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死心，也沒什麼大不了

  林莞說，其實對蘇憶年死心，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那，我呢？如果哪天，我對蘇憶年死心，會是什麼樣的光景？-----顧謹謹

  夕陽已經消失在天際，屬於黑夜的冷氣隨著夜晚的降臨緩緩布及了整個B市，嘟的一聲，整條街道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仿佛是巨型的多米諾骨牌，一個接著一個，把整個B市都照亮了。

  顧謹謹站在微黃的燈光下，目送蘇憶年的離開。

  

  不知名的蟲子在暗黃色的燈泡下飛舞著，印在地上好幾個大大的晃來晃去的影子。

  這樣的燈光下，總會讓人覺得很惆悵，至少，顧謹謹是這麼想的。

  當她望著蘇憶年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時，總會有種直覺告訴她，蘇憶年是不屬於她的。

  顧謹謹暗自神傷，看著蘇憶年越走越遠才進了家門，腦裏總是會不知覺回憶起蘇憶年答應她的那句話，很真誠地應允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對蘇憶年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她隻是覺得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許是心裡的不安蓋過了理智。

  嗡~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了一下。

  顧謹謹充滿期待地打開看，卻發現是一串陌生號碼發的簡訊。

  她點開看，是短短幾個字：明天下午五點北味咖啡店見。

  在簡訊最下頭寫著簡短的兩個字：林莞。

  顧謹謹不知道林莞是從哪得到她的手機號碼的，也不知道林莞為什麼會約她，更不知道蘇憶年是不是知道林莞約她見面。

  嗡~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熒藍色的手機屏幕上又跳出一個方框。

  一樣的號碼，一樣短短的幾個字。

  就你自己來。

  顧謹謹看了這兩條簡訊好久，還是猜不出林莞約她出來見面的目的是什麼。

  她想了想，輕輕點擊右上角一個垃圾桶的符號，在彈跳出來的方框上毫不猶豫地選擇確定按鈕。

  隨心吧，明天心情好就去。她想。

  第二天下午，陽光仍舊亮地刺眼。

  顧謹謹站在馬路紅綠燈下，看著對面不遠處用棕色Q版字體寫著的北味咖啡店幾個大字，還有一個冒著熱氣的咖啡杯的標誌在一旁裝飾著，店面不算太大卻又不失小巧。

  顧謹謹看了下手錶，正好下午四點半，距離林莞相邀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她很滿意地推開面前這扇光潔透明的玻璃門，在推開的一瞬間濃郁的咖啡香味便撲面而來。

  顧謹謹仔細打量著這家店，高檔奢華的裝修，就連服務員身上的員工服看起來也價格不菲。

  店裡很安靜，隻有櫃檯上不斷傳來咖啡豆攪拌的聲音，和一些約會的情侶在小聲言語，整家店給人的感覺很安靜舒適。

  顧謹謹在想，這樣的店，若不是林莞約她，她大概到成年都不會來這種店吧？

  她搖搖頭，揮去腦裏的想法，因為她發現她已經在櫃檯前站了一會了，而那個身穿黑白格子員工服的服務員一直盯了她很久，大抵是在猶豫要不要上前來問她有沒有預約吧？

  顧謹謹友好地朝那個服務員笑了笑，再放眼望去，想找一個偏僻一點靠窗的位置，卻意外的在一處角落看到了林莞。

  林莞穿著一條墨綠色森系長裙，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那精緻如娃娃般的臉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顧謹謹原以為她早到的半個小時至少可以給晚來的林莞下個馬威，卻不曾想，林莞總是先她一步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跟蘇憶年約會也是，跟蘇憶年告白也是，就連質問蘇憶年也是她搶先一步。

  也許是發現了顧謹謹，林莞高高舉起手向她打招呼。

  顧謹謹無奈，隻好硬著頭皮過去。

  「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是林莞的第一句話。

  沒有什麼旁白，很直接的開場白。

  「也沒什麼，你不用太拘束。我約你出來，隻是想告訴你，我不喜歡蘇憶年了。」這是林莞的第二句話。

  開門見山，把目的直接說出來。

  顧謹謹沒有說話，一直在聽林莞說話，她握著服務員送上來用玻璃杯盛著的熱開水，默默在想，如果，林莞不是這樣精緻的容顏，不是擁有甜到極其膩的聲音，不是懷著一顆喜歡蘇憶年的心，或許，她和林莞可以做朋友吧？

  顧謹謹很欣賞也很喜歡說話從不繞彎子的人，　爽快直接的人總比暗藏心機勾心鬥角的人好多了。就像是小說童話裏，好壞的角色十分分明，好的極好，壞的到死還是壞的，這樣，多簡單啊。

