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夢一場，何必當真

  譬如做夢，夢醒了，你可能還會去回憶夢裡或喜或悲的劇情，但你也知道，那隻是夢，而你已經醒了。-----顧謹謹

  透明的玻璃杯子裡不斷散出熱氣，向空中徐徐飄去，淡白色霧氣在空中懸浮著然後漸漸消失，是種亦真亦假的飄渺感。

  而蘇憶年此刻的表情跟那在空中飄著的霧氣無異，一樣的亦真亦假。

  笑容依舊那麼完美，聲音低沉溫柔，眼裡就隻映出顧謹謹的影子，似乎是一副深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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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是他太過完美的笑容，完美到可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的笑容，幾乎讓顧謹謹又陷了進去。

  但顧謹謹隻是淡淡地笑了笑，在他面前拼命壓制住砰砰亂跳的心，鎮定地將那杯水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然後穩穩坐著，隻字不語。

  她已經害怕了，害怕蘇憶年那時好時壞的舉動，害怕蘇憶年那輕而易舉就能牽動她心的笑容。

  時間從那一刻起，仿佛靜止了，每一秒都好似一個世紀般漫長。

  顧謹謹已經有半小時都沒和蘇憶年說話了，而蘇憶年卻像個沒事的人般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獨留下顧謹謹自己一人自演自導。

  真是一場獨角戲啊！顧謹謹默默自嘲道，心裡越想越委屈，一顆淚就這樣不知覺地落下，劃過臉頰，垂直落地。

  顧謹謹將眼淚輕輕一抹，將一本文言文立起來，遮擋住自己傷心的表情後，就趴在桌面上暗自神傷。

  也不知過了多久，教室外頭傳來不快不慢的腳步聲，顧謹謹循聲望去，隻見傅天榮精神抖擻地走進來，目標很明確地走到講台上。

  他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金絲眼鏡，再清了清嗓子，才緩緩說道，「你們……從今天起正式成為高三的學生了，也就是說，你們已經是個準高考生了！」

  他頓了頓，犀利的小眼睛瞪得很大，眼珠子在不停地轉著，仿佛是在觀察大家的反應，可他觀察來觀察去，隻能看見學生們同樣瞪著眼睛望著他的樣子。

  他嘆了一聲氣，用一種醫院裡醫生對家屬宣告病人已經病危般的語氣告訴大家，「你們已經離高考不遠了！」

  傅天榮的話一落下，大家面面相覷，有的倒吸一口氣，有的一點都不在意，而顧謹謹隻是呆呆地望著傅天榮，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緊張還是應該放鬆心態。

  高考對於她來說，總感覺很遙遠，也許是因為時光總是慢悠悠地流失，也許是因為她還沒有看見別離。

  「所以，你們知道怎麼做了嗎？希望你們能自覺點，這些事都是跟你們自己掛鉤，你們也不想將來考不上大學吧？可你們考不考上與我毫無關係，我希望你們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傅天榮又說了一堆，看著已經被他的話震懾住的大家，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再屁顛屁顛地走了。

  顧謹謹將教室掃視了一圈，發現傅天榮走後，同學們並沒有往常般哄鬧起來，恰恰相反，他們都露出一副面色凝重的樣子。

  她看了眼蘇憶年，發現他也面露愁容。

  難道，是她自己心放得太寬了嗎？她將手隨意搭在腦袋上輕輕地搖搖頭，想撇去自己的胡思亂想。

  忽然間，她身旁蘇憶年有了動靜，她好奇地轉頭，卻看見他將手故作隨意地搭在腦袋上學著顧謹謹的樣子搖搖頭，好看的嘴角在拼命減少上揚的弧度。

  「你……在學我？」顧謹謹清澈如水般的眼睛霎時間瞪得很大。

  「你在學我？」蘇憶年又學著她的樣子，將眼睛瞪得很大，深邃如古井般的眼睛裡帶著一抹笑意，嘴角大幅度上揚，不停地在壞笑，臉上儘是你奈我何的表情。

  這下，顧謹謹是徹底愣住了，她從未想過蘇憶年還有這樣的一面。

  而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那樣調皮的笑容，讓顧謹謹徹徹底底陷了進去。

  好半天後，她才回過神來，拼命地搖搖頭，支支吾吾地朝他說道，「你……你……別學我了！」

  蘇憶年看著顧謹謹失神的樣子，一直在努力憋笑，憋得差點岔氣的時候，順了順口氣，繼而換了一種小女人被惡人欺負般的語氣，學著她搖頭的動作很是浮誇地模仿道，「你……你……別學我了！」

  蘇憶年學人的扭捏動作讓顧謹謹實在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憶年兄，你好醜啊！哈哈～」

