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總有一天會加倍討回來
2024-05-11 11:07:07
作者: 楚非歡
見無歡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宋子衿將信將疑的把那玉盒打開聞了聞,果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藥香。
無歡見她表情有所鬆懈,隨即又補充道:「元寶公公還悄悄叮囑奴婢,讓奴婢務必動作快點,說貴妃娘娘跟皇上提過好多次了,還說」說到這裡,無歡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臉色一變,慌忙住口。
宋子衿注意到她表情的變化,微微挑眉,「還說什麼?」
「這……」無歡一副為難的樣子,手不自覺的縮緊,死死地攥著衣角。
「混帳奴才,娘娘問話,還不從實招來!」柔止開口喝到。
無歡被嚇了一跳,慌忙俯下身扣頭,顫抖著聲音答道:「還說,現在承乾宮也就只有這麼一盒了,本來是要送來翊坤宮的,但是貴妃娘娘一直跟皇上討要,皇上經不住貴妃磨,這才說先送去鳳寰宮。」
話音落,宋子衿的臉色已經不止用難看能形容了,便是旁邊的柔止都能看見她額上跳動的青筋。
「娘娘?」柔止小心翼翼的開口,卻被宋子衿的手勢制止,「張嬤嬤,你把這個丫頭帶下去,認真瞧瞧。」
張嬤嬤領命,面無表情的對無歡喊了聲:「還不跟我來!」無歡連滾帶爬的站起來,戰戰兢兢的跟在張嬤嬤身後,滿臉驚惶。
待無歡被帶下去,柔止忙開口:「娘娘,您說這丫頭的話可信嗎?」
宋子衿手裡把玩著手中的玉盒,冷笑:「若這東西真是要送往鳳寰宮的,那便可信,如若不是,哼。」宋子衿笑的陰森,眼中儘是狠厲。
柔止思慮片刻,「那奴婢這便派人去承乾宮問問。」
「問?」宋子衿涼幽幽的瞟了她一眼,「問誰?皇上嗎?」
「這……」柔止有些囧,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虧得你跟了本宮這麼多年,竟還和以前一樣豬腦子,半點都沒有長進!」宋子衿怒道,「你如今跑去承乾宮打聽,不是明目張胆的告訴皇上本宮在拈酸吃醋,還捕風捉影的去搜尋證據了嗎?再說,若是問出來那丫頭說的是假話便罷了,若她說的是真的,此事就會被鳳寰宮抓住把柄,好讓那裴棲遲跑到皇上面前去參本宮沒有國母應有的氣度,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是你來幫本宮扛不成!」
宋子衿一番色厲內荏的話將柔止罵了個狗血淋頭,還算青秀的小臉尷尬得一陣紅一陣白,低著頭不敢作聲。
「此事不宜大肆聲張,但也不能平白被人當槍使。你派人去太醫院問問這玫瑰膏里加了什麼,再去問問她說的那個連翹,看看與她的話是否有出入。對了,再去打聽一下,最近貴妃是不是總往承乾宮跑。」
柔止一一記下,正要下去安排,又被宋子衿叫住:「等等,先別忙,明天再去。」
「明天?」柔止微怔,隨即反應過來主子的意思——這兩日關於這個葉無歡被皇上寵幸過的流言傳的人盡皆知,隨後翊坤宮便將這葉無歡叫了來,若是馬上跑去打聽這些事情,難免被人聯想到後宮主子相互爭寵上,要知道皇上向來不喜歡後宮爭鬥的。
想到這裡,柔止不禁臉上多了幾分恭敬:「還是娘娘想的周到。」
沒多久,張嬤嬤又帶著小臉通紅的無歡進來,向宋子衿行了個禮,道:「回娘娘,是處子。」
無歡跪在下面,恨不得將頭埋進胸口,身子還在不經意的顫抖。看那沒出息的樣子,宋子衿原本堵在心裡的氣竟是舒坦了幾分,朝那張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隨即開口道:「葉無歡,你可知本宮今日為何召見你?」
「奴婢,奴婢不知。」無歡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又將頭埋低了幾分。
宋子衿冷笑:「你身為醫女,雖說算起來也是前朝之人,並非後宮宮女,本宮本是管不了你的。但你也該謹言慎行克盡本分才是,如今就是因為你言行舉止不當,這才有了這諸多流言。再者,當初皇上問你是哪宮的,你竟謊報出處,要知道這可是欺君之罪。本宮身為後宮之主,自當替皇上皇后分憂,整肅這後宮的不正之風,但念在你既是初犯,本宮還是網開一面,罰你二十個板子,再跪兩個時辰反省自身,你可有異議?」
無歡小臉瞬間血色盡失,感情這宋子衿竟然是知道了那日她謊稱自己是司珍坊的珠玉一事,借著此事來敲打自己,順便殺雞儆猴,想讓後宮那些對皇上有非分之想的宮女都有所收斂。無歡來不及思考宋子衿是如何得知此事,只好咬著嘴唇,顫顫巍巍的叩了個頭:「奴婢謝娘娘教導,以後定當更加嚴格遵守宮規,絕不辜負娘娘的期許。」
「嗯,你自去慎刑司領罰吧。」宋子衿掩口打了個呵欠,揮手示意她退下。
無歡恭敬的叩了個頭,轉身退下。
慎刑司乃是後宮掌管奴才下人罪罰之所,但凡後宮的奴才犯了錯,定是拎到此處來受罰。
無歡趴在凳子上,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出奇的,她竟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或是不甘,那兩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早已將她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全部消磨殆盡,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咬著牙,含著血,便是爬也要爬過去!若是換做以前,她或許還會抱著求死的念頭,可是現在,侮辱過娘的人還活著,她便再不能輕易尋死!
