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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和我一起回大梁吧

2024-05-11 11:06:13 作者: 楚非歡

  齊舒看著滿頭銀針的弦歌,滿心疑問。小時候顧弦歌雖然也瘦瘦小小的,可是身體卻是很壯實的。記得有一年冬天,顧弦歌為了給齊恆哥哥烹茶,特意跑到九華山上去取梅花上的雪,當時她和齊商哥哥也死活跟了去。不想當天雪越下越大,竟是將上山唯一的一條路給封死了,當時齊商哥哥本說這麼大的雪不宜走山路,便在山上住一晚,次日定然有人會來尋,將他們解救出去。

  可是顧弦歌死活不同意,非說次日便是齊恆哥哥的生辰,一定不能耽擱的,不如她先下山,然後找人來救她和齊商哥哥。

  最後二人拗不過弦歌,一同下山。

  這麼大的雪是騎不了馬的,三人只好徒步下山。可是大雪將下山的路蓋住了,只能尋著記憶往前走。不想越走越偏,徹底迷路了。

  三人在九華山中走了一天,眼見著天黑了,卻還是沒能下山。齊舒嚇得都快哭了,強忍著眼淚死死的拽著齊商的手,生怕一鬆手自己便走丟了。最後實在走不出去,只好找了個山洞躲著,等著天亮了再走。

  好在第二日便有人找到了他們三人,回去後她便發了高燒,即便如此還是被父皇母妃訓斥了一番,還勒令她今後若再敢擅自溜出宮便大刑伺候。

  可後來她終於病好了去太學碰見顧弦歌,她卻告訴自己她竟然一點事都沒有,別說發燒,就連噴嚏都沒打一個!

  當時她還盯著顧弦歌,不可思議了許久。

  所以顧弦歌在她印象中,是屬於絕對不會生病的那類人。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滿頭銀針,眉心緊蹙,一臉痛苦的樣子,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羸弱的仿佛隨時會死掉一樣。

  這些年,顧弦歌到底經歷了什麼?

  怎麼和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格格不入?

  蕭湛施針完畢,起身見齊舒竟還站在那裡,不由得皺眉,道:「無歡需要靜養,貴妃娘娘請回吧。」態度疏離卻禮數周全,讓齊舒想發作都沒有機會,終於扔下一句,「那你好好養病,我改日再來看你。」垂頭喪氣的轉身離開。

  齊舒剛剛走出房門沒幾步,便聽身後傳來蕭湛的聲音:「貴妃娘娘留步。」

  「何事?」齊舒挑眉。

  「貴妃娘娘若是無事,便不用來瞧她了。」蕭湛微微抬了抬下巴,神情依舊淡漠,可在齊舒看來,卻是他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你什麼意思?」齊舒怒道。

  「您是大梁長公主、陳國貴妃,無歡不過是一介庶民,您總往這裡跑,怕是會惹人非議。」

  「無歡?」

  「葉無歡,那個您認識的人早就死了,死在了八年前那場滅門案中,現在活著的,只是葉無歡。還是說貴妃娘娘貴人多忘事,需要我提醒您一下殺了她滿門的人是誰?」

  話音落,齊舒臉色唰的白了個透。

  「這,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齊舒咬牙。

  「誰的意思不重要,這是事實,不是麼?」蕭湛扔下這句話,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進屋。

  齊舒神色莫測的站在那裡許久,這才邁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蕭湛坐到床邊,看著弦歌的睡顏,幾不可聞的嘆了聲氣。

  「她走了?」弦歌沒有睜眼,聲音透著疲憊和虛弱。

  「走了。除了頭疼,還有沒有哪兒疼?」

  「哪兒都疼。」弦歌說著,蕭湛臉色大變,正欲說話,卻聽弦歌繼續開口說道,「最疼的,是這兒。」

  弦歌伸手,摸著胸口左邊。

  「無歡。」蕭湛皺眉,眸中全是憐惜。

  「我以為我能坦然面對,我一直告訴自己,她什麼都不知道,一切也都與她無關,可是我發現,我根本做不到,我根本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她……麒麟,我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氣量怎的這么小了,小到這般地步……」弦歌說著,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沒入青絲中。

