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一戰黃雲

  熱，非常的熱！

  楊子凡紛亂的夢因老君爐的錘鍊一點點溶解，讓他驚醒過來。看著自己身在一團奇怪的火焰之中，他有些萌動，有些迷茫，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太多的古怪記憶在腦中翻騰，都不是他的，好像又不是他的。

  到底什麼才是真，什麼才是假？

  記憶里的東西都是真的？

  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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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茫的看著火焰外爐壁，開始有些後悔醒過來。

  爐壁上凹凸的浮雕已經因為時間和火焰變得模糊不清，多麼的像自己，楊子凡有些傷悲的抬起頭，腦中紛亂的記憶好似沒有一件是自己想要的，這比活著痛苦。

  他抬起頭看著爐頂。

  那裡有一道很新的刻紋。

  是什麼？

  湊近了一些仔細去看，刻紋很簡單，一個小人手裡提著小銅棍，白雲取代了大地，大地取代了天空，小人抬頭挺胸，哈哈大笑。

  楊子凡瞳孔緊緊縮到一起，腦中一熱。

  「啊！」他痛呼一聲，腦袋欲裂，所有的記憶裹到了一起，最後都逃進了腦海深處，他的眼中、腦中只有那副奇怪的畫兒。

  白雲在飄，大地旋轉。他不肯閉上眼睛，就這樣看去，似乎想去看永恆。很久很久，他張了張嘴，諾諾自語：「原來是這樣。」

  他猛的站起身子，癲狂起舞。

  大聲自問：「我是誰？」

  「楊子凡。」他自答。

  「我是什麼？」

  「我是我自己，哈哈……」他怪叫著，張開口，體內的九葉青蓮心迅速的轉動起來，一股引力從他的唇間傳出，四周熊熊燃燒的火焰盡數被他吸到了嘴中，打了一個響亮的咯噔他抬頭眼中閃過一抹狂熱，揚手而起，拍在丹爐之上。

  「轟。」道觀內老君爐炸得粉碎，楊子凡赤身裸體沖了出來，見得外面有一老道士，手提拂塵，心疼的看著飛得滿屋子的丹爐碎片。

  當年猴子破爐而出也只是頂壞蓋子罷了，今兒他出來老君爐算是徹底毀了。

  「你看我做什麼？楊子凡瞪著太上老君，擦了擦黑烏烏的臉嘴。

  「你瘋了。」太上老君戀戀不捨的收回眼睛，看著楊子凡道。

  「你才瘋。」楊子凡落到地上，光腳落地有些不適應，他盯著太上老君問道：「仙人？」

  太上老君點頭。

  「那算了。」

  楊子凡不願搭理他，四下看了看，找到了出口，轉身欲走，又想起什麼，轉頭道：「我毀了你的東西，你不攔我？」

  太上老君搖頭，心道外面自然有人收拾你。

  「傻蛋。」楊子凡撇了撇嘴罵了一句，順手將道觀內的一張八卦棋扯了下來隨手圍在腰上，大踏步向外走去。

  「且慢。」

  太上老君卻在這時候開口。

  「怎麼反悔了？」他回頭看著老道士，眼中閃過一絲不削。

  「不敢，只想問一句，你悟到了什麼？」

  太上老君很虔誠的看著他。

  楊子凡抓了抓腦袋，想起好像有人曾經問過他這個問題，那人的名字好像叫做帝釋天。他看著老道士嚴肅的模樣，輕笑道：「重要嗎？」

  「不重要嗎？」

  太上老君反問，氣勢加重了幾分。

  「切，莫唬我。」

  楊子凡揚了揚手指。

  「修煉之道在於悟字，老人家只是好奇罷了。」

  太上老君的話多了起來，老人家說教的語氣自然而然的起來了。

  楊子凡挑了挑眉毛並沒有回答，只是一味看著他，老道士臉帶微笑，兩個不要臉的傢伙就這樣看著彼此。

  整整一刻鐘的時間，楊子凡突然開口道：「仙？」

  同樣的問題，太上老君再度點頭。

  楊子凡沒有作答轉身走出屋子，惹得太上老君納悶不已。

  忽然，屋內一塊丹爐的碎片飛起，嗖的一聲插在他身邊的樑上，太上老君連忙摘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抬頭再去看已經沒了少年的蹤影。

