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人生如戲,處處是巧合
2024-05-11 11:07:38
作者: 楚非歡
「皇上在宮宴上沒吃飽嗎?」無歡好心的問道,可是齊恆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瞪著她,讓無歡越發納悶。
「坐,陪朕吃點東西。」齊恆淡淡的開口,也不理無歡,自己拿起筷子就開始吃。
無歡雖然滿心疑惑,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在旁邊拿起了筷子,晚上她也只吃了兩個餃子,方才堆雪人堆了半天,這下看著一桌子的菜還真是有些食指大動。
剛吃了兩口,無歡突然反應過來——這一桌子的菜,不會是齊恆這廝特意為自己叫的吧?
但一想到這裡,卻是一口菜梗在了喉嚨處,差點沒將她噎死在那兒。
再看齊恆只隨便吃了一點便放了筷子,這就更加印證了無歡的想法,當下心裡咯噔一聲,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邊無歡一個人滿腦子的小九九盤算著齊恆這廝到底在搞什麼名堂,表情也是格外精彩,而她的所有小動作都被齊恆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無歡一邊埋頭苦吃,一邊食不知味的時候,齊恆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隻精巧的錦盒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將那錦盒推到自己面前,無歡停下了筷子,指著自己鼻尖:「給我的?」
齊恆隨意的「嗯」了一聲,然後端起面前那碗湯不緊不慢的喝了起來。
無歡下意識的便想要推拒,畢竟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上次拿了他玫瑰膏的傷疤還沒好完,她可是記得那痛的。可是手卻像是不聽使喚似的將那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枚精緻的玉簪。
那玉簪通體透亮,水頭極好,簪尾雕的是一枚精巧的鈴鐺,無歡對玉器還算得上有研究,故而一看便知此簪不是凡品。在玉器上雕花本就不易,更何況是雕成這樣鏤空的鈴鐺,甚至那鈴鐺上面的紋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對做工的考究可見一斑。
「這是,特意給我的?」無歡又問了一句,齊恆略微抬眸掃了她一眼,反問,「你說呢?」
無歡想了想,將那玉簪放回到錦盒中,輕嘆一聲:「皇上接下來又有何打算,不妨直說吧。」
話音落,齊恆臉色變得格外難看,喜怒不辯的盯著她看了許久,咬牙道:「你以為,這是朕又在籌謀的一步棋?」
「皇上乃是天子,思慮周全,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窺探聖心的。」無歡撐著下巴,右手拿著筷子在碗裡慢慢的撥弄,碗裡的湯慢慢轉起一個小旋渦。不過她沒用力,倒也不至於將湯灑出來。
「如若不要,扔了便是。」齊恆扔下這句話,黑著臉放下筷子起身便出了門。
留下無歡一個人坐在那裡,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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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姑娘一早便離宮出了城,上了蒼山祭拜,未時方回。隨後去了城西廣濟街一戶民家。屬下查過,這戶主姓張,是個寡婦,以前曾做過葉姑娘的奶娘,張大娘下面有三個女兒,大女兒二女兒皆已嫁人,小女兒在裴相府上當丫鬟,名叫喜鵲。想來葉姑娘此去一則是故人敘舊,二來是和那喜鵲碰頭的。」連枝一五一十的將無歡的行程報給齊恆,後者聽後,許久沒有回應,依舊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
過了好一會,齊恆才淡淡的開口問道:「可能探聽到,她讓那喜鵲做的是什麼?」說話時齊恆沒抬頭,又將書翻了一頁。
「回皇上,都是一些裴家人的動向,尤其是裴相。」
「裴肅老奸巨猾,若是想暗地裡謀劃什麼事,又怎麼會讓一個小丫鬟撞個正著?」齊恆好笑,這丫頭,心思還是太單純。
「不止如此,前些日子葉姑娘還雇幾個大娘在裴府院牆外聊天,說裴相去逛花樓的風流韻事,恰好裴夫人做東,宴請其他高官的夫人來裴府賞梅,所有人聽了個一清二楚。當晚佩夫人便和相爺大打出手呢。」
「哦?竟有此事?」齊恆來了興致,想了想,「難道就是為此,裴肅才稱病十日沒有上朝嗎?」
「正是如此。」
「後來如何?」
「裴府上下自是鬧得雞犬不寧,裴相去年才納的那個小妾,估摸著快被裴夫人給弄死了。」
「裴夫人一向專橫跋扈,當年若非有她娘家的支持,那裴肅想來現在還是個無名小卒。再者這裴肅風流成性,這該出的亂子遲早逃不掉。」齊恆冷笑,隨即疑惑道,「她為何突然對裴家出手?」
「屬下也不知,只是葉姑娘近來的動作雖然有些大,不過也只是小打小鬧,並未引起太多波瀾。」
