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人生無可顧

  隨著時間的變化，我們會面對很多事情，然後一步步成長，在漫漫時光里經歷青澀、懵懂，直到最後至成熟。

  憶年兄，如果那時候我夠成熟的話，咱們是不是就不會到最後的那一步呢？　------顧謹謹

  顧謹謹大約是等了十幾分鐘，才等到了從樓梯口出來的媽媽。

  顧謹謹一臉微笑地迎上去，將手裡的那瓶水遞給媽媽，並親昵地握著媽媽的手，那手心裡的暖度緩緩從媽媽手心傳出來，溫暖地打掉了先前屬於蘇憶年的悲傷。

  「謹謹，你們班傅老師一直有誇你哦！」媽媽擰開蓋，喝了一口才溫柔地說道。

  顧謹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媽媽，老師肯定都撿好的說呀！況且我在班裡一直都很乖的！」

  媽媽好笑地點點頭，輕輕吻了下顧謹謹光潔的額頭，「好啦好啦！知道你乖，走，陪媽媽去買菜，今天都做你愛吃的！」

  「好！媽媽最好啦！」顧謹謹跳起來，在媽媽化著淡妝的臉上輕輕一吻。

  媽媽欣慰地笑了笑，可是顧謹謹卻看見了她嘴角的一抹苦澀，儘管隱藏地很好。

  

  她知道，媽媽這是面對著她這張笑著的臉又想起了顧言。

  那個讓她等他回來，卻沒有實現諾言的哥哥。

  顧謹謹淡淡地別過頭去，她已經習慣了每個認識顧言的人看見她時不經意流露出的悲傷，畢竟她的臉和顧言的臉有著的那幾分相似度讓太多人掛念了。

  而媽媽沒有在意，眼睛看著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還殘留著一絲難過，默默地帶著顧謹謹往菜市場走去。

  時光隱隱，總在不經意間消失不見。

  家長會已經過去了一天，顧謹謹已經有一天沒有見到蘇憶年了。

  她躺在床默默撫摸著躺在手心裡的鰱魚，心裡無言的相思如今也只能對著鰱魚暗暗訴說。

  顧謹謹已經記不起她多少次對蘇憶年的暗示了，可能他並不在乎吧？

  所以才一次次地錯過了。

  她看著鰱魚，越看越傷心，眼角不禁流下一滴又一滴淚。

  她抹一抹眼淚，拿起一旁的手機，改了一個個性簽名，內容很短，只有幾個字：

  或許，這是屬於我的秘密，不能，讓你知道。

  在顧謹謹的思念下，好不容易又迎來了周一，雖然她真的很不喜歡上那一節又一節乏味的課，但是卻又因為能夠見到蘇憶年而暗自竊喜。

  是很矛盾，卻也無可奈何。

  顧謹謹一大早便到了學校，這次她先去了打水區，連並上在蘇憶年桌子裡的水杯一起打了熱水，然後再輕輕地又莊重地把那杯屬於蘇憶年的杯子放到他的桌子上。

  她回到座位上，像個在新房裡安靜地等待新郎揭開頭紗的新娘般，安安靜靜地等待著蘇憶年的出現。

  不知怎的，顧謹謹覺得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那股視線掛在黑板上方不斷轉動的石英鐘上越漸模糊起來，最後匯成一片白芒

  而那掛在牆的石英鐘上的時針一直在不停地走著，發出了有一下沒一下的嘀嗒聲，像催眠曲般在顧謹謹耳邊徘徊著。

  直到八十一中那空曠悠長的鈴聲忽然響起來後，顧謹謹才被驚醒，不知覺感覺到肩上一直有著暖意，她側臉一看，一件白地如紙般的外套靜靜地披在她的肩上，從上面傳來淡淡的牛奶味。

  顧謹謹知道，這是蘇憶年的外套。

  而他身上的味道在空氣里濃濃地包圍住她，仿佛他正在抱著她。

  她羞紅了臉，不舍地將蘇憶年的外套從自己的背上輕輕扯下來，折了一下，再紅著臉道謝。

  蘇憶年接過外套，對顧謹謹害羞的舉動，不禁感到好笑，他揉了揉顧謹謹那頭烏黑的頭髮，輕聲道，「謹謹兄，不用客氣的，你忘了，咱兩什麼關係了麼？還那麼見外！」

  咱兩的關係？

  什麼關係？

  單純的兄弟情義？

  或者單純的同桌間的友誼？

  亦或者，都有。

  只是，缺少了一個屬於她心裡，所期待的那份特殊的關係。

  顧謹謹嘴角的笑容淡淡地冷卻，然後結成冰，一點點往下落，又在陽光下化掉，最後隱落在原本是泥濘樣子的水泥地板上。

  「我沒有忘記我們是什麼關係。」她淡淡地開口，說完這句話後便立刻別過頭去，仿佛怕被蘇憶年覺察到什麼。

  蘇憶年伸出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想要再次揉揉她烏黑的頭髮時，卻硬生生止住了。

  鈴鈴~

  這次鈴聲只是短短響了一聲，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短促的鈴聲代表著什麼。

  一節又一節枯燥的課又在高三為數不多的時光里默然開啟了。

  誠然，當太陽迷失在時間後，迎接她（他）們的便是黑夜，無窮無盡的黑暗在天空這端遍及到另一端，直到全都覆蓋住了，璀璨的星星才願意降臨，而那顆皎潔的月亮也才緩緩解開面紗，灑下一絲絲如水般的明亮。

