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她就是餘莫淺
2025-03-24 22:50:20
作者: 槿末寒
有時候,隻有當她出現時,你才會知道自己的存在感有多麼不起眼。------顧謹謹
又是清晨,天上聚集了一大片烏雲,厚重地掛在空中,一片又一片,把整個天空都遮蓋住了,搖搖欲墜般懸在C鎮的遠處營地的上空。
顧謹謹一早就起來了,懷抱裏的那個包包從昨天到現在一直都未離身,就連去廁所都要帶著,任昀還藉此取笑了一番,可顧謹謹不在意,仍舊在他異樣的目光下把包包抱在懷裡,帶著它去洗漱。
為此任昀還感嘆一番,「看來,阿年不在,都沒有人能管得住你了!」
顧謹謹的身子在任昀提到蘇憶年名字的時候顫了一下,不到片刻又恢復了原先毫不在意的樣子,往洗漱的地方走去。
而任昀站在原地,看著顧謹謹的背影邊搖頭邊嘆息。
一陣風吹來,夾帶著潮濕的味道,轉眼間,天空懸著的那片片烏雲已經匯集成一片,很大,密布了C鎮的整片天空。
傅天榮走出,雙手揮來揮去,著急地催促著大家,「快點收拾好,我們要回去了,這天就要下雨了,速度快點!」
眾人便急匆匆地把東西收拾好,動作很快,不到一會兒,便都收拾好上了車。
說來也巧,當她們都上了車的後一秒,天空上那碩大的烏雲終於承受不住重量,像滑手的水盆,一瞬間倒向大地,嘩啦啦地雨水頓時濕了整輛班車。
顧謹謹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旁邊這面被雨水打濕的玻璃窗,一滴滴雨水順著玻璃平滑的直道垂直地流下來,一豎一豎的,從玻璃窗的最頂端流到最下端,完成自己華麗的一生後又被另一滴雨點覆蓋住。
周而復始,仿佛沒有終止的時候。
顧謹謹伸出手,一個個撫摸起雨點滑落的痕跡。
窗外飛快掠過的景色被大雨覆蓋住,顯得十分模糊。顧謹謹收起手,費勁地透過模糊的玻璃窗看向窗外的雨景,卻忽然間看到了倪宏斌帶她上去的那個山坡。
在雨中孤零零地插在公路的一旁,顯得那麼孤獨。
顧謹謹一直在想,能看到這樣孤獨的山坡,心裡也應該是很孤獨的吧?
她看著看著,仿佛看到了倪宏斌站在那孤獨的山坡上與她招手,然後與山坡化為了一體,驚地顧謹謹顫抖起來,動作不是很大,恢復地也很快,並未讓一旁的楊靜妍發現,但她的一舉一動卻深深地烙在坐在她後邊的倪宏斌心裡。
雨下了好一會,隨著與C鎮越來越遠的距離,天空上的雨也漸漸小了起來,忽然間形成了班車行駛方向的路面是乾的,天空是晴的;而背向班車的方向,仍舊烏雲密布,路面上濕噠噠的。
那感覺仿佛是被王母的玉簪劃開的分割線,一頭陰天,一頭晴天。
顧謹謹知道,離B市越來越近了,離有蘇憶年的地方越來越近了。
噠~
車終於停了。
顧謹謹擡頭看向B市的這片天空,微微嘆了口氣,仿佛已經有一個世紀般與B市分隔了,那種久別重逢的感覺讓顧謹謹很是懷念。
B市的陽光依舊很炎熱,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上,空氣裏燥熱的氣息遠比不上C鎮的清新。
但顧謹謹卻覺得,這樣的地方才真正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感,即使她有多渺小,都可以找到一個容身之地。
傅天榮那一副疲倦的身子終於在到達B市的那一刻得到了舒緩,這趟C鎮的旅程每天都讓他提心弔膽,不是擔心這就是擔心那。
他嘆了口氣,低聲道,「班主任不好當啊!」
可下一秒,他又在學生面前提起精神,露出一副嚴厲的樣子,高聲道,「好了,咱們到家了,你們回去時都小心點!好,散了吧!」
眾人聽完,都有些不舍地向他道別。
傅天榮點點頭,帶著笑容向學生們揮揮手,直到人都走光了,自己才離去。
當顧謹謹快走到家時,便看見媽媽和爸爸站在門口著急地張望著。
「媽媽!」顧謹謹快步跑過去,一下子投入媽媽的懷抱裏。
媽媽摸著她的臉,眼眶瞬間紅了,豆大般的眼淚一顆顆落下來,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謹謹啊,三天不見,都瘦了,在那是不是吃得不好,媽媽先前給你帶的餅乾有吃嗎」
媽媽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堆,而爸爸拍了拍媽媽的肩膀,安慰道,「又不是去哪,就三天,況且,她是去遊玩,又不是去吃苦,如果連這一點鄉下的味道都沒受過,還得了?想當初,我們吃了多少苦啊!讓孩子鍛鍊鍛鍊也是應該的!」
顧謹謹從媽媽的懷抱掙脫出來,開心地答道,「爸爸說得對,媽,你就別叨嘮啦,C鎮很美的,我沒有吃苦!真的!」
媽媽這才點點頭,「走,謹謹,咱們回家,媽媽給你做了你愛吃的菜!」
爸爸欣慰地笑了笑,想要幫顧謹謹提包包時,卻被顧謹謹拒絕了,這個舉動讓爸爸鬱悶了好段時間。
顧謹謹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過分,隻好撒了個慌,對爸爸賠笑道,「爸爸,這個包太髒了,我等會要拿去洗的!」
爸爸聽完後才不在意地點點頭,讓她回房間收拾下,等會出來吃飯。
