開封的煙，遞給對方，「大叔，這煙您拿著。」

  「使不得，問路是常事，怎能拿你的東西。」

  「我趕時間，就不陪您一起抽菸了。」夏雄偉把煙硬塞給對方，轉身跑回車上，心裡砰砰的直跳，興奮與害怕，就像一對仇人，在不停地打架。

  「快開！」

  譚靜的心激動得蹦蹦噠噠，艱難的尋找之路總算以一個美好的結果來臨了。

  「這鄉下真有意思，好多人跟著丈夫的名字叫人，這全名倒是很少有人知道。」

  ……

  莫大一在路上遇見一個熟人，托熟人告知信息，回到家中，見妻子又在忙著：「真是一個多動人，你不動就找不找魂兒了，你看你這腰彎成什麼樣兒了。」

  「就快整理好了。」姜一晴放下稻穀袋子，「我今天眼皮老是跳來跳去，心裡不踏實，不知小語在學校怎麼樣了？」

  「你總在那兒瞎操心。」莫大一心裡也有這個感受，又不能增加妻子的擔心。

  「一直見你在打聽外出的事，決定出去做什麼了？」

  「不少人在外面『發報紙』，要不就是在外面養豬多賺錢，出去的事情還得再打聽一下。」莫大一又說，「媽的身體一直欠安，這三天五天不舒服，估計你得呆家裡頭。」

  姜一晴臉的一黑：「就算餓死，也不幹這等缺德事，孩子知道後也會罵死我們。」

  「當然，村上多少孩子受這影響不求上進。」莫大一本想說下去，卻聽見樓下有人在敲門。

  「家裡有人在嗎？」徐光輝輕輕敲門，「請問有人嗎？」

  莫大一和姜一晴走下樓來，打開門：「請問找誰？」

  「我們找莫國柱同志，不知……」

  「我就是，你是？」莫大一感到一陣驚訝，這個名字是沒幾個人知曉的，怎麼？

  將周圍觀看了一遍，夏雄偉看見兄弟夫婦站在門口，激動又深情地叫了叫：「國柱，一晴，是你們嗎？」隻是他們看上去比自己大好幾歲，如果不是跟自己有特別的關係，估計自己也認不出他們來。

  莫大一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姜一晴倒是第一眼認出了他，她的手指發緊地抓著大門，吞吐地說：「雄、雄偉嗎？趕緊進屋來。」

  經過妻子一說，莫大一的心被震動了幾下，難怪從昨天開始，心兒就沒有安靜過，他必須鎮住這顆躁動不安的心，還得露出驚訝般的笑容：「雄偉，當年離別時你是一個瘦高的身材，如今變得紮實多了。」

  「國柱，一晴，久別重逢，還好嗎？」夏雄偉險些沒掉下眼淚，這一時刻等得太久了，等得太久了。

  兩個人見面激動地、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在譚靜的眼裡，他們倆就像一對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夏雄偉的突然出現讓姜一晴和莫大一差點失去了魂魄，一個十三年的夢終於要醒來了。

  姜一晴招呼他們坐下，又借事由叫丈夫走進房間幫忙，發抖似的抓住丈夫的手：「這怎麼回事？」

  莫大一搖了搖頭：「先聽他說說。」

  「他不會是來要孩子吧？」姜一晴一想到這個可怕的結果，渾身不舒服，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最關鍵的高中來。

  「別瞎想，或許是來看看孩子。」莫大一對妻子笑了笑，手忙腳亂地拿上一盤橘子，「吃點家裡種的水果，鄉下不比城市，大家將就一下。」

  譚靜笑說：「國柱叔叔，您太客氣了，是我們打擾在先，還望你們不要見怪。」

  幾個人各拿一個橘子刨開，吃進口裡，紛紛誇讚橘子的果肉真飽滿、果汁多。

  夏雄偉無心吃水果，直接問：「這些年，過得怎麼樣？陽兒現在上初中了吧？」

  從房間走出來，一晴笑著說：「小語上高中了，可能周末下午才回家。你們難得見一面，在家裡多住幾日。」

  「真是好久好久沒見了！」夏雄偉打量兄弟的身材，笑著，「兄弟身子骨看上去不錯。」

  「務農之人，沒別的，就身子骨硬朗。」除了擔憂孩子一事，對於在十幾年後見到戰友，莫大一還是很振奮，退伍後戰友們各奔東西，幾乎沒有一個聯繫，見上一面是極大的緣分。

  「兄弟想不想外出闖蕩一番呢？」

  「習慣了這山野生活，再回到城市，怕是難以適從了。」

  不料兄弟拒絕得這麼幹脆，夏雄偉也不好再勸說，一時半會也不知找什麼話兒聊，未見之前想過許多，但真見了面反而說不出什麼來，或許大家心裡都清楚，這次的見面散發出的是不一樣的氣息。

  「叔叔阿姨，常聽我舅媽說起你們，還說一定要找到你們，這不為了這一見面，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大半個A省讓小舅踏遍了。」譚靜又嘆氣，「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兒，還是擦肩而過。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找到了。」

  姜一晴盯著譚靜，好生漂亮乾淨的女孩子，又看了看夏雄偉，心想這些年他過得不錯，不然也不會長時間尋找自家的下落。

  莫大一大惑不解地問：「怎麼還跑大半個省份呀，當年不是留了一封信給你們？那天大半夜，我來不及親自送信，隻好叫一個同事轉為代交。」

  「啊……」夏雄偉的心咚咚地跳得很快，長嘆，「往事說來話長，當年可謂是無奈居多呀。」

  沉默一會兒，姜一晴主動問起：「雄偉，雲朵還好嗎？」

  這次不僅擔任勸說工作，還得幫小舅說出難言之隱，譚靜說：「由於日夜想念表妹，我舅媽得了抑鬱症，目前還在醫院治療。」

  「嚴重嗎？怎麼得了這麼一個怪病？」一晴狠下心來，說，「真是對不住，雄偉，當年是我們走得太急，也沒能和你們聯繫上。

  小孩爺爺得了重病，醫院也放棄治療了。抱著陽兒上你家，我一走陽兒就哭得稀裏嘩啦，又被王姨罵了幾句，東兒也跑來打陽兒，實在忍不下心丟下陽兒走。

  王姨說叫我們先帶上陽兒，反正處理完家事還過來。當時一想也是的，我又不認識字，回來時叫黑子寫了一封信，叫工友轉為代交。

  後來，老人被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治好了，便在家裡照顧老人，也就沒回B城市。還幾次電話到你們那的小賣部，王姨說你們同意將孩子送養給我們，這畢竟是她的一口之詞，也知道她不喜歡陽兒，便又打了幾次，可每次都是她接的，之前還能找到王姨，後來小賣部的人都不幫忙喊人。」

  一波波海浪翻躍上來，一個誤會槓了十幾年，雄偉簡直欲罷不能，隻得笑著：「記得陽兒出生不久，就戀著一晴，就像天生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