  顧謹謹頭疼地面對這眼前這一張張試卷，這都是明天要交的。

  她將視線一點點從白花花的試卷上挪到天花板上，這樣仰著頭，讓她覺得極其舒服，所有疲勞都可以消失一半。

  說來也是可恨，自從上了高三，學校便不把她（他）們當人來看待，簡直是要將她（他）們訓練成一台又一台全能的機器人才肯罷休。

  雖然理由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但其實都只是為了提高一些升學率罷了。

  磁~

  不知道從哪傳出的聲音，讓顧謹謹仰著的頭怔了一下，她看了下周圍，一切都好好的，並沒有什麼異常。

  顧謹謹有些發愣，這該不會是什麼UFO事件吧？

  比如離八十一中不遠的地方正在悄悄降落，而飛碟強大的磁場大地讓周邊一切帶有磁性的物體都發出聲音，而她恰好是聽到了這概率為001％的聲音？

  顧謹謹又巡視了教室一遍，教室里安安靜靜的，同學們都在認真地做自習，似乎整個文一隻有她一個人在出神。

  她又看了眼窗外，外頭夜色正好，柔柔地，淡淡地，如水般靜靜地傾瀉下來，將漫天的星星烘托地異常美麗。

  顧謹謹嘆了口氣，看來是她想多了。

  磁~

  那神秘的聲音再次傳進顧謹謹耳朵里。

  磁~磁~

  又響了兩聲，這下全班都聽見了。

  這時，燈光忽然閃了幾下，沒到幾秒，整個文一便陷進一片黑暗中，不，是整個八十一中，整個B市都陷入了黑暗。

  不是一盞盞燈滅的樣子，而是屬於燈光的光芒一剎那間消失了，頓時被一片黑壓壓的黑暗給籠罩了。

  只有月光微弱的光芒在靜靜地流瀉著。

  「停電啦！」黑暗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所有人都躁動起來。

  不到片刻，整棟教學樓的人也躁動起來。

  黑暗裡忽然亮起大大小小的手機燈光，有個甚至開啟手機的手電筒，照在下巴，不斷去嚇著一些膽小的女同學。

  教室里哄鬧聲不斷，同學們似乎都很興奮。

  「怕嗎？」蘇憶年在顧謹謹一旁輕聲問道。

  顧謹謹循聲望去，在一片黑暗中那弱小的星點光里終於隱約看出了蘇憶年的模樣，她反問了一句，「那你怕嗎？」

  蘇憶年伸出手，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找到了顧謹謹那烏黑的頭髮並輕輕地揉了揉，才好笑地回答，「這種只有你們女生才會害怕，特別是像你這種想太多的人！」

  顧謹謹撅起嘴巴，嘟囔道，「你才想太多！都說了多少次了，我那叫放空腦袋，擴張想像力，你懂什麼？」

  蘇憶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聲在黑暗裡透過空氣清晰地傳進顧謹謹的耳朵里，而那好聽的笑聲卻讓顧謹謹忽然間在一片黑暗中看清了蘇憶年那張好看的臉。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黑暗裡亮起一束燈光，聚集在一個人——鍾毅的身上。

  他把桌上的書費力地挪到一邊，然後站上去，大聲說道，「同學們，聽我說，反正咱們也學不了習，不如來做個娛樂吧？」

  而幫他打光的那個符易邦似乎是故意的，在他話一說完便立馬關了手電筒，急的鐘毅在桌上跳來跳去，「該死的，符易邦你這小子快把手電筒開了，別等我下去打死你！」

  他話剛落，那握在符易邦手裡的手機又開啟了手電筒，而這回照亮的不是因為看不見路的鐘毅而是他自己嘚瑟的臉，欠揍地說，「還想打我？你先想想好怎麼下來吧？」

  鍾毅氣得沒話說，直接將一本書扔過去卻被符易邦輕巧地躲過，鍾毅咬牙，氣道，「你丫的，明天再找你算帳！」

  顧謹謹不禁笑起來，還真是對活寶！

  她借著符易邦手裡那亮起的光芒看了一眼周圍同學們，以及坐在她身旁的蘇憶年。

  同學們的關注點幾乎都在鍾毅和符易邦身上，只有少數幾個人在玩手機。

  而她身旁的蘇憶年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有說話，連笑容也沒有，顧謹謹很想湊上去看個究竟，可燈光有限，她只能看清蘇憶年一半的臉。

  這邊鍾毅又開始發言了，「這樣吧，我們弄個小型晚會怎麼樣？這樣的氣氛不能浪費啊！恩同意地舉手！」

  同學們聽完，想了一下，好多都贊同，於是便相繼地舉起手來，這樣的場景在站在桌子上看得一清二楚的鐘毅看來，開心到不得了。

  他頗為得意地朝一旁為他打光的符易邦嘚瑟了一下，然後又轉頭對大家說，「那第一個就蘇憶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