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翠心宮

  時間有時候很長，有時候很短。

  比如，楊子凡日夜照料魔克，希望他快點醒來，時間一分一秒的熬著。

  比如，魔克昏迷了七天沒有醒來，時間嗖嗖就過去了。

  這一天，平靜的湖中傳來一陣船槳划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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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凡帶著魔克悄悄躲在一從水草後面，來這的七天裡，這是第二次聽到相同的聲音。

  一艘全身漆黑的船隻好似巡邏一般自湖面經過，船身上一個巨大的翠字即使在霧中也讓人看得清楚明了。

  楊子凡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魔克，實在不知道自己胡亂塞到他口裡的藥管用沒。

  七天，漫長的等待後，死寂的湖面又出現了人類的跡象，楊子凡不能再等了，他背起魔克，悄悄摸到了船後，一路跟著。

  希望，能到城中去，找一個郎中。

  楊子凡想著，悄無聲息的貼在船尾，許久不用的忽悠神訣又被他用了出來，帶著魔克的氣息徹底的融入了船身。

  今天的霧氣特別大，一丈之的東西看起來都很不清楚。

  船隻緩緩運動著，約行了十里水路，號角聲悠悠響起，有一個聲音高呼道：「心湖地域，凡人勿進。」

  「心湖？」楊子凡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臂膀尋思著這個陌生的地方，想不出來屬於何塊地域。

  「嘎嘎」的船聲不絕於耳，船隻好像有一個固定的行走線路，沒過一段地域便會響起號角聲。

  大約行了兩個多時辰，船隻停了下來。

  「今天的巡邏差不多了吧！」船上傳來一個尖聲尖氣的聲音。

  「差不多了，進來了也不能怪我們心狠。」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

  船頭某處傳來極不雅的流水聲。

  過了好一會。

  船隻在湖中調轉了方向，朝湖心駛去，行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倍。

  不到一個時辰，船駛進了一片區域，周圍如紗帳一般的霧氣逐漸散去，又過了大約半刻，天光大亮，霧氣頓消。

  躲在船尾的楊子凡大為奇怪，探出一個腦袋，只見一座黑壓壓的宮殿漸漸拉近，心頭一顫，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何處，但宮殿就說明有郎中，魔克或許就有救了。

  船隻行駛的速度慢了下來，楊子凡施展御氣決從水中輕飄飄躍上船尾，又用青蓮之火散去一身水汽，確定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之後，悄悄躲進了船尾極不易被人覺察的角落中。

  船不大，卻極高。

  他躲在角落裡，即使城上巡邏的人都看不到。

  過不了多久。

  船身搖晃了一下，相比是進到了入城的水路上。

  「吱嘎。」

  巨大的水閘門打開，船隻進到了城中，城牆之上遍布巡邏的士兵，每一個都是蔚藍盔甲加身，好不氣派，但看在楊子凡眼中卻異常的奇怪。

  因為這些士兵或多或少都有修士的氣息，略微數了一下，關水路的門口不下百人，如此算來，這座被水域及圍牆圈起的城池要有多少修士。

  這是多麼大的規模……

  楊子凡不敢想像，也想像不出自己究竟到了什麼地方，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神州大陸。

  船隻停了下來，也打斷了楊子凡的思考。

  他探出頭來，立馬嚇得縮了回去，船停在了一個圓形的建築中，似乎用於檢查的，建築之上圓形的城牆上站著一圈手持長槍的士兵。

  如果現在出去的話，必定暴露在他們的眼中。

  「大傻，今天有沒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船外傳來一人高呼。

  先前聽到沙啞的聲音道：「武大人，什麼時候給咱哥倆換換人，天天這樣巡邏難受。」

  被他喊做武大人那人笑道：「這是美差，出去外面逛逛，喊兩嗓子就行，你倆別不知福。」

  尖聲尖氣的聲音傳來：「武大人，今天還例行檢查？真是累得慌。」

  武大人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外面鬧得凶，上面又壓得狠，苦的是咱們，兄弟們上船。」