  「無歡,你很好,真的。」蕭湛伸手,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淚。

  道是悔恨無益,悵惘難尋,昨日不過一抔黃土一縷煙,該散的終將散去。那些該記得的,該忘記的,都逃不過寥寥浮生。

  只是那些深埋在心底的痛,好似一根刺扎進肉中,拔不出,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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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國的夏天比大梁來得更猛烈,尚未到七月,便已經熱得不行,只是坐在屋裡一動不動,不多時便會被含水浸濕後背。弦歌縱然不那麼怕熱,可還是覺得日子有些難熬。

  齊商來時,弦歌正縮在小池塘邊上的涼亭里睡著。

  因為在皇宮中出了那件事,所以第二日蕭湛便向宋太后辭行說要出宮,宋太后雖然百般不願,可是看著他薄涼的眼神也知這個侄兒怕是在心裡怨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准了。

  離宮後,他們沒有住聖上賞賜的安樂侯府,還是回了蕭湛買的那座宅子。宅子裡有一方荷塘,周圍是一片竹林,夏天還算是清涼,所以弦歌便總跑到那裡乘涼。

  弦歌認床,晚上總睡不好,於是全靠白日裡補眠。蕭湛乾脆差人將荷塘旁邊的亭子修整了一番,掛上了竹簾紗帳,擺了木榻,隨時備著茶點,甚至還細心的將周圍種了些七里香驅蚊蠅。所以弦歌便總是在那裡待著,或是趴在欄杆上發呆,或是看書,或是補眠,興致來了也會彈兩支曲子。

  這樣平淡入水的日子在弦歌看來,竟然沒有一絲的煩悶,蕭湛看在眼裡,偶爾會想起當年那個整日不闖點禍便渾身不自在的顧家大小姐,頗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不得不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時間改變不了的。

  水滴石穿,聚沙成塔,在歲月的浮光掠影中誰和誰並沒有什麼差別。

  弦歌睡得淺,聽見腳步聲以為是蕭湛,也並未睜眼,只是翻了個囁嚅道:「麒麟,有蚊子。」

  不大清醒的囁嚅,軟軟的帶著一股子嬌媚。

  她就如此信任那個麒麟,竟是一點防備都沒有嗎?齊商居高臨下的看著弦歌的側顏,有些神色不明。

  雖然臉色不大好看,齊商還是坐下來拿起弦歌旁邊的團山細細的替她扇著。

  弦歌舒服的嗔喚了一聲,雖然已經睡不著了,但還是在木榻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一陣,這才睜開眼。

  待看清眼前的人時,愣了一下,這才慌忙坐起來,「齊商,你怎麼在這兒?」

  「呵,你與那個姓蕭的倒是親厚的緊。」齊商陰陽怪氣的冷笑,把弦歌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什麼跟什麼?」

  「哼。」齊商偏過頭不理她。

  「莫名其妙。」弦歌白了齊商一眼,從木榻上下來,倒了杯茶。

  齊商突然很想問她現在總與蕭湛黏在一起,二人究竟是何關係,他倆又到底發展到了哪一步。可是那些話卻還是生生的卡在喉嚨處,他既想知道答案,卻又怕從她嘴裡說出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喂,你一個大忙人巴巴的跑來,不會就是為了發呆吧?」弦歌在齊商的腦門上敲了一下。

  「我一個大閒人,哪兒來那麼多事情忙?」齊商抱著後頸,靠在太師椅椅背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好歹是個世子,再閒又能閒到哪裡去?」弦歌說著,遞了一塊桂花糕過去,「要麼?」

  「要。」齊商接過,咬了一口,皺眉,「我記得你以前不吃這些甜膩的糕點的。」

  「你都說那是以前了。」弦歌垂了眼帘,淡淡的答道,聽不出什麼情緒,可齊商卻莫名的心一緊。

  又是一陣該死的沉默。

  終於齊商開口打破了沉默:「鈴鐺,和我一起回大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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