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我是余莫淺

  最涼不過人心，那是一種一瞬間毀了所有希望的感覺。-----顧謹謹

  我是余莫淺。

  手機屏幕上發出的淡藍色燈光里藏著短短五個字，顧謹謹愣了好一會。

  余莫淺，是蘇憶年口中的女朋友，是蘇憶年的青梅竹馬，是蘇憶年日思月想的人。

  顧謹謹在同意的按鈕上輕輕一擊，系統很快將兩人的界面跳到好友聊天的界面。

  在顧謹謹準備發話時，余莫淺搶先一步發出消息，又是自我介紹。

  我是余莫淺。

  我知道你是余莫淺。顧謹謹回復。

  她看著只有兩句話的聊天記錄，不禁苦笑，真不愧為青梅竹馬，就連自我介紹也和蘇憶年的那麼相似。

  

  余莫淺沒幾秒就回復道：

  我常在憶年那聽到你的名字，他對你這個弟兄像妹妹般很關照。

  所以呢？顧謹謹只回復三個字。

  似乎是顧謹謹問的很直接，余莫淺也不再拐彎抹角了。

  我看過你們的聊天記錄。

  我有他的qq密碼。

  一句話似乎不夠，余莫淺又補充了一句話。

  顧謹謹笑起來，笑容苦地沒東西可以盛放。

  這是在炫耀嗎？炫耀她和蘇憶年的關係？顧謹謹對手機屏幕上的兩句話默默地想。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顧謹謹在手機鍵盤上敲了敲，很快便回復道。

  你太不成熟了。余莫淺回復。

  不成熟？顧謹謹火氣直接上來，在輸入框上輸入好長一段話：

  我怎麼不成熟了？不借個耳機就不成熟？你是他女友，站在他那，我不怪你，可是你至少講些理，不要一味來找我的錯。

  好一會，余莫淺才回覆：

  憶年他早在5、6歲時已經十分懂事，很具有領導氣質，他7歲左右時做事就已經十分成熟，從來都是走第一步前就已經想好後幾步乃至後幾十步該怎麼走。這件事上是你太不成熟，你去跟他道歉吧！

  什麼叫走第一步前就想好後幾步怎麼走，如果蘇憶年真有這本事，那她和蘇憶年就不會到這地步了。余莫淺那麼崇拜他，也難怪總說是她做錯了。

  顧謹謹心想，和一個心已經蒙蔽的人談話絕對不可以較真，否則，最後最累的只能是她自己。

  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在手機屏幕上輸入：

  好，我去道歉。但是我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和他繼續做兄弟。

  等了一會，余莫淺還是沒回復，再過了一會，余莫淺才回復道：

  很好！他剛在找我，既然已經解決了，那我也該刪掉你了，很抱歉啊，是憶年說的，我的qq列表只能有他一個人。

  她發完消息，也不管顧謹謹會不會回復，直接刪了顧謹謹。

  「這」余莫淺的速度快到顧謹謹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刪了，而顧謹謹只能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

  她的腦海里只有餘莫淺的最後一句話，蘇憶年告訴余莫淺，余莫淺的qq列表里只有蘇憶年。

  這算是在她面前秀恩愛了吧？

  也是好笑，蘇憶年對她發火，而蘇憶年的女朋友卻來指責她，是在演夫唱婦隨的戲嗎？

  過了很久，顧謹謹還是沒有像對余莫淺說的那樣去道歉，畢竟這件事錯的不是她，憑什麼余莫淺說她不成熟，她就需要成熟給余莫淺看？

  顧謹謹點頭，還是這個想法正確。

  可她再仔細想想，仍舊過不去蘇憶年這個梗，始終壓在心裡，沉甸甸的。

  她從床上坐起來，拿起床邊的日記，草草寫了一頁，再輕輕蓋上，走出了房間。

  那本淡藍色的日記本穩穩地放在床頭，淡淡的藍色仿佛是藍色原子筆的化身，多年後的顧謹謹才發現，她的日記本上，整整三年，記的全是蘇憶年。

  隔了一日的大雨，B市一大清早就被太陽給籠罩了，把昨日潮濕的氣息一剎那間消滅乾淨，然後太陽又開始釋放出它那無窮的威力，將整個B市變得燃熱乾燥。

  顧謹謹坐在教室里看著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心裡空落落地難過，仿佛剛經歷了一場無法避免的災難，是種九死一生後空洞的感覺。

  整個人都無精打采，但是卻又時時刻刻都在暗自關注著蘇憶年。

  是種試圖放鬆心情的同時又時刻保持精神緊繃的矛盾感。

  往後的幾天裡，顧謹謹和蘇憶年都沒有說話，蘇憶年也沒有回來自己的座位坐過。

  再後來，兩人冷戰的時間竟長達了一周，時間久得讓顧謹謹發現，她都已經忘記她生氣的原因，忘記當初和蘇憶年是怎麼吵起來的，她只知道兩人生氣的契機就是副耳機。

  多么小的物件啊，竟然讓她和蘇憶年冷戰了一周之久。

  「謹謹，快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升國旗了！」楊靜妍在教室門口催促她。

  顧謹謹點頭，趕緊把書包撂下，向教室門口跑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顧謹謹跑起來竟剎不住腳，直接撞上剛進教室門的蘇憶年胸膛上。