  屋外的小仙童見得少年走了，怯生生的跑了進來，拉著發呆太上老君的道袍道：「師父，怎麼了？」

  太上老君搖頭不語，手中的鐵塊落了下來，小仙童悄悄看去，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兩個字：「狗……屁……」

  小仙童撇了撇嘴，心想爐子給人毀了不還手，現在給人罵了也不還手，這無為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真夠窩囊。

  想當年太上老君悟得無為之道得道，成就一番仙業，今卻在楊子凡的隨手寫下的罵語中目瞪口呆。

  到底什麼才是無為，到底什麼才是仙，到底……

  他有些頹然，滿臉的皺紋緊緊擠在一起，想不通更想不懂，鐵塊落到地上叮咚作響，小仙童嚇了一跳。

  楊子凡站在老君觀外，抬手眯眼，注視著渺渺仙宮，他已經醒來，從對付西晉大仙的後遺症中清醒過來。

  失去的記憶已經找到，可惜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敢同佛祖對頭的那人是誰？

  站在雲間的女子是誰？

  他知道那人絕對不是自己，或許只有回到那朵雲中才能夠清楚，楊子凡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心中的念頭讓他動容，他抬起手擦了擦手上的靈犀戒往西走去。

  回去之前他還得還一個人情。

  洛梅霜被天河大神抓去了，他不能不管。

  往西走的楊子凡不知道，仙宮深處某個庭院中，一池的荷花散開，池水之中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其中，不知道黃雲的仙人快跑運動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更不知道青甲與一玄子走進了仙界深處的某一棟古色古香的藏經閣中。

  楊子凡是個善良的孩子，他從來不肯算計別人，傷害別人，總是用一顆赤誠之心去同人相處，可是別人的算計總是悄無聲息。

  他擺不掉，也避不了。

  也許這就是人生，屬於楊子凡一個人的人生。

  身攜凡心，步入仙途，本不是一種錯誤。

  錯的卻往往是那些狂熱、瘋癲的信徒們。只可惜世間的規則總是這群人在定，行走在規則上的人不懂規則，迎接的只有苦難。好笑的是，這樣的苦難往往給定上了一種名為宿命的頭銜。

  宿命？

  可笑的詞語。

  楊子凡行走在雲間，南天門巨大的影子已經出現在眼裡，任它如何高大與莊重，聳立千年的它只是一扇隔絕外與內的門而已。

  當少年再次踏進南天門的地域時。

  西晉大仙黃雲喘著粗氣正扶著門柱休息。

  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那個差點至自己於死地的氣息。

  於是有了抬頭，兩人心裡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眼光相撞。

  黃雲驚愕。

  楊子凡平靜如水。

  境界高低，往往只在一個細小的動作。南天門上本來無風，卻在兩人眼光相撞下颳起了狂風，掀起雲霧大片。

  「遲了一步……哎……」黃雲從驚愕中恢復了從容，站直身子打量著身邊刮過的風嘆氣。

  風快了幾分，一如少年的心冰涼得讓人心疼。

  「境界很高了啊！」黃雲收回眼中的遺憾，贊道：「因勢生變，大神通了。」

  楊子凡並不言語，他與此人沒有多少話可以說，一味偏執的理念下，剩下的沒有言語只有拳頭。

  以拳頭打到信仰，最直接的方式，如今六葉花開的他自負擁有與他一戰之力。

  黃雲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他身後提醒道：「一山比一山高，況且你就如此自信？」

  楊子凡抬了抬頭，眼光中多了幾分堅毅，張口吐出兩個字：「讓路……」

  黃雲卻突然間哈哈大笑道：「要走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好回去稟告。」

  不等楊子凡反對，他便自顧自的問起來：「你是如何從如來金缽里出來的？」

  楊子凡心頭一動，雖然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似乎同自己記憶里多出來的東西有關係。