顧謹謹一回到房間,立馬從包包裏把鰱魚掏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擺在床頭,用枕頭輕輕遮蓋住,才走了出去。
在時光的漫漫長河裡,時間乘著小船滑過了一座座山峰,一片片樹林。
轉眼間,好些天又過去了。
顧謹謹坐在床上,對著每天睡前必定摸一摸的鰱魚,心裡不禁感傷,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蘇憶年了,也是從C鎮回來後,就再沒有聯繫過他,他也從來沒有為他沒實現的諾言找她解釋過。
顧謹謹站起來重振精神,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裙子,在身上比了比,感覺還比較滿意後,便將窗簾拉上,換上了裙子。
今天,她要出去,悶在家裡快一個假期了,再不出去逛逛,真的會讓她發黴的。
她把衣櫃蓋上,從衣帽架上取了一個也是淡粉色的包包,往裡頭塞了些日用品,收拾好一切準備出門時,顧謹謹猶豫了一下,最終把枕頭下的鰱魚也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放進包包裏。
顧謹謹滿心歡喜地從家裡出來,可當她到了街道,看著人來人往的人群,卻忽然不知道該去哪裡,隻好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
走著走著,竟然走到了當初她和蘇憶年曾經逗留過的籃球場,那天的場景又忽然回到她的腦海裏,蘇憶年那句一定會拉回她的諾言一直在她腦海裏迴蕩著,一切都仿若昨天。
顧謹謹算了算時間,才發現那天距離今天已經過去很久了,但為什麼,蘇憶年的話總是會那麼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裏呢?
她甚至還能一字不差地說出那天她對蘇憶年說的所有話。
顧謹謹自嘲了一下,她記得的所有事,蘇憶年會記得嗎?會記得他曾經說過的話嗎?
天空的陽光忽有一束直直朝顧謹謹射來,她用手擋了擋,可陽光熱地似乎要灼傷她,顧謹謹隻好起身向另一邊走去,走著走著忽然把頭髮散下來,以遮住方才陽光給她帶來的熱感。
也不知怎麼,走到了一條不常來的街道,那兒有人來人往的人群,有哄鬧的商販,也有一對對情侶。
顧謹謹不喜歡太過熱鬧的環境,於是便又走了,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實在是累了,她找到一個街道公用的椅子,也不顧形象,直接坐上去。
有些人總會在自己毫無形象的時候碰到了自己一直暗自喜歡的人,這算是緣分,還是算是一種悲哀?
顧謹謹在坐下後,準備將鰱魚拿出來的那一刻,忽然看到了從對面街道緩緩走過來的熟悉身影和另一個不熟悉的妖嬈身姿。
依舊穿著一身白的蘇憶年身旁挽著一個身材極好,皮膚很白嫩的女生,兩人正有說有笑地走過來。
那個女生,顧謹謹認識,是和蘇憶年一樣擁有完美笑容的女生——餘莫淺。
在看清餘莫淺身上穿著同樣淡粉色的裙子時,顧謹謹忽然間想要逃,餘莫淺那極好的身材將那條粉色裙子穿得極為閃亮,而她自己這一身簡直像是地攤上的水貨,兩人若是站在一起,明眼的人都會認為她在模仿餘莫淺。
那感覺簡直就是灰姑娘見到白雪公主般的羞愧感。
顧謹謹忽然從心底跳出個念頭,她想逃,她要逃!
蘇憶年正和餘莫淺說笑著,在不經意間看到了不遠處正要轉身就走的顧謹謹,便不知覺脫開了餘莫淺的手,徑直地向她走來。
「謹謹兄,真巧啊!」蘇憶年笑著先打了招呼。
聽到蘇憶年的聲音,顧謹謹要走的念頭一瞬間被壓抑住,她將鰱魚往包裡頭塞得很深,然後苦澀地笑了笑,「嗯,是很巧。」
巧到不能再巧,巧在偶遇,巧在她和餘莫淺穿了同樣的裙子。
「原來這就是顧謹謹啊?」餘莫淺走過來,站在蘇憶年旁邊,聲音很是清甜地說。
聽到餘莫淺的聲音,顧謹謹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下餘莫淺,而餘莫淺也恰巧在打量她,兩股視線忽然碰撞在一起。
顧謹謹不知道為什麼,從餘莫淺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看不到照片上的純潔,相反,她居然看到了餘莫淺眼裡的一絲恨意。
恨意?為什麼會有呢?顧謹謹很不明白,她不是第一次見餘莫淺嗎?
為什麼餘莫淺會恨她?
「謹謹兄,這是淺淺,我先前給你看過照片的!」蘇憶年很開心的語氣打斷了顧謹謹的思緒,她再次望向餘莫淺時,卻發現她又如照片裡般一副純潔美好地笑著。
顧謹謹也笑了笑,向餘莫淺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顧謹謹。」
你好,我是顧謹謹。
顧謹謹用了蘇憶年的方式向餘莫淺介紹自己,她還特意在說完後等了幾秒,清澈如水的眼睛一直望著餘莫淺,似乎是在等待餘莫淺下一刻的反應。
果不其然,在顧謹謹說完後,餘莫淺的笑容瞬間冷卻了。
顧謹謹靜靜地望著她,嘴角帶著笑,有種小小的得意萌發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