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終成陌路
2024-05-11 11:10:09
作者: 楚非歡
「是麼?」齊恆放下手中的茶杯,竟是起身走到弦歌面前,居高臨下的盯著她。弦歌被他盯得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該放到哪兒了,慌忙低下頭不敢看他,心臟費快遞的跳動著,幾乎要跳出喉嚨。
「顧弦歌。」齊恆緩緩開口,同時一隻手挑起弦歌的下巴,逼得她與自己直視,「怎麼,蕭湛不要你了?所以回來大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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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瘋狂跳動的心臟竟是瞬間平靜下來,仿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她就這麼一頭栽了下去,墜了很久,卻仍舊見不到底。
「你,說什麼?」弦歌盯著齊恆,喃喃開口問道。
「怎麼,沒聽清麼?」齊恆突然笑了,笑得那樣好看,可是弦歌分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嘲諷,「當初你不是一心想和蕭湛離開嗎,怎麼現在又巴巴的跑回來了?是在陳國待不下去了?還是說,你又厭倦了蕭湛,還是覺得朕比他好?」
霎時間,弦歌只覺得仿佛四面八方的風都在往她的骨頭裡鑽,那樣鑽心徹骨的冷,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見她發抖,齊恆突然笑了:「對了,因為陳國的冬天要比大梁冷太多。所以說,你是在學大雁,到了冬天就往南方飛,等開春了,再飛回北方是麼?」
齊恆就這麼自顧自的說著,語氣中的調笑也並不能聽出什麼恨意,可是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一把把的尖刀,狠狠的插進弦歌心臟。
過了許久,弦歌才訥訥的開口:「你竟是,這麼看我的?」
「怎樣看你?」齊恆笑得愈發燦爛,「朕能怎麼看你呢?你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還需要朕提醒你嗎?」
「不,齊恆,我」
「你如何?莫不是你還想告訴朕,你是受了蕭湛的蠱惑,你也是深受其害?其實這一切,並非你的真心?」
就這麼一句話,頓時將弦歌打入了無盡的深淵。
那日裴棲遲說的話,果然是他的意思麼?
還有,那日派來刺殺她的人,當真是裴棲遲派來的嗎?
還是說,那人,根本就是他派來的?
畢竟趙西風挾持她的時候,在場的只有已經死了的玄雲,而玄雲是齊恆的人……
想到這裡,弦歌臉色愈發蒼白,她咬了咬嘴唇,問道:「所以,你是真的想要我死了?」
「死?」齊恆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一般,放生大笑,「顧弦歌,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可是怎麼現在才發現,你竟也是這麼蠢呢?死?你以為死就能解脫了?其實不然吧,對你來說,死是最好的解脫,不是麼?」齊恆說著,手上的力氣加重,弦歌疼的呻吟出聲。
「疼麼?」齊恆冷笑,「我還以為你顧弦歌是鐵打的,從來不知道疼呢。」說著,狠狠的將她甩開,後者出於慣性朝後面倒去,直接撞在了牆上發出一聲悶響,弦歌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伸手一摸,後腦勺果然腫了一個大包。
齊恆就這麼站在床邊,高高在上的看著狼狽不堪的弦歌,臉上沒什麼表情,那雙淺褐色的眸子裡,始終掀不起半點波紋。那樣看陌生人似的眼神,刺得弦歌心尖都在顫。
弦歌爬起來背靠著牆做好,深呼吸,淡淡的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的確是受了蕭湛的蠱惑,我以為是你牽頭害死我爹,害了我顧家全家。所以……」
「所以?所以你便要我死。」齊恆接過她的話,「這的確像是你顧弦歌能做出來的事,畢竟,你向來睚眥必報的。」
齊恆臉上儘是嘲諷,弦歌咬牙,從嘴裡擠出一個「是」字,她明白,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便是她再怎麼解釋,在他看來也不過是為自己辯白罷了。不過該說的她都說了,至於信不信,那卻也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了。既然如此,何必再為彼此徒增煩惱呢?
他們兩個,或許終究有緣無分吧。
曾經她將一顆真心捧上,但他卻棄如敝履,所以她失望而歸;
再後來,他竟主動找到她坦露心跡,可是她卻礙於曾經的心殤而不敢回頭;
現在,她終於想通了想要和他重頭來過,可是他卻早已不在原地等她了……
以前總聽人說造化弄人,弦歌總沒多大感觸,可現在她終於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
「你倒是坦誠。」齊恆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弦歌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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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哭了一陣,又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才被一陣鞭炮聲吵醒。
弦歌坐起來,半天沒有緩過神來,這大白天的,怎麼會有鞭炮聲?
