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半江瑟瑟半江紅

  在你的世界裡，我就隻是個看客，隻能看，不能說，甚至連阻止都做不到！—顧謹謹

  時間在林莞衝進蘇憶年懷裡的那刻凝固了，休息室裏的蘇憶年懷裡的林莞，以及…休息室外的顧謹謹。

  很神奇，顧謹謹並沒有哭，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她甚至還幫他（她）們把門輕輕關上，然後輕手輕腳地走掉。

  仿佛……什麼事都沒有。

  

  過了許久，顧謹謹隻是覺得心裡悶悶的，說不上難過，也不會導緻淚流滿面。

  在走出學校的那一刻，顧謹謹突然記起一句話，似乎是某句歌詞，又似乎是某篇文章裏的一句話。

  但不管出自哪，這句話都充分地說出了顧謹謹的心聲。

  「風為什麼這麼瀟灑，隻是因為它隻是世界的看客。」

  顧謹謹一直很喜歡這句話，因為她是蘇憶年的看客，但她卻做不到風那般的瀟灑。

  她常常在想，她跟蘇憶年之間的感情究竟算什麼，真的隻是單純的兄弟之情嗎？那他呢？他對自己又是什麼樣的感情？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想聽楊丞琳的曖昧，歌詞寫得多像自己啊，所有情緒的背負者隻有她

  顧謹謹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她沒有辦法制止這些空如其來的想法，所以隻能讓它們在腦海裏自身自滅。

  或許是心情所緻，放眼望去街道邊的人行道來來回回也就那麼幾個人，裝修已久的老招牌孤零零地掛在破舊的房子上頭，模模糊糊地印著李家便利店幾個大字，唯獨那台鏡面還算乾淨的冰箱格格不入地立在店門口。

  顧謹謹走過去，透過冰箱鏡面倒映出來的她還有她身後幾棵一直在掉葉子的大樹，在空曠的馬路邊，一切都顯得那麼孤單。

  她拼命地想對冰箱裡的那個自己咧嘴，可是咧啊咧的，居然掉下一滴淚，好大的一顆。

  晃晃悠悠地劃過半邊臉頰，再嗒的一聲落在她的鞋子上。

  今天是平安夜，可她沒有收到蘋果，連節日祝福都沒有。

  她攏緊包包，把原先要給蘇憶年的蘋果塞進最裡頭，然後苦澀地笑出聲來，「他，已經不需要我的蘋果了呢！」

  顧謹謹仰著頭望向天空，蒼穹的天空下，一片星光璀璨，一切似乎還是那麼美好，隻有她在獨自的悲傷，好像有點不值！

  她不敢想，她在悲傷的時候，蘇憶年或許在和林莞享受著快樂的二人世界，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要讓她去休息室？

  就是為了讓她看到嗎？

  剛下場的秦衛一直在尋找林莞，聽人說她去了休息室，便急急趕去。

  正準備上樓梯的他看到手裡抓著皺巴巴的外套的蘇憶年急急從拐角出來，秦衛上了一個階梯，正要跟他打招呼時，卻看到從他身後衝出來的林莞。

  三個人都愣住了。

  蘇憶年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把外套隨意搭在肩上快步越過他走了出去。

  「憶年！」林莞大喊一句，可已經看不到蘇憶年的背影了。

  林莞有些生氣，精緻的小臉上還殘有眼淚的痕跡把眼角的妝都暈花了，「不是跟你說過，別來找我嗎？你還來幹嘛？」

  秦衛走近她，很是心疼地撫摸林莞的臉蛋，輕輕地抹去她的淚痕，「莞莞，不要再糾纏他了好嗎？」

  林莞不屑地甩開秦衛的手，「秦衛，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雙手微微撫裙，走下台階。

  「他有喜歡的人！」秦衛沖林莞大喊，「他喜歡的不是你！所以別再糾纏不放了！」他語氣軟下來，幾乎是在懇求。

  林莞嬌小的身影在燈光下頓了頓，許久，她笑起來，很自信地轉過身來面對秦衛，一字一句地說：「那又怎麼樣！我，林莞，會讓蘇憶年喜歡上我的！」

  秦衛深深凝望著她，沒有說什麼話，也無話可說。

  他就這樣站在樓梯口看著林莞毫不留戀地走掉。

  夜，越深了，八十一中裏空蕩蕩的，透露出幾絲淒涼。

  那個曾經星光璀璨的夜晚裡，她們都失眠了，顧謹謹和林莞

  一個節日，幾處悲傷。

  像是一場洗劫，陽光重新普照大地後，一切屬於昨日的痕跡瞬間消失殆盡。

  顧謹謹如往常一樣默默地從家裡走到學校，一頭柔黑的碎發沒有過多的整理，兩條細小的白色線條隱藏在碎發中，長長的一直連接到手機的耳機孔裏。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麼依賴起耳機，每次隻要沒有人陪伴時，就必須要戴耳機，也許是因為那次事故造成的陰影吧？

