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初冒念頭，命運的廣場

  說到底，誠實就是謊言，而某些時候謊言就是真相。---顧謹謹

  已是晚上10點，顧謹謹看著面前這一本本天文書，實在頭疼不已，她，是真的學不進去了。

  顧謹謹把書本蓋上，將頭輕輕扣在桌上，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單珍白天對她說的話。說起來，她現在這麼無心學習都要怪單珍這個極其開朗的女孩。

  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可顧謹謹一大清早便對著窗口發呆。

  高中的課程繁瑣，上課又不許說話，玩手機，顧謹謹隻好對窗外那幾棵香樟樹發呆。

  同桌單珍推了她下，硬生生把她從那幾棵香樟樹的視線拉回，「哎！謹謹，你看過《步步驚心》這本書嗎？女主若曦跟十三王子的關係好的令人羨慕啊！」

  她搖搖頭，老實回答：「沒看過，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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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珍一臉羨慕，「就是那種十分純潔的友誼，呃怎麼說呢？就像是好哥們？不對，應該說是兄弟！對，就是兄弟！」

  「兄弟？」顧謹謹對這個詞一臉茫然。

  「對呀！打抱不平的好兄弟，就像你經常看的韓劇一樣，打個電話就可以出來的那種」　單珍興奮地比手畫腳，好像她就是小說女主一樣。

  「謹謹，你要不要」　單珍向她擠眉弄眼，「你要不要試著找個男生做你兄弟？這樣做什麼事都舒服多了，又不像交男朋友談戀愛那樣，每天都要見次面，你都不知道，我這個月又花了多少錢，有時候我真的想跟大風分手算了！」單珍埋怨道。

  她隨手抓起一支小熊外貌的筆，拔開小熊筆蓋頭將筆尖狠狠紮入木質的桌上，那支筆便像面紅旗立在空中，永垂不倒。

  顧謹謹笑著把筆使勁拔出來，「你這麼不甘心，乾脆就找一個男生做你兄弟唄！看你家大風會不會揍死你！」

  單珍別過頭去，舉起手擦了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很假的抽泣，哭聲卻模仿的很像，「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同桌，天天盼著我會被大風揍死！不，以後我們不是同桌了！」說完後，屁顛屁顛地走出去給蔚風打電話控訴顧謹謹的語言衝擊。

  顧謹謹啞然失笑，繼續看著窗外發呆。

  從整件事來看，並沒有什麼值得煩心糾結的事。

  隻是，當單珍勸她找個男生做兄弟時，她心裡居然第一個彈跳出蘇憶年的名字，她自己也被這莫名其妙的想法嚇到了。

  可是想想，好像跟蘇憶年做兄弟還很不錯呢

  剪不斷理還亂。

  顧謹謹覺得她已經無可救藥了，越想越不可開交。

  如果…隻是如果…她跟蘇憶年真的成了兄弟，會是什麼樣子的？他還會幫她撿書，還會幫她收作業嗎？亦或者是每次她被欺負，他會跳出來幫她嗎？

  想來想去，終於下定決心。　她拿起手機，打開好友列表，在一串串頭像中點開了那灰白頭像的蘇憶年。

  糾結很久以後，在鍵盤上輸入好幾段文字，在輸入框裡顯得滿滿當當。重複看了幾次，深思熟慮後又刪掉，重新再輸入。

  連續重複好幾次才組織好滿意的語言準備發過去時，又想了想，準備再刪除一次重寫時，卻發現消息已經不小心地發出去了。

  那條消息是她覺得還是太唐突的字眼，「那個…蘇憶年，我是顧謹謹，就是…班裡的物理科代表，我…想問你個問題，不知道你會不會答應？」

  她呆呆看著那條消息發送後屏幕彈出消息已送達的提示，不禁不安起來。

  等了約有一分鐘，他才回復一句，「我知道你，有什麼事嗎？」

  顧謹謹顫抖的手在鍵盤上猶豫不定，「我…」

  「說吧」見顧謹謹太久沒回復，蘇憶年直接了當地勸她說。

  「我們做兄弟吧！」她的拇指用力點擊界面上的發送按鍵。

  發完這句話，她立即解釋道，「就是…那種很好的哥們～可以…可以互相幫助的那種…」

  「你…願意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顧謹謹心裡忐忑不安，在手機上準備輸入一堆能說服蘇憶年的長篇大論，卻發現蘇憶年先她一步回復她一個字，「好」。

  沒有任何標點符號，就一個字——好。顧謹謹腦子空白一片，想不到要怎麼回複比較好。

  他乾脆的回答讓顧謹謹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好像顧謹謹在教室門口對蘇憶年喊了句，蘇憶年寧老師叫你，然後他回答「好」一樣。

