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2025-03-29 11:55:27
作者: 林瘦瘦
正值響午時刻,天空湛藍藍的。草木被太陽曬得低垂著頭,門前的小狗吐出舌頭不停地喘氣,隻有在樹上的夏蟬一個勁兒地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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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一點半,小語走下樓來,提著水壺到水井口打水。剛到井口,甚是驚訝,不料子揚叫了這麼多人手,她舉手招呼:「我在這兒,歡迎你們遠道而來呀。」
劉子揚拿著相機為她拍了一張照片:「小語成小黑牛了,黑得相當精神啊。」
「對著太陽曬,能不黑嗎?」小語發現一個瘦高的、細皮嫩肉的、五官長得十分精緻的男孩,他那濃而密的眉毛,那雙有大黑眼珠的雙眼皮,老人說過這類人是有福氣之人。
「都幹些什麼事?」高啟問。
看了看高空的烈陽,小語有些難為情地說,「幹農活可是很辛苦的。」
高啟露出不以為然的樣子:「誰怕誰,你一個小姑娘家都能做,為什麼我就不行。」
看他一副正義淩然,小語笑了笑,「行,那就對著這顆脾氣很爆的太陽磨鍊磨鍊。」盯著他們手上的東西,她低沉著臉說,「你們不會是自帶糧食了吧?」
此時,何國笑著解釋:「農忙時節,哪有時間出去買東西,到鎮上還需半個小時車程,今日又不是趕集,可不想到時候忙沒幫成,反而給你們添麻煩。」
「還是你們想的周到,等會我把錢給你們,算你們代買的東西。」小語沒想到何國考慮得這麼周全,讀書那會兒與他說話甚少,這次他能到來,倒是很出乎意料。
「可沒說買給你吃啊,別自作多情。」劉子揚在她面前拿著相機晃了晃,「晚上給你看看我們的韶山之遊。」
「求之不得!」小語一臉的興奮,「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先打一瓶井水,晚上叫我哥帶你們去大河裡洗澡,敢想你們會更加狂歡。」
莫老娘扶著拐杖走來,問:「小語娃,這些是你的同學嗎?」
「他們過來幫忙。」
「好事哩,人多手腳多做事快。」莫老娘仔細瞧了瞧這些人的身軀,直盯著高啟,「這個牙子長得太嫩,不會做事,腳上還穿著鞋子,一看就沒幹過活,過來打醬油。」
老人家對自己的一看一說,高啟聞出了一些被人看不起的氣息,一臉著急地問:「可以叫你小語吧?你們在說我嗎?為啥盯著我看?我長得沒有多特別啊?」
被他盯得一身發燙,小語不想打擊一個剛出山的小夥子,隻好笑顏:「她說你們很好,還說你的皮膚最白皙,怕你幹農活後變得烏漆抹黑,這個奶奶是關心你,沒有別的意思。」
看著這副好皮囊,想著等會就黑下來,她就好心疼這羨慕不來的好皮膚!
「老人說你沒幹過農活,過來打醬油。」一句更直白的話撞在大家的耳邊,這是長得最胖的人的聲音,使得小語的心狠狠地抖動一下。
大胖,果然名不虛傳,身高和身形絕對少有人比得下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力士,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很有有震懾力。
「雖然沒幹過農活,但我做事可不一般。」高啟又說,「大胖幫忙轉告這位看不起我的奶奶。」
「哈哈……」劉子揚將手臂搭在高啟的肩上,「長相一下就把你出賣了。」
「我像不像一隻野狼?」這個叫野狼的人也對得起他的名字,長得黑不說,瘦得也很有精神,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有力之人,不大的手臂顯露出來的是實實在在的肌肉。
高啟打量了其他人的身高和長相,一點都不服輸:「別小看我,做事不僅要求有力氣,而且要有耐心和堅持力。」
幾個人一陣大笑。
「不信我,等著瞧。」高啟亮出他的手臂,「哥也是有肌肉的。」見野狼擡起手臂,他趕緊放下瘦瘦的手臂。
「別比了,到了田裡,自有分曉。」
一群人有說有笑的來到稻田,小語為此一一做介紹。
還在他們寒暄的時候,高啟對打穀機來了興趣,初生牛犢不怕虎,先拿了一小把稻穗打起來,結果手上的稻穗被打穀機全絞進去,機子頓時熄了火。
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惹起大胖和野狼對他的一番熱語開笑,使得高啟覺得在他們面前丟了臉面。
連著打了幾次,高啟感覺手掌發癢,潔白的手臂已是通紅,後背濕身一片,一陣疼痛難忍。不歷經這樣的一次體驗,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糧食來於農民伯伯的血汗水,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詩將農人的生活描繪得十分貼切,又有很好的教育意義。
打穀機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刻都沒有停止過,高啟在這機聲中思緒頗多。
看那瘦弱的小語,蹲在地上裝稻穀,她那曬得通紅的臉,確切地說是一張黑得發亮的臉,她那顯得那麼疲憊的雙臂,卻毫不偷懶地掃稻穀進袋子,就像她所言:我們不隻在做事,也在體驗生活。
再看小語的父親,雙手奮力地支撐起篩谷器,咬著牙地左右抖動稻穀,臉上脖子上都是豆粒大小的汗珠。他那結實的粗糙的雙臂是辛苦而來。
再看看小語的母親,彎腰、挑選稻草、舀稻穀,一直忙不停,全然不知頭上沾滿了碎碎的稻灰。
再看看小天,馬不停蹄地拿稻穗、打稻穀,已是一個大人模樣。
這就是農人的生活,農人的生活啊!