有朝一日,她定會讓那些人血債血償!
而宋子衿今日加諸於她的這些,她也定會加倍討回來!
那板子打在身上,讓無歡只覺得頭髮尖尖都在疼,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沒有一個地方不在叫囂。她體質異於常人,對疼痛的感覺要敏感很多,加之這是皇后娘娘親自「關照」過了的,所以那太監下手格外重,每一個板子幾乎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待二十個板子打完,無歡已經快去了半條命。
「葉無歡,皇后娘娘吩咐過讓你還要再跪兩個時辰。」那行刑的小太監一臉木然的開口,無歡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虛弱的開口:「我知道。」說著,勉強撐著身子爬起來,跪在地上。
「等等。」那小太監冷道,「貴妃娘娘可沒說讓你跪在這裡,喏,自己出去,跪倒院子裡去。」
後宮便是這樣,仗勢欺人的不在少數,且各個都是人精,見風使舵曲意逢迎的本事一個比一個高明,他們當然看得出皇后娘娘是故意要找這個小醫女的不痛快,所以也跟著給無歡使絆子。畢竟一個是後宮之主皇后娘娘,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小醫女,相較之下,該巴結誰,自是不言而喻。
無歡轉過頭看看了看外面鵝毛般大的雪花和滿院子的積雪,再轉過頭輕飄飄的掃了一眼那個小太監,將此人的臉暗自記下。再慢慢起身,一步一步的將自己挪到院子裡,慢慢跪下。
院內落滿了積雪,無歡隔著厚厚的衣料還是能感受到寒極徹骨的涼意,不過下半身已經幾乎被疼痛感占領,所以這點寒意暫時還是勉強能夠承受。
雪一直紛紛揚揚的下著,無歡安靜的跪在那裡,不多時身上便已經落滿了雪花,遠遠看去像個雪人似的,眼睫毛上都染上了一層白霜。
都說人在最無助的時候下意識想到的那個人,便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可沒來由的,無歡竟是想起了那雙溫暖的手。
那雙在她最無助最黑暗的時候,伸過來的一雙溫暖的手。
那年冬天,無歡被那個人關在小黑屋裡,裹著那件散發著難聞味道的破棉襖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從牆角那個小洞中伸進來一隻白面饅頭,那香味將她瞬間喚醒,頓時像餓極了的野獸一般撲過去從那人手裡搶過那隻饅頭,三兩下的塞進嘴裡。
她餓了太久,一隻饅頭吃下去竟是毫無感覺,於是蹲在那個小洞口巴巴的望著。
外面一直沒反應,她便趴在地上試圖從那個小洞裡看看外面那個人,因為給她饅頭的定不會是那個瘋子,瘋子給她吃的都是餿了的食物,不會有這樣熱氣騰騰的白面饅頭。可是那個小洞太低,太小,只有她半個腦袋大,便是這樣趴在地上,臉用力貼地,也只能看到一片白光,還有一雙白底黑緞的靴子。
她很想開口求那人再給她一個饅頭,或者別的什麼都好,上次因為那個瘋子餵她毒藥的時候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然後就被那人一頓毒打,已經三天沒吃過東西了。
可是她又不敢開口,因為只要她一說話那個瘋子也會打她。
算起來,自己被那個瘋子關在這裡很久了。整日待在這個小黑屋裡不見天日,她也只好勉強從那個洞口分辨白天黑衣,只要外面一亮,便會用指甲在牆角劃一道線,如今她指甲都快磨禿了,牆上的線約摸有四百條了吧。
而這麼多天裡,她再沒說過一句話。
因為害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