  聽不出他任何情緒，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被逼無奈。

  「那個…你不需要再考慮下嗎？」顧謹謹始終覺得他答應的太快，事情進展太順利了，順利到讓她覺得蘇憶年根本不在乎兄弟這種虛名。

  不到幾秒，蘇憶年便回了一句，「不需要」

  仍舊不帶任何標點符號。

  顧謹謹突然覺得很無助，雖然他答應了，可她卻覺得隻有她在這件事上認真。有的時候，她真的對蘇憶年感到很無奈，因為他總有辦法左右她的情緒。

  算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總歸，他還是答應了，他們從此就是兄弟了。

  從那天起，顧謹謹和蘇憶年便成為單珍嘴上說的「兄弟」了，但其實說到底，蘇憶年在整個高一上半學期都沒有跟顧謹謹說過幾句話，仿佛他從來就沒有答應和顧謹謹做兄弟。

  時間在宇宙間不斷遊蕩，地球繞著太陽轉了一圈又一圈。

  高一第一學期就在時間的流逝裏快要結束它的使命。每個高一第二學期都要分文理科，各個高校都會在高一第一學期末舉行一次分班考試。

  於是所有學習好或是不好的人都會借著分班考試分到一個全新的班級裏去。

  顧謹謹趁寧老師在黑闆上寫考試注意事項之際給蘇憶年發了簡訊，「你選文，還是選理啊？」

  蘇憶年很快回了簡訊，「文」

  顧謹謹看到簡訊後，偷偷笑了，她也想選文呢！

  她手機又震動了，是個信息，顧謹謹點開，蘇憶年三個字大大的浮在界面上，「你呢？」

  顧謹謹回復，「我也選文！」

  盯著手機屏幕一會兒，蘇憶年沒有回覆簡訊。

  又是這樣，她總是猜不透蘇憶年在想什麼，聽到她學文，不應該說句加油什麼的嗎？

  她窺視蘇憶年一眼，隻看見他不知道往窗外看什麼。

  這次考試不僅僅隻是分班，還要把成績好的統統分到重點班圈養起來。蘇憶年的成績在班裡一直是前幾名，分班後鐵定分到文科重點一班。

  但是，她成績不好，分不到文一。想到這，顧謹謹就有點難過，她似乎和蘇憶年差的太遠了。

  教室天花闆上破舊的風扇在嗡嗡響著，窗外永遠有吵不完的小蟲子，她擡頭，那刺眼的白熾燈周邊仍舊有幾隻飛蛾撲火的蟲子在貪婪著燈泡發出的熱量。

  她想，連蟲子都那麼努力地去為自己拼搏，為什麼她自己不可以？

  想著，沮喪的她，轉眼間又恢復信心。

  她也可以上文一的，隻要她努力！對，隻要她肯努力！

  其實，嚮往一個不可能的人是件很開心的事，最好是像小說裏那樣有一個盛淮南的硬體餘淮的內心般的人，而蘇憶年就是這樣的人，就像是從小說裏走出來的。

  或許那樣就會很有學習的動力，可以每天抱著自己捕風捉影的事情暗自竊喜著，這實際上是件很幸福的事。

  所以顧謹謹在努力著，努力縮小他們之間的距離。

  自從顧謹謹決定要走上文一的道路後，班裡所有人都發現她變了，她不再對窗外發呆，每節課都聚精會神地聽，就連課間休息上廁所的時間都省下來學習。

  那個樣子如同一隻鬥志昂揚的戰鬥雞，躊躇滿志地對待學校的每一天，珍惜和蘇憶年同處一個空間的每一天。

  單珍覺得學習是件好事，可像她這樣學有點過了。單珍觀察顧謹謹好幾天，發現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朝氣蓬勃

  「謹謹，你這樣真的沒事嗎？會吃不消的！」單珍是真的很擔心。

  顧謹謹正在做一道函數數學題，她拿起公式書翻了翻，眼睛都沒有離開書半步，「沒事，我隻是在努力考進文一。」

  「別管我了，你快去找大風玩去！」顧謹謹抽出一隻手往外推了單珍一把。

  單珍撅起嘴巴，「真是頭倔驢！」

  勸不動顧謹謹，單珍隻好罷休，去找其他人聊起八卦。

  在後面兩排坐著的蘇憶年在聽到顧謹謹說要努力考進文一後，那雙星星般閃爍的眼注視了她許久。

  蘇憶年眼角微微彎了彎成一個弧度，似乎在笑。

  而那頭的顧謹謹仍舊在和那道函數數學題奮鬥著，並沒有注意到這樣深邃的一道目光。

  八十一中那幾棵綠樹上吱呀叫的蟲子一直停留不走，就連夏蟬在六月天裡也絲毫沒有收斂，拼了命地吟唱著。一排排綠樹在風中搖晃著，嘰嘰喳喳的鳥兒成了一對，又走了一對。

  高一六班乾淨的那乾淨黑闆上最醒目那塊位置，用隻紅色粉筆寫了大大的倒計時，放眼望去，高一六班整齊的座椅仿佛在等待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離教室門口不遠處的一本萬年曆靜靜的，上面墨黑的數字無聲地記敘著即將到來的日子。

  那是讓所有人都期待已久的分班考試，在六月末含苞待放，如今終於在七月頭盛裝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