  「我在凡間掌管天上雲霧，日夜看守著你的一舉一動，多日前你還在那雲里，我很想不明白。」

  黃雲的話在楊子凡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難道他將自己認成雲中那人了？

  他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然後另一個念頭出現在他的腦中。

  難道那些記憶是他的？

  不大可能吧！

  黃雲看著他，見他低著腦袋，臉色一冷道：「你既然不回答，那我也不會放你出去，以你現在這副身體還無法造成威脅，我願意一試，彌補我的失職。」

  「動手吧！」

  他擺開氣勢，雙手伸平，無數的雲朵飛舞，南天門消失在雲朵中，一層怪異的仙力向四周鋪開，將兩人圈住。

  「結界？」

  楚天皇城中仙將張栩用來對付魔克曾經用過。

  每一位仙人都有自己的本命屬性，在自己的本命屬性下能夠萌生出本命仙術，這是仙人們最為強大的招數，最直接的表現便是用出結界，在結界內世界是他的。黃雲上手就用出了本命仙術欲拼命。

  楊子凡雖然修為提升到了很高的程度，但不敢大意，瘋狗咬人有時候比高手更致命，他心中還有很多的謎團未解，不願意逗留在此處。左掌抬起，後掌手起，他的靈覺如潮水一般涌了出來，結界之中溫度升高。

  黃雲不知道才不見幾日的楊子凡為何變得這樣厲害，更不知道楊子凡吞下太乙神雷，吃了滿肚子的蟠桃葉，更被某位大嬸扔到了煉丹爐裡面，所以認知上還停留在楊子凡青色真元衍生出來的天火之上。

  他一揮手，結界內黃雲突生，化出大片的雪花，降去溫度。

  兩人未曾交手，變幻的法術手段已經交手。

  楊子凡抬手，引導著靈覺示弱，如今他知道自己修為有了很大的提高，但到了一個什麼境地，有多大的潛力還不沒有一個很確切的範圍，眼下這一戰是最好的測試方法，所以他以弱者之勢引對方來攻。

  黃雲心頭一動，果然覺察到了這一絲的變化，迅速抬掌擊出，朝楊子凡當頭拍去。手掌只出了一半，四周飛舞的黃雲化作一隻大手從天上壓了下來。

  楊子凡沒有退縮，抬手畫圈鼓動周遭的元氣，元氣流動在身上形成一個虛影。他抬手，向上輕飄飄的迎上。虛影也抬手，化出巴掌朝空中雲朵化作的巨掌拍去。

  與巨掌相比，楊子凡化出的虛影手掌簡直如瓜子一般大小，而且輕飄飄的，好似上面一點力量都沒有。

  觸碰。

  巨掌與虛影的必然趨勢。

  虛影輕靈飄逸迎了上去，巨掌帶著偌大的壓力。

  兩掌撞到了一起。

  楊子凡心頭一顫，靈覺一陣示警，揚起的手掌猛的一收向後拍去，只見天上的巨掌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全就是一虛招。

  黃雲在悄無聲息間出現在他的身後，以實掌打來。

  楊子凡反應及時，手掌瞬間化作兩尺的距離，眼看兩掌卻要相交，楊子凡卻突然躍起身子，另一隻雲朵化作的手掌從他的腳下掠過。

  一前一後，一虛一實。

  黃雲的招式真如雲般詭異莫測。楊子凡臨空一翻，張口噴出大片天火。天火灼熱直撲黃雲，黃雲的身體卻在這瞬間化作一片虛影，飛在半空中的楊子凡眼角一跳，迅速以指向腦後一點。

  這一點仿佛點在了實地之上，他飛起的身子驟然停住，身子又是臨空一折站了起來，順勢提起腳踹向左側。

  「噗嗤。」

  雲朵飛散，沒有黃雲的蹤跡。

  這時候拍到天上的虛掌才剛剛衝破虛晃的巨掌撞到無形結界上。

  電光火石間，兩人已經交手了不下十次。

  然楊子凡復而落到地上的時候，黃雲好似完全沒有動過，依舊在對面站著。

  「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剛剛落地的楊子凡再度躍起，腳下飛起的雲朵被他用力踩碎，左邊又傳來仙靈之氣的波動，他以為是真拍掌而出。