雖然已經累得體力不支,但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能耐,父母給一千生活費還嫌少的人,自己能掙幾個錢,高啟問:「阿姨,像這樣一畝田能賣多少錢稻穀啊?」
「除掉本錢大概在兩三百。」見他的臉色一驚訝,姜一晴也毫不掩飾,「種田辛苦不說,收入也不高,所以常教導小語好好學習,隻有讀書才有出息。」
一畝田才出來兩三百,十畝田也就兩三千,兩兄妹的一個學期至少要五六千的學費和生活費,高啟深思了。
累了一整天,終於有了晚上的悠閒。屋外的月光很好,幾個人圍著一大堆長豆角,一邊折著豆角一邊聊著天。
「小天哥,你對遊戲有什麼看法?」劉子揚想通過交流讓高啟認識到遊戲的負面作用。
「凡事有多面性,玩遊戲也不一定是壞事,各行各業都有狀元,遊戲也是一門職業,據說現在做遊戲行業很賺錢,按照現在的發展形勢,未來的生活會過得更好,遊戲會成為生活中常需的休息方式。」
劉子揚心裡喊壞了。
「隻是作為一名學生,當然以學習為主,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學,這是必經之路,隻有打好基礎步伐,將來選擇的道路才會更多更寬。讀書不一定是要賺多少錢,而是讓我們在將來有更多的選擇。」
「小天哥,聽你一席話,受益匪淺呀!」
這時傳來大英的斥罵聲:「兔崽子,捨得回來了,現在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今天不跟老子認錯。」
「兒子回來就好,天天罵、天天罵,我的耳朵起繭了,煩都煩死了。」英嬸趕緊止住大英,「以前不好好教育,現在才發病似的天天管。」
「都是你給慣的,再這麼下去,往後有你哭的。」哐當一下,大英氣不過砸了一張凳子,「你看小語、小天,多懂事,你看你天天記著遊戲,遊戲能餵飽你的肚子嗎?遊戲能幫你考一個高分嗎?遊戲能給你一個好前程嗎?我就怎麼生下你這種不爭氣的兒子。」
小鷹開始說話了:「這還不遺傳你的基因。」
「兔崽子。」大英氣得又摔了一下凳子,「你想學小輝是不是,整日無所事事,現在犯了法進了牢房,知道錯了,錯字倒置是一個字嗎?你慣讓你慣去,到時候把他慣進了牢房,看你怎麼哭,讓你哭都來不及。」
「你再摔一張試試。」不示弱的英嬸也摔了凳子,「小鷹,跟娘回屋,你爹神神叨叨的,就愛拿你跟別人比,不是跟好的比,就是拿壞的警告你,我兒就是貪玩了一點,才沒有小輝那崽子這麼鬧事。」
大英大聲吼道:「給我站住,今天不認錯,看誰進屋去。」
「小鷹喜歡打遊戲,通常上街就會連續幾天不回家,哪怕在農忙時節。大英叔就這麼一個兒子,以前,一家人極其寵愛,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留給他,任由他的性子而來。
時間久了,小鷹也越來越不聽話,被罵也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習以為常。」小語悄悄地為三個人解釋。
一直聽著訓罵聲,高啟第一次發現,原來遊戲在大人眼裡是一個毒瘤,在小語眼裡也是一個壞學生。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像一隻井底之蛙。就如小語所言,人與人之間是需要比較的,唯有比較才看得到差距,隻有差距才知道離標準有多遠。
那些咬著牙齒拖闆車的情景,那些手臂和雙腿上暴露出來的筋骨,無不證明他們的辛苦。高啟也終於明白鄉下同學為何省吃儉用和埋頭苦讀,因為讀書是父母一手一腳種出來的機會。
他轉念一想,人們其實可以不用一棵棵割倒,又一兜兜插秧,如果有一批適合這地勢的收割機和插秧機,不就解決了這一問題嗎?對,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機器是可以操作。
……
回了房間,小語打開英語教材,今日的單元單詞大聲朗讀了幾遍,又默寫了兩遍。
夜靜了深了,她已體力不支,英文字也如同一顆顆釘子,刺得眼睛睜不開。收書、關燈、進入睡眠,不足一分鐘。
「小語,讀書不關是為了考上一所好的中學或一所大學,應該是一種學習行為,是一個增加能力的過程,是為了運用知識,為了解決生活中的某些事或某個問題。」
「那該怎麼做呢?」
「擴展課外知識。」
「我不太明白。」
「不要遇到什麼問題,就張口便問答案,我們應該主動探討,結合實際情況而做相應的準備和努力,這會讓你事半功倍。」
「你是誰?」
「我誰不重要。」
「你別走啊……」她大聲喊著。
突然天空一片黑雲壓城,風颼颼像鬼般吼叫,她被雨水淋透了一身,抱著雙腿,周圍沒有一處遮風擋雨的地方。
「快起來,向前跑,你沒有雨傘,你隻有跑,隻有跑才能找到躲避風雨的地方。」
踩著坑坑窪窪的路,艱難的跑啊跑,突然眼前出現了一束光,眼睛被射得模糊不清,她又摔倒在黃泥土裡,雙手扶地爬起,可是任憑她如何用力,就是站不起來。
「再用盡也站不起來。」
「你到底是誰?」
「我是乘著風來告訴你,想要跳出農門,不僅僅靠成績好就能改變的,還要靠頭腦,活讀書。」
「成績是目前唯一證明我們的學習能力和接受能力。」
「成績隻能幫你進入一所學校,但進入一所好學校並不能幫你獲得真正的知識和能力。課本上的知識不能全信,要懂得思考,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