「這是自然,光憑著這後院起火的把戲就想動搖裴肅的地位,無異於螳臂當車。」
「不過屬下發現,現在裴相在『鸞鳳樓』似是也有相好。」
「鸞鳳樓?」齊恆問道。
「皇上有所不知,那『鸞鳳樓』乃是京中也是頗有名氣,不過卻不同於別的花樓,裡面的,皆是小倌。」
連枝說完,齊恆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竟不想裴肅還有這等癖好?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此事裴相藏得極深,每次去都是走後門,『鸞鳳樓』的人還特意為他辟了一間院子供他休息,裴相每次去都是點一個叫落秋的小倌。下面的人跟著葉姑娘時,發現她與那落秋有過接觸。」
「你的意思是,那落秋,是她的人?」
「應該錯不了。」
「呵,以前還真是小看她了,想不到,她還有這本事。」齊恆冷笑,想來這其中,怕是少不了那蕭某人的功勞吧。
想到這裡,齊恆手不經意的縮緊,攥在手中的書也被捏得有些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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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宮外的無歡,在張大娘家中用過晚膳,正婉言拒絕了張大娘要她留宿的建議,獨自一人往城南去了。
一路上,無歡的心緒都有些起伏不定,這麼多年沒見過奶娘,她竟已經老成這樣了,兩鬢的頭髮都已經變得花白,臉上也儘是歲月刻下的深深淺淺的印記,看著她有些佝僂的身子,無歡格外心酸。
而奶娘見著無歡也是高興地喜極而泣,她一直以為小姐死了,沒想到竟還活著,一直拉著無歡不肯撒手,一邊碎碎念,一邊抹眼淚。喜鵲站在旁邊勸了好半天,這才堪堪止住。
畢竟是大年初一,大家都在家裡與家人團聚,要麼便是走親訪友,所以街上人並不多,便是往日最為熱鬧的煙柳巷此時都門可羅雀。
不過也是,大過年的都得待在家裡,誰還出來逛窯子?
無歡的馬車繞過煙柳巷的后街,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門口,無歡下了馬車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這才敲了敲門。不一會便從裡面探出一個小腦袋,也是左看看又看看,這才將她讓了進去。
那小童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生得倒是清秀,一邊領著無歡往內院走,一邊小聲道:「姑娘可算來了,公子都等您好久了呢。」
穿過迴廊,到了一座精緻的院子,門是開著的,無歡進去,一股暖意襲來,瞬間抖落了渾身的寒冷。
「落秋公子倒是會享受,這椒房恩寵可不是誰都能受得起的。」無歡打趣道。
「葉姑娘總是愛打趣人家。」人未至,聲先聞,光聽聲音那柔媚入骨,便知是個尤物。一襲白衣的落秋從內屋出來,見無歡正將身上的斗篷取下來交給旁邊的小童,笑道,「大年初一來逛窯子的,你恐怕是第一人了。」
無歡「嘿嘿」一笑:「平日裡都不得空,總想著抽時間來看你,但總是耽擱了。」
「無妨,你心裡想著我便好。」落秋掩口輕笑,坐下來給無歡倒了一杯熱茶,後者道了謝接過喝了好幾口,勉強去了身上的寒意。
「唉,落秋美人這一笑,可真是,嘖嘖嘖。」無歡盯著落秋的臉嘖嘖稱讚,他這張臉生得雌雄莫辨,竟是比無歡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要美,若非他命苦身在這青樓,想來一定會成為被人看殺的衛階。
其實無歡與落秋倒是有些淵源,若是按資排輩來說,無歡還得叫他一聲表哥,他是無歡的娘葉霓裳一個表姑媽的兒子收的義子。這人她其實從未見過,也從未聽娘提過,還是蕭湛告訴她的,她知道後還愣了許久,原以為她的親戚都死光了,不想竟還有個活著。
要說這落秋也的確命苦,因為男生女相自小便備受欺負,爹一直覺得他是妖孽,加上家裡窮,便將他帶入蘭陵城想要賣掉。不想剛好遇見葉霓裳的表嫂,見這孩子生得好,便買了回來。那時候葉霓裳表兄表嫂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是始終沒能懷上,將落秋帶回去後發現這孩子格外懂事聽話,又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於是便乾脆認了他做義子。
從人人喊打的妖孽變成了與蘭陵葉家沾親帶戚的義子,這讓落秋受寵若驚,在葉家更是小心謹慎知書懂禮,生怕做錯一點事惹得別人不高興。原以為人生從此會變得不一樣,誰成想顧羨之倒台,連帶著葉家也跟著覆滅了,不過陛下只誅了顧羨之三族親,落秋這才逃過一劫。不過葉家卻從此一蹶不振,養父母死在了一場瘟疫中,他雖倖免於難,但後面還是淪落進了青樓,成為頭牌。
兩年前無歡跟著蕭湛四處遊歷,路過蘭陵,碰巧有人張榜求醫,蕭湛將他救了,後來才發現他竟和無歡有如此淵源。
每每思及此,無歡都不得不嘆一句,人生如戲,竟處處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