  「啪。」輕飄飄的打在一朵雲上。

  右邊又來……上邊又來……左邊又來……

  只見的楊子凡與黃雲的身形時閃時滅，每每欲相交又分開，時時分開又迅速出招。

  虛虛實實真如夢幻一般。

  虛虛實實之中，兩人的注意力已經提到了極限，看似不疼不癢的觸碰稍有不慎，帶來的將會是致命的傷害。

  楊子凡又拍開身邊詭異莫測的雲霧，心頭突然一動，他處處避開我，恐怕如今的修為已經不如我了，何不硬吃他一計，破他的本命仙術。

  想到此處，他抬起的腳故意踢錯了位置，身後仙靈之氣如雲聚集，朝他湧來，雲未到，氣已經劃破了「八卦圍裙」。楊子凡裝作不知，使力踢向身邊的虛招，小手指悄悄的在掌心一捂，指尖擠出一點火星藏進了周圍的雲中。

  「嘭。」

  沒有一點閃躲之意，仙靈之氣化作的雲狠狠拍在了楊子凡的身上，楊子凡將所有的修為瞬間遍布在身後。

  他尚不知道現在自己已經雷火之體，刀槍不擾，百毒不侵，堪比金光不壞之身。

  聚集了黃雲畢生修為雲氣撞在了他的後背上，楊子凡因巨力往前一踉蹌，身上的雷火之體瞬間產生了效用，天火、太乙神雷幾乎同時噴發。

  黃雲哪料到楊子凡的身體如此怪異，天火太乙神雷順著他接而拍上去的手掌一路爬升。

  「哇呀。」他一聲怪叫收掌而回，楊子凡也因為身上出現的怪異現象吃了一驚，但此時的他怎可能讓黃雲有躲閃的機會，手掌展開，如實化刀返身劈向黃雲脖頸。

  既然自己現在的身體很厲害，就用身體與他對拼好了。

  想法如此簡單，也是最有用的，而且擊打的部位正是人最為脆弱的部分。

  掌刀鋒利，快如閃電，青色的青蓮之氣更在上面快速的聚集著，遠遠看來他的手掌直如翠玉一般泛著一路青幽之色。

  手掌與脖頸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然，楊子凡算來算去卻忽略了一件事，脖頸是凡人最脆弱的地方，仙人有時候卻不是人。所以在如玉的手掌與黃雲的脖頸相遇的時候。

  黃雲的脖子自己斷開了，沒有任何預兆的自行斷開了，而且詭異的沒有半點血液，楊子凡瞪大眼睛詫異的看著。

  黃雲嘴唇輕動：「雲消跡滅。」

  整個身體開始淡化，隨後出現在兩尺之外。

  「你是怎麼做到的？」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楊子凡問的是黃雲逃脫的法術。此法術的變化連他運用上本源之力的靈覺都沒有覺察到可謂高明至極。

  黃雲問的自然是楊子凡的雷火之體，修道之人人有一種屬性的身體便是莫大的先天優勢，兩種極端的熟悉同時出現在身上，這不能不讓黃雲吃驚萬分。

  可惜對話的兩人確實敵人，誰也不會告訴誰自己的秘密。

  於是閉口不言成了兩人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

  沉默呵沉默，不在沉默中死亡便在沉默中爆發。

  修為高強的兩人自然不會在沉默中死亡，兩人又一次默契的同時出手，楊子凡雙手一合，狂風大作，揮手之間強大的靈覺捲動天地元氣。黃雲抬手，擺出一個怪異的姿勢，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他本命仙術所製造出來的結界顯出形來，那是由無數黃雲構造而成的巨大蓋子，在結界顯現出來的同時，天空之中湧出一朵一朵深黃色的雲朵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