  這句話可嚇到楊子凡了。

  他沒想到進這座城還要檢查，心中忽生一計，伸出手指，青蓮之心逼出一粒火焰，以極快的速度超船外飛去。

  「嘭。」

  火花四濺。

  「是誰，裡面又有人鬧了嗎？」武大人的聲音傳來，上船的一干人朝圓頂建築頂部跑去。趁著這空擋，楊子凡採用動字訣，帶著魔克悄無聲息的挪移到水中。

  頭頂上的紛亂依舊。

  「快救火，救火。」

  「哪來的火啊？」

  「鬼知道，大白天的落天火，怎麼回事？」

  …………

  …………

  楊子凡聽著外面亂鬨鬨的腳步聲，潛到了水底，又將青蓮之氣化在指尖，形成一朵小小的火苗，燃開了水下城牆的一角，為了防止水從城牆底下漏過去，他又用元氣布置了一個小小的隔水層。

  隨後才帶著昏迷的魔克一路挖掘隧道，躲在隧道中。

  待天黑之時，才悄悄從隧道中爬了出來，這時候他才能夠一窺這座城的一角。

  城牆非常高，全由青磚、巨岩建成，顯得堅固無比，城牆四周站滿了手持長槍，身穿蔚藍色盔甲的士兵。

  楊子凡選擇了天黑的時候出來，又用靈覺探查好地上的情況，出來的位置恰巧是一間靠牆的屋子背後，所以才沒有被巡邏的士兵發現。

  這樣一座城池，身上再背一個昏迷的傢伙，很難來去自如，楊子凡想了一下又挖開了地面，跳到土坑中，將魔克放到了自己挖掘出來的地下隧道中，又從指尖逼出一朵天火，加持一層禁制後，分別用青蓮之氣模仿出金、木、水、土四種不同屬性的氣息，以他現在對於元氣的理解很容易就能做到。

  在魔克身邊布置下一個小小的五行陣後，他爬出地面，蓋上地面，又從房屋後面找到一塊大石頭用天火煉化溶在地上，隨後又找到一大堆浮灰覆蓋在上面，完美的掩蓋了蹤跡，這才放心。

  下一步，找郎中。

  楊子凡往城池深處看去，最裡面有一座美輪美奐的白色宮殿，以他在彩虹鎮的經驗，好的東西都會在那個位置，即使是郎中。

  魔克是被仙人傷的，一般的郎中可治不了，需要找到洛裳裳一樣的丹藥師才行。

  於是他趁著夜色到了城中，一路上他運氣不錯，遇到一處士兵的營地，順手牽羊拐了一套盔甲穿在身上，算是徹底的融入了這個城池。

  伴著夜色，躲在月光的陰影中，楊子凡如同鬼魅一般，悄悄的來到了白色城堡之外。

  但問題出現了。

  楊子凡繞著城堡走了兩圈發現這座白色城堡渾然天成，沒有其它的入口，就連窗子都是極小的，容不下一個人鑽進去，唯一能夠進去的只有一扇大門以及城堡最上面的天台。

  大門的護衛很多，不可能無聲無息進去的。

  剩下的只有城堡最上面的天台。

  天台！

  上法有很多種。

  比如最常用的壁虎爬牆功，爬啊爬的就上去了。

  又如最牛的方法抬腳提步，嗖嗖的就飛上去了。

  還有……

  總之很多種，你們懂的。

  不過，楊子凡的方法都在以上方法之外，他提了腳，踏了步，然後「咻」衣袖鼓動就在了天台頂部。

  用的自然是破神訣中的動字訣。

  短距離挪移很好用。

  楊子凡躲在天台的陰影中，此地很高，為城中最高的位置，天台很狂，地面雕龍畫鳳，異常的奢華。天台裡面與城堡的連接的地方是一閃蔚藍色的大門，上面描繪著各種各樣的怪異的動物。

