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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醫者仁心

2024-05-11 11:07:08 作者: 楚非歡

  就在她要放棄以為那人走了時,外面的人又從洞口遞了一隻熱騰騰的饅頭,她大喜過望,慌忙搶過來就這麼躺在地上胡亂的塞進嘴裡,由於吃的太急,被噎著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不知是不是她的動靜太大,洞口竟又塞進來一隻水囊,她摸著,竟是有些溫熱。她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擰開,當溫熱的水沿著食道流進胃裡,她竟在那一瞬間淚流滿面。

  被那個瘋子灌進小黑屋一年多,她第一次知道,原來溫水是這樣甘甜。

  

  再後來,那人時不時的便會出現,然後塞給她各種吃的,起初還會給她塞一隻雞腿,可她聞到那味道便吐了個昏天黑地,哪怕她強忍著噁心將那雞腿吃了個乾淨。她甚至骨頭都捨不得扔,抱著舔了又舔,可最後還是將吃進去的全部吐了出來。從此,他便只給自己帶素食。

  那時候她被折磨得腦子時而清楚時而模糊,渾渾噩噩時也並未對那人究竟是誰產生過興趣,也完全沒有想過他為何會完全避過那個瘋子給自己送吃的。每日都是一門心思的趴在那個洞口巴巴的往外看,期待看見那雙白底黑緞的靴子出現,因為只要那雙靴子出現,她就可以填飽肚子。

  終於有一日,她終於一把抓住那隻遞進窩窩頭的手,那手的主人似是愣了一下,也不說話,由著她抓著。

  那日她腦子還算清晰,從他手裡抓過那窩窩頭一邊塞進嘴裡拼命的嚼,一邊在他手心寫字:「你是誰?」

  那人沒說話,這些日子他給自己送吃的從來沒聽他說過一句話,她下意識的覺得這人是不是啞巴?

  那人伸出另一隻手,在她的手背上安撫的拍了拍,然後去握她的手,她被嚇得慌忙將手往回縮,受驚的小鹿一般竄到牆角抱著膝蓋瑟瑟發抖。

  外面似乎有腳步聲,那人半天沒有反應,她心裡打鼓,又慢慢的挪到那個洞口,想看個究竟。突然一張紙條塞了進來,她打開,上面只有簡單的七個字:「別怕,我不會害你」。

  她捧著那張紙條,愣了好久。

  那隻手又往裡面塞吃的,她沒動,保持著捧著紙條的姿勢,那人也不急,就這麼舉著。

  終於,她小心翼翼的將那紙條折好揣進懷中,從那人手裡接過吃的,慢慢的吃著。有溫熱的液體從臉頰滑落,她突然覺得,今日的饅頭雖然有些苦澀,但是味道卻是從未有過的美味。

  那人似乎聽到了她低聲啜泣的聲音,慢慢將手從那個洞口伸了進來,掌心朝上,似是在邀請她。

  她猶豫了片刻,將手伸了過去。

  那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似乎在給她取暖一般。

  她順勢躺在地上,面朝那個洞口,拼命想要看清外面的那人,可是卻還是只能看見一雙白底黑緞的靴子。

  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她竟就這麼一直抓著他的手沉沉睡去。

  這是這一年多,她唯一一次如此好眠。

  便是在這冰冷的地板上,也睡得這麼香。

  可自從那日之後,她等了許久,卻再沒等到那雙白底黑緞的靴子出現。

  後來她曾想過,那人會不會是被瘋子發現,然後被殺掉了。可只要一想到這裡,便會有些難過。

  無歡不知道為何自己會沒頭沒腦的想起那人,只是這漫天的飛雪,沁骨刺心的寒意,都讓她有些恍惚。

  恍惚中,無歡好像回到了小時候,下著大雪,她裹得嚴嚴實實的,邁著小短腿在雪地里撒歡,爹爹撐著傘和娘比肩而立站在不遠的地方安靜的看著自己,滿眼的溫柔。

  「娘……」無歡輕聲呢喃著,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連翹看著無歡燒的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嘆氣,擰了帕子替她將眼淚擦去。然後起身將旁邊的火盆挑了挑,將被子掀開,替她換藥。

  兩日前,無歡是被人抬回來的,直到現在都還沒醒。

  連翹照顧了她兩日,期間薛太醫來瞧過,開了方子,囑咐了些禁忌,還給了她一瓶上好的金瘡藥。薛太醫給的藥自然是不會差的,只是給無歡用了兩日,一點都不見效不說,這症狀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起初無歡只是昏迷不醒,第二日便開始發燒、說胡話。

  她臀上和大腿上傷得極重,裂開的皮肉一直在流血,竟是一直沒止住過。前天連翹倒沒發現,昨夜替她換好藥包紮好後一直照顧了她半宿,怕她半夜醒來需要端茶倒水什麼的,不想到了半夜無歡都沒有轉醒的跡象,連翹也實在撐不住趴在床邊睡著了。一覺醒來突然聞到有血腥氣,掀開無歡的被子一看被嚇了一大跳,才替她換了乾淨的里褲都已經被血浸透,看上去格外駭人。