  蘇憶年也大笑起來，將方才憋著的笑容一瞬間釋放開來，他揉了揉顧謹謹的頭髮，「像這樣子笑多好啊！非得擺出一副誰欠你錢的樣子做什麼？」

  他的話剛落下，顧謹謹的笑容便凝固在嘴角，不可思議地看著蘇憶年。

  難道他故意學她的動作，就隻為博她一笑嗎？

  他那樣大男子主義的人是看她不開心，才放下身段做這些動作為了博她一笑嗎？

  這說明，他……還是在乎她的，對嗎？

  嗯！還是在乎的！

  顧謹謹的心底有個聲音在肯定地答道。

  嘩～

  顧謹謹內心的不安、委屈剎那間飄到天邊。

  她開心地笑起來，甜甜地對蘇憶年說，「那要看你啦！」

  顧謹謹說完後頓了頓，小巧的臉蛋上一對眉頭微微湊在一起，她故作惋惜的表情拍了拍蘇憶年的肩膀，嘆息道，「隻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你太花心了，白白浪費你女朋友對你的癡心了！」

  「我……花心？」

  「嗯，就是花心！」顧謹謹指了指蘇憶年的手機，非常肯定地說，「我可是經常看到你在看別的女生的照片哦！」

  顧謹謹學了下蘇憶年平常欺負她的姿態，站起來戳了戳蘇憶年的太陽穴，「你可別想抵賴！你就是個花心大蘿蔔！哈哈~」

  蘇憶年愣了愣，也不知道是因為顧謹謹的動作還因為顧謹謹說的話，他瞪大眼睛，有些心虛地反駁，「誰說我花心？那些是比較好的異性朋友！」

  「異性好朋友？那也不見你看我的照片！」顧謹謹偏過頭小聲低囊道。

  「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顧謹謹慌張地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麼，轉頭對蘇憶年說道，「我好像都沒見你看過你女朋友的照片，光看別人的了！一點也不專情，怪不得」

  怪不得餘莫淺會對她有敵意，有蘇憶年這樣喜歡曖昧的男朋友，餘莫淺大概是對哪個女生都有敵意吧？

  「誰說的？我每天晚上都會跟淺淺打兩個小時的電話！」蘇憶年一副被冤枉的樣子很是無辜地看著顧謹謹，卻被顧謹謹瞪了好幾眼，略帶諷刺地說，「還真是多啊！」

  蘇憶年沒聽出她語氣裏的諷刺，還以為顧謹謹在誇他，於是很得意地接受了，　「那當然，對了，你剛說怪不得什麼？」

  「沒什麼！」顧謹謹淡淡地說，語氣裏有些不耐煩。

  她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了。

  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也不知道是不是顧謹謹的話起了作用，接下來的每節課裏，隻要蘇憶年玩手機，便是在找餘莫淺聊天，仿佛是為了向顧謹謹證明自己不花心一樣。

  顧謹謹看他與餘莫淺聊天的樣子，真的是要悔得腸子都清了。

  她為什麼要說蘇憶年對餘莫淺不專一呢？這這不是給餘莫淺創造機會麼？

  顧謹謹懊惱地把視線從蘇憶年的身上挪開，明明說好，再也不會在乎他，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可她總是忍不住朝蘇憶年望去，仿佛他的身上自帶著一塊強有力的磁鐵。

  「鈴~」那悠長空曠的鈴聲又開始迴蕩在八十一中裏。

  顧謹謹向蘇憶年揮了揮手，道了聲再見，然後再轉身走出去。

  「謹謹！」正當她要走出校門時，單珍叫住了她。

  顧謹謹停住腳步，微笑地等單珍小跑過來。

  她看了看單珍的後邊，卻沒有看到蔚風的身影，不禁好奇地問，「珍珍，今天大風不送你回家嗎？」

  單珍呆呆地看著顧謹謹嘴角的微笑，在聽完顧謹謹的話後愣了愣，不是因為她的問題，而是顧謹謹的臉上已經沒有早上上學那會不鹹不淡的表情了，最神奇的是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睛此刻看不到一絲空洞。

  「你」變化得真快！

  「我什麼？」顧謹謹不解地問。

  單珍卻搖搖頭，笑著說道，「你這樣就很好！呃至於大風嘛我讓他先回去了。」

  「我今天想跟你走！嘿嘿~」單珍真摯地看著她，有些害羞道。

  這本是一句很簡單的話，但從單珍口裡說出來莫名地給了顧謹謹很大很暖的力量。

  顧謹謹很是感動地擁抱單珍，「珍珍，最喜歡你了！」

  單珍也回抱她，隻是抱了一會便推開，故作皇帝的語氣對顧謹謹厲聲道，「無知小兒，還不快謝主隆恩？」

  顧謹謹被推開時還愣了愣，可接下來單珍的話卻一瞬間把她逗笑了，她拂了拂衣袖，微微屈身，含著笑說道，「是，謹謹受恩，吾單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哈哈~」

  她說完，單珍也笑了，兩人很開心地往馬路對頭走去，在一片片落葉中離八十一中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