  「你要喝什麼嗎？」林莞對她說。

  顧謹謹想了想，覺得既然是林莞請的，那就坑她一頓好了。

  她點頭，拿起菜單，點了一杯最貴的茶。

  林莞看到她的舉動，忽然笑起來，「其實，我很喜歡你的性格，但如果你不是蘇憶年的同桌的話，或許我們可以做朋友。」

  顧謹謹岔開話題，「你找我來，究竟想告訴我什麼？」

  「我已經說了，我不喜歡蘇憶年了。」林莞淡淡地說，顧謹謹仔細看著她，可真的除了眼角那一抹悲傷，其餘的都沒有異樣。

  「你真的已經放下了嗎？」

  「嗯！」林莞拿起先前點好的咖啡，輕輕抿了一口，又用不鏽鋼的小勺子攪了攪，「其實，對蘇憶年死心也沒什麼的，至少，我去努力了，可他就是不喜歡我，那能怎麼辦呢？」

  林莞停止攪拌咖啡的動作，放下勺子，似乎是不經意地說了一句，「隻不過，我覺得你很可憐。」

  「我？」顧謹謹望著林莞，疑惑的表情布滿整張小巧的臉。

  林莞終於看向她，「沒錯，是你可憐。」

  「為什麼？」顧謹謹問。

  「為什麼？」林莞反問了一句，「難道你竟不覺得自己可憐？」

  林莞精緻的臉上緩緩展開可愛迷人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顧謹謹，仿佛在看一個身世悲憫的人，「據我所知，你是靠著兄弟和同桌的名義待在蘇憶年身邊的，我看你並不是對他沒感覺吧？不然為什麼會跟到遊樂園去呢？既然如此，你要怎麼拋開兄弟的這個名義去跟他告白呢？」

  就在顧謹謹以為林莞說完後，林莞突然嘲笑道，「你又怎麼知道，他現在對你的好，會不會僅僅隻是為了一個『兄弟』的名義呢？」

  咣！

  顧謹謹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在林莞說完最後一句後，重重地搖晃了一下。

  如果說林莞前邊的話隻是個預熱，那麼她真的贏了，最後一句把顧謹謹嗆到無話可說。

  因為連顧謹謹自己都不知道，蘇憶年對自己存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

  難道僅僅是友誼嗎？

  顧謹謹苦笑，「林莞，你是怎麼對蘇憶年死心的？」

  林莞愣了下，似乎沒料到顧謹謹會問她這個問題。

  她笑了笑，仿佛在自嘲，「怪不得他會對你那麼特殊，原來你的特點就是這個。」

  「什麼特點？」顧謹謹幾乎是脫口而出。

  「沒什麼，我接觸他不多，死心很容易。可是，顧謹謹，你天天和他在一起，恐怕要死心的話，就不是我這樣兩袖清風了吧！」林莞看著她，顧謹謹瞧著瞧著，竟然從她眼裡看到了一絲擔憂。

  這是同病相憐的感覺吧？

  顧謹謹嘴角帶笑，苦澀地點了點頭。

  身穿黑白格子的服務員這時走了上來，把顧謹謹點的那杯茶輕輕放到她的面前。

  她輕聲道了聲謝，便端起墨綠色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果然，她已經覺察不出這杯昂貴的茶的苦味了。

  「你知道他有女朋友嗎？」顧謹謹不著邊際地問了一句，視線停留在墨綠色茶杯上不斷冒著的熱氣上。

  「你不也知道嗎。」林莞很巧妙地用了一句肯定句就堵住了顧謹謹。

  顧謹謹終於將視線轉移到林莞身上，卻見她也望著杯子上空飄著的熱氣。

  顧謹謹笑起來，「我原先挺討厭你的。」

  「那現在呢？」林莞擡起頭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顧謹謹竟覺得她似乎很期待她肯定得回答。

  「不討厭了。」顧謹謹笑著望著她，隻見她眼裡漸漸充滿了喜悅。

  林莞她也隻是個女生呢！

  顧謹謹看著她默默地想。

  「那，我以後可以再約你嗎？」林莞怯怯地問，仿佛很害怕顧謹謹會拒絕。

  這是顧謹謹第一次見到林莞這幅樣子，許是經歷了一場情傷，發現了人間真情了吧？

  顧謹謹笑了，這個理由也真的隻有她會這麼想的吧。

  「可以呀！」　顧謹謹爽快地點頭。

  林莞開心地笑起來，顧謹謹發現，林莞那甜到膩的聲音其實也沒這麼討厭了。

  「原來，化敵為友，是這樣的感覺。」林莞感慨道。

  「那是因為你的敵人是我，哈哈。」顧謹謹取笑道。

  林莞拿起菜單，故作一臉討好，「要不要再點一杯？」

  顧謹謹重重點頭，「當然，坑你到底！」

  林莞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精緻如娃娃般的臉更加可愛了，「這家店是我叔叔的，你隨意！」

  陽光透過玻璃窗射進來，暖暖地照在顧謹謹和林莞身上，北味咖啡店的櫃檯不時傳來咖啡機打豆的聲音，顧謹謹憨笑了下，坐在對面的林莞也一起笑起來。

  從未有過的和諧在兩人之間緊緊圍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