  她一下愣在原地，鼻尖圍繞的氣息全是他身上好聞的淡牛奶味。

  「對對不」起。顧謹謹緩緩抬起頭對他說。

  可她還未說完，最後一個字卡在嘴角時，蘇憶年就已經推開了她，臉上儘是冷漠的表情，仿佛顧謹謹是個陌生人。

  顧謹謹呆在原地，臉上本來以為可以和蘇憶年和好的表情頓時石化掉。

  最涼不過人心，那是一種一瞬間毀了所有希望的感覺。

  他，還在生氣嗎？

  「走吧！」楊靜妍雖然不知道顧謹謹和蘇憶年怎麼了，但是這樣的情況下，還是讓她和蘇憶年冷靜下吧。

  顧謹謹沒有動，一直站在那裡看著蘇憶年把書包放好後，再次從她的面前經過，臉上仍舊冷冷的，整個人發出的氣息仿佛是一座隨時可以凍結人的冰山。

  「憶年兄！」蘇憶年在經過她面前時，顧謹謹叫住了他。

  蘇憶年身形頓了頓，停了下來，依舊一句話都沒說。

  一旁的楊靜妍有些尷尬，覺得應該給顧謹謹和蘇憶年留個空間，於是連忙說：「那個，謹謹我先走了，你們記得早點來啊！」

  楊靜妍說完，只見蘇憶年和顧謹謹都沒有回應她，於是很識趣地離開了。

  蘇憶年還是沒說話，只是一直在看顧謹謹，似乎是在等顧謹謹開口。

  顧謹謹深呼一口氣，似乎是在鼓起勇氣才抬起頭來看他，他的臉依舊那麼好看，可是透出的氣息那麼冷。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她小心翼翼地開口，清澈的眼底里全是忐忑不安的眼神。

  蘇憶年好看的眉頭皺起來，「沒有。」

  「那那你為什麼見我總不說話，也沒有回來坐？」顧謹謹語氣里依舊十分小心。

  「我以為是你不想跟我說話了。」他望著顧謹謹，語氣里竟有那麼一絲小心翼翼的感覺。

  「不是你說不做兄弟了嗎？」蘇憶年好聽的聲音緩緩流進顧謹謹心裡，還是那麼輕易就能挑起顧謹謹的笑容。

  「我那是慪著氣嘛，誰讓你一開始就對我發火，我當時只是要個耳機。」說到耳機時，顧謹謹看著他很小聲地說出來。

  還真是沒骨氣呢！她望著蘇憶年，在心裡暗自說道。

  聽完顧謹謹的話，蘇憶年身上的散發冷冷的氣息正在一點點減少，他有些抱歉地說，「我那天太心煩了，因家裡的事，不是因為你。」他修長的手又揉了揉顧謹謹的頭髮，緩緩解釋道，「你那天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耳機，我當時本來就火，所以」

  那你生氣起來真可怕，句句能殺死人！顧謹謹望著他，用眼神默默對他說。

  結果蘇憶年看得莫名其妙，正想問她是什麼意思時，　顧謹謹忽然笑起來，　「我們不說耳機了。」

  她終於發現，那個無解的命題，她的答案就是選蘇憶年。

  蘇憶年點頭，兩人忽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周圍一下子安靜起來。

  「咳咳好了全體學生都有」從操場那邊傳來校長的聲音在兩人之間突兀地響起來。

  「糟糕！」

  「糟了！」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趕緊往操場跑去。

  結果跑到操場時，操場門已經鎖上了，校長講完話抱著肥胖身體，踉踉蹌蹌地走下來，開了鎖頭，走出鐵門，背著手，很是嚴厲地對遲到的蘇憶年和顧謹謹用慣用的領導語言把大道理全說了一遍，他喘了口氣，「你們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嗎？」

  顧謹謹和蘇憶年立刻非常乖巧地點頭，並異口同聲地說：「知道了！」

  「大點聲！」校長還是不太滿意。

  於是顧謹謹和蘇憶年只好提高聲量一起喊道：「知道了！」

  兩人喊的聲音正巧趕上廣播裡的國歌播完，那聲『知道了』瞬間迴蕩在整個操場上，嘩，頓時所有人都看過來。

  顧謹謹有些不好意思，把身子往後挪，直到蘇憶年挺拔的身子遮住她，蘇憶年也很仗義，沒有躲開，而是更加挺直身子把顧謹謹完完全全遮住。

  「嗯！」校長很是滿意顧謹謹和蘇憶年兩人的聲量，他大手一揮，裝著很仁慈般說了一句，「行吧，這次放過你兩，你倆幾班的？等他們都走了，沿著操場跑5圈，男的女的都要跑！」

  顧謹謹有些為難，這種損害班級名聲的事，她真的說不出來。

  「高二組文一，蘇憶年、顧謹謹。」蘇憶年卻很直白地說出來，臉上一點擔憂都沒有。

  顧謹謹呆了片刻，轉頭看向他，臉上流露出欣慰的表情。

  這是蘇憶年第一次為她出頭呢！

  「蘇憶年？」校長低頭思考了一會，似乎想起什麼，忽然很假地笑起來，把一隻手放在蘇憶年的肩膀上很親昵地說道：「啊，是憶年啊，你成績那麼好，怎麼會遲到呢？是你旁邊這個女同學帶壞你的吧？圈，你別跑了！」

  看到校長對蘇憶年的態度三百六十度的轉變，顧謹謹真的很不適應，不知道的人真以為校長對人有多好，還有什麼叫她帶壞蘇憶年？

  真是看臉看成績的世界！顧謹謹在一旁很不服氣地瞪著校長。

  可是沒想到校長忽然看向她，「你瞪什麼！怎麼說也是文一的，怎麼就不像憶年學習學習呢？還瞪？說你不服氣是吧，罰你跑10圈！」

  顧謹謹氣到別過頭去，校長看到她這態度，氣就不打一處來，正要開口時卻被蘇憶年攔住，「校長，我會管好她的，你放心，我監督她跑！」

  蘇憶年扯了扯顧謹謹的衣角，「謹謹兄！快道歉！」

  顧謹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只好低著頭，小聲道：「校長，對不起！」

  校長看了她幾眼，哼了一下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