  「一個小天台，至於嗎？」楊子凡伸了伸舌頭，覺得天台的裝扮過了。

  天邊一片烏雲飄過，黑夜更加暗，他趁著機會站了起來摸到天台內側，從地面完全看不到裡面的位置。

  他蹲下身子，朝漂亮異常的蔚藍大門行禮道：「小子有急事，漂亮的大門別怪罪我毀了你。」

  天火從指尖逼了出來。

  輕鬆的就在大門旁側開了一扇小門，楊子凡拿開蓋子，舉步走了進去。

  大門背後，燈光很亮，令楊子凡差點適應不過來，連忙閃身躲在一盆植物之後，還好門後並沒有把守的衛士，一條寬闊的螺旋式樓梯往下延伸去。

  楊子凡對於建築並不感興趣，他來此的唯一目的就是找到郎中，於是想也不想便往樓道走去。

  可是，樓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子凡剛剛立起的身子又縮了回去。

  「不會這樣巧吧？」楊子凡心中暗暗祈禱下面的人不要進來，以天台的形狀不可能不發現自己。

  但，天不如人怨。

  腳步聲大了起來，樓梯上的人物並沒有停下來反而一步一步的上樓，其後還有兩個瑣碎的聲音，應該是一前一後三個人。

  「真背。」楊子凡暗罵一聲，在腳步聲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縮回天台，往上飛起，趁著天上還有烏雲遮蓋，躲在天上。

  「宮主，今夜天涼多加一件衣服吧！「

  樓梯下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當我是豬嗎？穿兩件不夠？」一個威嚴冰涼的聲音傳來，蔚藍的雕花門緩緩打開，出現了三位曼妙的身姿。

  由於楊子凡在天上靠近門的位置，所以並不能看清楚三人的面貌，只見最前面一位穿著蔚藍色的風衣，兩肩有羽翼一樣的裝飾，身後兩人一身宮裝，頭髮高束，想必是婢女。

  兩位婢女打開門後，便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被她們喚做宮主那人，走到了天台之上，靜靜的站著，望著遠處似乎在想什麼。

  楊子凡躲在天上，注意著天上的那一塊烏雲，生怕它突然走了，暴露了自己。

  「你們說這城堡真的夠堅固嗎？」

  宮主的聲音有些飄渺，不知道哪來的感嘆。

  兩位婢女對視了一眼，左邊那人道：「當然堅固，翠心宮傳承數千年，看守著虛界與人界的屏障，從未有過偏差。」

  宮主負手而立，巡視了城池一圈，指著某處道：「那麼為何天狐顏姬能夠逃脫？」

  「翠心宮、天狐顏姬。」

  聽到這兩個名字，楊子凡恍然明白自己到了什麼地方，他原以為自己在虛界，沒想到是在虛界之外，看來魔克的法術並未成功。

  不過。

  想到這裡是那位煞星的出處，更是天元派眾位真人曾經栽跟頭的地方，楊子凡心頭一陣發怵，有些打消進到城堡中的念頭。

  可是。

  魔克還在昏迷中。

  「宮主，那是一次意外，而且顏姬……」

  「有人幫忙對吧？」宮主輕笑，頗具諷刺的感覺。

  笑罷嘆氣道：「城池倒是堅固，怕的偏偏是他們。」

  兩位婢女均低下腦袋不再說話。

  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折磨楊子凡，無由來吹來一陣狂風，烏雲散去，月光如水傾瀉而下。

  宮主緩緩抬起頭。

  一雙清亮的的眸子，對上了某位偷窺的小賊。

  月光正肆無忌憚的傾瀉在他的身上，讓蔚藍的盔甲好似發光一樣。

  「你是誰。」清亮的眸子上一對細細的柳葉眉彎到一起，威嚴十足。

  「我是誰。」

  狹路相逢勇者勝，楊子凡身形一閃左、右手分別擊打在轉身往屋內跑去的婢女身上，封住他們的五識。

  身後有煞風傳來，楊子凡側頭，一隻芊細的手掌拍了過來，他順勢一道身子，反身向上出掌，打算襲擊她的腋下。

  宮主變招極快，拍出的手掌在空中劃出一片虛影，順勢落下，蔥指擺動，如同花兒一般。

  楊子凡不想去她糾纏，對方是翠心宮宮主修為自然差不到哪去，於是破神訣用出，在花掌拍下的瞬間，消失在原處，朝門內挪移而去。

  掌下失去人影，宮主略微失神。

  楊子凡暗暗得意，身子卻突然一僵，如同撞入了棉花上一般，從挪移的狀態中現出身來。

  「別想逃。」身後宮主站直身子，拍拍手道。

  楊子凡此時才感覺到，天台已經被一層無形的結界封住，自己想挪移出去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位宮主果然有一手。