  「連翹姐姐,薛太醫來了。」外面傳來一個小丫頭的聲音,連翹連忙替無歡把被子蓋好,然後起身去開門。

  「怎麼回事?」薛老臉色有些凝重,一大早剛來太醫院便有醫女跑來跟他說無歡好像不大對勁,求他去瞧瞧。畢竟是自己的徒兒,薛老連忙趕了來。

  連翹行了個萬福禮,忙道:「歡歡的傷口好像一直在流血,竟是沒止住過,今早奴婢一看,血已經染了好幾層,這才覺得不對勁。」

  薛老在無歡床邊坐下,將手把上了她的脈,眉頭越皺越深:「老夫給的止血散給她用了嗎?」

  「用了,可是都沒用。」

  薛老捋著山羊鬍子,那沒道理啊,這止血散是極好的,一般來說便是再重的傷,頂多用三次就能止住,怎的這反而越來越嚴重了呢?

  「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症狀嗎?」

  「一直燒著,說胡話。還有,偶爾會有些抽搐。」連翹拼命回憶無歡的症狀,薛老額頭上的皺紋卻是越皺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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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蕭,你過來。」蕭意正站在藥爐前眉頭緊鎖,似是在想著什麼,突然聽見薛太醫的聲音,轉過應道:「薛老有事?」

  「來來來,老夫問你一個事,你上次是不是曾提過這世上有一種人,若是受了傷,修復能力極差,流血不止?」

  不想他竟是問的這事,沒來由的蕭意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不過面上還是笑著答道:「是,有這回事。」

  「那麼該如何斷定一個人是否便是你口中那類特殊體質的人呢?」

  「這個」蕭意沉吟片刻,「這類人不好辯證,只能受了傷再觀察,因為有的人只是傷口癒合慢,並非無法癒合,所以暫時還沒有絕對的辯證法子。」

  「這樣?」薛老捋著白鬍子,一臉沉思。

  蕭意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問道:「薛老為何突然問及這個?可是遇見了此類症狀的人?」

  「老夫也不敢肯定,只是小葉那丫頭的狀況倒是和你說的這症狀極為相似,故而找你問問。」

  「什麼!」蕭意臉色一變,「您是說無歡,葉醫女,她受傷了?」

  「你竟不知道?」薛老抬起頭盯著他,眸色深沉,「老夫記得,前天連翹丫頭來找老夫時,你也在吧?」

  蕭意眼神有些閃爍,笑道:「許是忘了,那葉醫女現在如何了?」

  「傷口似是流血不止,老夫用過藥,可是不見起效,所以還在想法子。」

  蕭意眉心隱隱在顫,沉聲道:「那不如學生隨您去瞧瞧,不見到患者本身,學生也不好斷證。」

  薛老想了想,「也好」於是領著蕭意往醫女所走去。

  雖然大梁民風相對開放,但是太醫院的太醫基本上只為宮裡的主子或者朝閣大臣診病,便是小小的醫師也有很大部分也是不願意給宮女下人看病的,生怕因此折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宮女太監這些若是病了,也只能去找醫女藥童胡亂看看。

  薛老與很多太醫不一樣,他向來不挑病人,便是浣衣局的人找到他,他也是會替她看病的。故而薛老在宮中聲望高,不僅是因為其資歷老,還因為他才是真的有醫者仁心的大夫 。

  薛老看著那個與自己比肩而走,腳步甚至比自己還要快幾分的蕭意,心下感慨萬千。這麼多年過去,他見慣了太醫院的太醫攀附權貴因人而治,不想這個蕭意竟然一點不像太醫院的其他人,於是對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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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宮。

  宋子衿滿臉燦若桃花,替齊恆捏著肩,笑道:「皇上,這樣的力道可好?」

  齊恆似是享受的閉著眼,隨意的「嗯」了一聲。

  「皇上可許久沒來臣妾這翊坤宮了,可是最近國事繁忙?」

  「皇后可是在怨朕?」齊恆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的開口。

  宋子衿心中咯噔一聲,忙笑道:「哪兒能,臣妾是心疼皇上,您國事繁忙,臣妾也不能時時在您身邊照料您,實在是覺得自己無能。臣妾瞧著,皇上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呢。」

  「皇后將這後宮打理好,便是為朕分憂了。」

  「這是自然,臣妾時時謹記約束自身,當好後宮之主的表率,才好約束下人們。臣妾也經常訓誡翊坤宮的奴才們,要謹言慎行,不可亂了宮中規矩,抹了皇上的面子。」

  「你一向懂事,朕倒是不擔心。」齊恆坐直,動了動脖子,似是想起什麼,「對了,上次你找朕討那玫瑰膏朕先著人送去貴妃那兒了,改日再叫人配些給你拿來。」

  宋子衿笑道:「皇上國事繁重,竟還將臣妾這些小事記著,這些小事不打緊,臣妾與貴妃妹妹情同姐妹,自然不會將這些放在心上。便是皇上給了臣妾,貴妃妹妹若是喜歡臣妾也是會送給她的。」

  「嗯。」齊恆起身,撫了撫衣袖,「時候也不早了,朕還有摺子要批,就先走了。」說著,便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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