  算了，不想了，多想無益。

  顧謹謹在用意念去除腦裏這些念頭，視線回歸手機屏幕，又開始切換歌曲。

  「謹謹！」有人在大聲叫顧謹謹。

  可她沒聽到。

  「謹謹！顧！謹！謹！」那人又大聲叫她。

  這次，沉浸在音樂中的顧謹謹透過小巧的耳機口內仿佛聽見有人叫她，終於擡起頭來，停住了腳步。

  「謹謹！」單珍在馬路對面興奮地向顧謹謹招手。

  「珍珍！」

  顧謹謹突然很感激單珍的出現，在她難過的時候，出現的第一個人總是她。

  單珍左顧右盼，等馬路上行駛的車少些才一路小跑過來，「你又聽歌了吧？」

  顧謹謹點頭，嘴角帶笑，笑容裏夾帶著一絲悲傷。

  「謹謹！」又有一人叫顧謹謹。

  聽到聲音，顧謹謹和單珍同時回頭。

  來人穿著現下較為潮流的淡色寬衣，一條更顯腿部修長的九分褲，單肩斜背著黑色書包上還清晰地印著阿迪達斯的標號，通身的小麥膚色在陽光下竟讓人覺得好帥氣。

  「你是倪宏斌？」顧謹謹十分驚訝，若不是他那如小麥色般的膚色，她，還真的認不出來。

  顧謹謹沒有辦法想像前些天還隨意搭配衣服的那個害羞男生居然就一個晚上就變化成這樣，仿佛化繭成蝶，雖然她知道這個詞用來形容倪宏斌很不恰當，但是她似乎已經找不到詞了。

  「倪宏斌？？」單珍興奮地跳起來，難以置信地拉著走近她們的倪宏斌的手，「原來你就是校行榜上新出爐位居第二的倪宏斌？」

  單珍一臉花癡地看著他，「哇，真的好帥啊！」

  顧謹謹有些無奈，「珍珍！你家大風等會該來了！」

  「哎呀，就讓我膜拜下校草，不可以嗎？他要敢來更好，讓他看看校草都長什麼樣！」單珍一臉羨慕地貼在顧謹謹肩膀上，「早知道我也考文一了！」

  倪宏斌看單珍一直那麼誇他，又開始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臉色略紅地對顧謹謹說：「謹謹，昨天晚上的平安晚會你，去了嗎？」

  「去了！」顧謹謹點頭。

  她仔細打量著他害羞地神情，不禁感嘆，這才是她認識的倪宏斌呀！

  「好好看嗎？」他臉更加紅了，結結巴巴地問。

  好看嗎？她隻看了蘇憶年的表演便走了。整場晚會隻看了頭一個，算不算好看呢？

  可仔細一想，都把蘇憶年放在第一個表演而不是壓軸，那接下來的表演應該更出眾吧？

  顧謹謹點頭，很是贊同這個想法，她認真地對倪宏斌說，清澈的眼裡完全沒有假意。

  「好看！」

  「那你沒有什麼感想嗎？」倪宏斌沉默了許久，終於問出口。

  感想？又不是小學要寫觀後感，顧謹謹哪會有什麼感想，她猶豫了一下，「就很精彩啊！」

  單珍在一旁看著兩人，頗有戀愛經驗的她已經看出了倪宏斌端倪，她碰了下顧謹謹的肩膀，並對倪宏斌眨眨眼「謹謹，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倪宏斌昨晚的表演很是精彩呢！雖然我沒看到，但是學校內網都已經傳遍了呢！」

  「啊？」顧謹謹愣了幾秒後迅速反映過來，「啊，確實很精彩呢！」

  倪宏斌看著眼前的顧謹謹，心裡若有所思。

  「走吧！」單珍看下手錶便對兩人說。

  教室裏已經來了許多人，顧謹謹告別單珍後跟著倪宏斌走進教室。

  隱隱約約在打水區看到了蘇憶年，他正拿著她的杯子接熱水，這是他的習慣，每天來學校後幫顧謹謹接好熱水，也是她和他之間的小秘密，沒有人知道的小秘密。

  「宏斌，我先回座位了！」顧謹謹有些無精打采，她不知道怎麼面對蘇憶年，隻好先跟倪宏斌打聲招呼然後回到座位想對策。

  「啊？」這麼快？倪宏斌伸出手想要挽留她，最終卻沒有伸出手，有些沮喪地走回了座位。

  「你，昨天去休息室了嗎？」打好水的蘇憶年對她說。

  顧謹謹一下子心慌起來，終於來了，她最害怕的問題。

  「啊，那個呀！我接收到簡訊時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忘了跟你說了，對不起啊！」顧謹謹故作輕快地對他說。

  隻見蘇憶年深呼出一口氣，像是放下什麼事。

  隨後，他笑著揉著顧謹謹沒有怎麼打理的頭髮說：「沒事，我發現你散著頭髮更好看呢！」

  顧謹謹驚訝地看著蘇憶年。

  這算不算是，打個巴掌再給個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