  楊子凡轉過身去，臉上帶著笑容，月光照射在兩人之間，影子拉得很長。

  宮主很美，他真切的看清楚對方的面容。

  是他見過第二美麗的女人，第一的當然是那日神遊在天宮某處遇到的。

  除了美之外，還有一身王者之氣。

  威嚴的肅容配上眼眉見女孩子自由的嫵媚，很有特色的美。

  「不逃。」楊子凡舉起手。

  「你是何人？」宮主仔細打量著穿著士兵衣服的楊子凡。

  「不用想，你不認識我。」楊子凡笑道：「我來找郎中的，朋友受傷了。」

  他很直接的說出了此行的目的，眉眼間帶著一份真誠，雙方沒有仇怨不用惡臉相迎。

  「哦！」宮主放下了擺出法印的手掌，放鬆了下來，繞著楊子凡身子走了一圈，眉間一挑道：「仙？」

  楊子凡搖頭，仙可是自己的死對頭。

  「人？」

  楊子凡點頭。

  「哦！」宮主微微一笑，臉上的威嚴如水般溶去。

  「要郎中的話，跟我走。」

  沒想到宮主如此好說話，楊子凡緊繃的神經鬆了下去，抓了抓腦袋心道早知道這樣就不用如此大費干戈了。

  「我的兩位婢女能不能放了？」宮主走到門邊說道。

  「沒辦法解，兩個時辰後就好了。」他跟了上去，臉上一副抱歉的模樣。

  宮主也未生氣，帶著楊子凡走上了旋轉樓梯。

  一圈圈的樓梯繞得很複雜，讓人有些眼花。兩人的腳步一前一後不見得默契，也不衝突，就好像此時兩人的關係一樣。

  只有影子一長一短始終粘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你怎麼來到這裡的。」走到一半的時候，前面的宮主突然停了下來問道。

  楊子凡聳了聳肩膀道：「朋友帶過來的，我也不知道這裡是哪。」

  「哦！」宮主說了第三個同樣的字，清亮的眼中突然爆射出大片蔚藍的豪光，楊子凡心頭一顫，腳下一松，連忙往上飛去，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體內的青蓮之氣突然間停滯不動了。整個人從半空中落了下去，一張大網從下面甩了上來將他裹個正著。

  「你幹什麼？」他大聲問道。

  宮主立在斷裂的樓梯一側，冷冷道：「打入翠心湖底。」

  「妖怪、還是魔將？」

  樓梯一側傳來一個聲音詢問。

  「魔將。」宮主抬頭，冷眼看著他。

  楊子凡見他一副冰冷的面容，知道自己中計了，大為後悔，自己不該輕易相信別人，他也不再詢問，對著遠去的宮主道：「最毒女人心。」

  宮主仿佛沒有聽到消失在樓梯口。

  「哎，又一個魔將，最近虛界怎麼老有人跑出來，跑就跑吧，偏偏要跑來翠心宮，真是找死。」先前詢問的聲音又傳來。

  楊子凡感覺順聲看去，見到一位滿臉皺紋的老者，嘲笑似的看著他。

  「我不是虛界魔將。」

  他爭辯道。

  「你小子倒是個孬種，沒骨氣。」

  老頭拉著手中的一根鎖鏈，將他一點一點拉近。

  「她才是孬種，不敢和我對打，用下毒這等卑鄙的手段。」楊子凡罵道。

  「敢說宮主卑鄙，乖乖給我下去吧！」

  老頭子二話不說，突然拎出一把黑黢黢的大錘子，砸在他頭上。楊子凡悶哼一聲，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