就這麼想著,卻是突然臉色一變,弦歌本就是和衣而臥,所以直接掀了被子披上狐裘便沖了出去。
剛走出側廂房的院子,就愣住了:入眼的儘是白幡。
弦歌心中湧起不詳的預感,隨手抓住一個下人問道:「府里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不認識弦歌,下意識的問道:「你是誰?」
「府里誰出事了?」弦歌沒理那人的問話,反問道。
那人被弦歌疾言厲色的樣子問得一愣,結結巴巴的回道:「世子,世子妃。」
「穆子歸!」弦歌心中一驚,怎麼會?她明明將穆子歸救回來了,她怎麼可能……
想到這裡,弦歌問了那人靈堂的方向,飛快的向那裡跑去。
不可能的,她雖然醫術不及薛老和蕭湛,但是穆子歸無論如何都不會死,否則她那麼多的血不是白流了嗎?這一點弦歌幾乎可以篤定,那麼,穆子歸怎麼會死?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人已經站在了靈堂前,入眼的是大大的「奠」字,前面的棺槨,兩旁的白幡,兩旁穿著素白喪服的下人,都深深的刺痛了弦歌的眼。
弦歌一眼便看見了坐在靈堂正中的蒲團上穿著喪服的齊商,他背對著她,看不到正臉,可僅僅一個背影,就足夠讓弦歌覺得悲傷。
齊商和南門逸截然相反,南門逸隨時都一副沒睡醒,死蛇爛鱔的樣子,坐沒坐相站沒站相說的便是他這樣的人,隨時都跟沒骨頭似的,恨不得隨時都癱做一團;可是齊商不一樣,或許是從小到大身為皇室宗親的禮教使然,他隨時都是挺胸抬頭昂首闊步的,無論人前人後,弦歌從來沒見他的背佝僂過。為此弦歌曾問過他:「齊商,你隨時隨地這麼昂首闊步的做什麼?」
屆時齊商正端坐在弦歌對面,聞言,朗聲大笑,端起面前上好的花雕淺酌一口,那動作當真優雅矜貴,格外賞心悅目。齊商放下酒杯,笑道:「吶,爺可是大梁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情人,自然要時刻約束自我,以免碎了美人的芳心吶!」
而弦歌則是下意識的瞧了瞧自己翹著的二郎腿,然後斜睨他一眼,萬分不屑的冷哼一聲:「跟你比起來,我才應該是個男人才對。」說罷,直接抄起面前的酒罈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
見弦歌這般牛飲,齊商滿臉不認頭,搖著頭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就是這樣將禮儀教條作為習慣的人,怎麼會佝僂著身子坐在那裡,甚至他的一隻手還搭在膝蓋上呢?若是換做以前,弦歌或許還會覺得驚訝,然後上去狠狠的嘲笑他一番,可是現在,弦歌竟然連上前安慰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饒是辛夷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弦歌,忙走出來,問道:「顧姑娘,您身子好些了麼?」
「無礙了。」弦歌搖頭,問道,「穆子歸,她……」
辛夷嘆了口氣,下意識的忘瞭望靈堂正中的棺槨,緩緩開口:「世子妃是懸樑自盡的。」
「什麼?」弦歌徹底驚呆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穆子歸竟然會是自盡身亡。
「是昨日的事了,世子妃生下小世子後原本一切都正常,昨天世子本來陪著世子妃,但世子妃說想沐浴,照理來說坐月子是不能沐浴怕受涼會落下病根,但世子妃一直吵著要沐浴,世子沒辦法還是犟不過她。後來世子妃將伺候的人都趕出來了,說不用人伺候。可過了很久,世子妃都沒出來。最後世子擔心,進屋一看,世子妃卻是懸樑自盡了。世子將世子妃抱下來時,世子妃已經沒氣了。」辛夷的臉上也是揮不去的陰雲,雖然他一向不大喜歡這個世子妃,可是他看得出來世子妃對自家主子是真心的,而且她嫁進王府這些日子接觸久了,發現此人也不是那麼討厭。現在人沒了,還是以這種形式,別說世子接受不了,就連辛夷自己一時間也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弦歌心中百轉千回,她竟然還是做了傻事嗎?
她在為穆子歸接生的時候就已經看出,她是做好了死的準備,便是她腹中的孩子,她也是不想要的。可是後來她還是將孩子生下來了,弦歌本以為她想通了,誰成想,她竟然還是選擇去死……
「顧姑娘,您去勸勸世子吧,從昨天到今天,他一句話都沒說,皇上來了也是這樣。」辛夷臉上儘是擔憂,生怕自家主子也想不開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