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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回:二爺露面兒

2024-05-11 11:04:16 作者: 斐什

  蘇棠檸和單餘姚當晚去了福開森路上的公寓裡住了一宿,棠檸仿佛是借著餘姚的引子回到自家中,度過一個自由自在的夜晚。餘姚打電話去西藥店那邊,告知了卡爾一聲。卡爾才把西藥店給打了烊,在沒接到餘姚電話之前,卡爾一直守在西藥店的門口,等待餘姚的歸來。他不清楚餘姚之前是怎樣的生活狀態,但是現在她已經和他在一起了,他定要好好地照顧愛惜她。

  餘姚勸棠檸往靳家打個電話回去,棠檸推推拖拖半晌才撥通電話號碼,那邊卻是靳家的老阿媽接的電話,只道靳先生還沒有回來。棠檸掛了電話,並不在意靳茂辰到底去了哪裡在幹什麼,她似乎真的不在意靳茂辰的行蹤。

  餘姚憂心忡忡,倘若棠檸以現在這個狀態面對靳茂辰,那他們倆的婚姻還能維繫多久呢?她不願看到棠檸的再一次婚姻又以離婚而收場。可她也能感受得到,棠檸是真的不開心。

  自從沒了曉南閣她便靜寂下來,幸而去了趟香港度假,緊接著回來就接受了靳茂辰的求婚。緊鑼密鼓忙了這幾個月,也沒給她什麼閒暇的機會。可是現在日子過得趨於平淡,那些隱藏在表象背後的問題才冒出頭來。

  棠檸這晚喝了許多酒,餘姚把她扶到床上,使她躺下來歇息。其實她今晚也有許多話想與棠檸傾訴。她想弄明白葉裔勛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來找她,她更想弄清楚葉裔勛和周沈秀之間的感情到底怎麼樣了?這些話她無法對卡爾講,她是以一個嶄新的姿態去接受卡爾的,她不要自己還活在緬懷在過去的困頓中。

  她看著棠檸入睡,自己也在心裡一遍遍剖析,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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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自己和棠檸總是被兒女情長所羈絆,為什么女子的這一生總是繞不開這一個「情」字?

  翌日,靳家派車接走了棠檸。棠檸已然戴好了面具,她又是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蘇棠檸了。餘姚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做事不要衝動,有什麼事情要隨時聯繫她。棠檸一臉「你放心吧!」的傲嬌勁兒,與昨晚已判若兩人。她用力的抱住棠檸,她懂得棠檸的難處。

  棠檸踏上汽車揚長而去,餘姚從福開森路上往書局走。她還未走到電車車站,路邊已有一輛黑色汽車停在她的身邊。餘姚登時嚇了一跳,直往後退了幾步。

  汽車車窗被搖下來,潘五爺坐在後車座上,向餘姚點頭示意,「單小姐,好久不見。」

  「潘老闆,是您?您找我有什麼事?」餘姚謹慎的問道。

  她的腦海里頓時想起葉裔勛為她分析過的諸多情形。這潘五爺……他們誰都說不準是好人還是壞人,更何況在這上海灘上哪裡能用好人和壞人來分辨一個人?那未免太過狹隘。

  「單小姐可否進一步說話?你的一位故人想與你見上一面。」潘五爺話音剛落,已有三四個手下把餘姚「請」到潘五爺的車上。

  餘姚忐忑不安的坐在潘五爺身邊,不敢再多言語。他們這些人身上有著一種匪氣,餘姚只好抱著僥倖心理,以為他們真的是有事情找自己。

  「最近書局的生意可好?再沒有閒雜人等去你那裡搗亂了吧?」潘五爺笑呵呵道。

  餘姚望著車窗外,裝作漫不經心道:「噯,前不久還不是讓一對精神不好的母女給作踐了一場。想必潘老闆您也聽說這件事了吧?我還真是丟人呢!」

  潘五爺已聽手下匯報過這個情況,那日事發是在晌午,又見是一群娘們兒打架,手下便沒有衝上前去管。再後來見巡捕和靳茂辰等人都出了面,更沒把這件事情當回事。而且潘五爺讓手下防著的也是單余橋,誰也沒把那對母女放在眼裡。

  潘五爺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本以為賣了餘姚一個人情,豈料她反而打了自己的臉。車子七拐八拐走到了當初關押趙曉霞的地方,餘姚下意識以為單余橋又闖了禍,「潘老闆,可是我那不爭氣的兄長又借了您的錢?」

  潘五爺擺擺手,「你家兄長近來手頭闊綽,不知從哪裡搞來一筆錢,在賭場裡玩的不亦樂乎。單小姐暫時不用為他擔心。」

  餘姚聽潘五爺這番說辭更加揪起心來,那單余橋是個什麼貨色她哪裡會不知道?他怎麼會忽然有了錢?那個混蛋居然還去賭場裡去耍錢?她聽到這裡已渾身發抖。

  潘五爺已請她再次走進這裡,一棟陰森森的洋房之中。在裡面又穿過左一扇門右一扇門,終於在一個最暗的臥房裡停頓下來。

  潘五爺抬高了聲音,「你出來吧!單小姐我已幫你帶到。」

  那臥房裡的一道暗門忽然被打開,從裡面邁出一個熟悉的人影。那正是葉啟澄本人,沒有錯!他已變得成熟穩重,不再是年輕時那般虎頭虎腦,眉宇間和葉裔勛愈來愈像。他穿著一身合體的西裝,裝扮的倒像個留洋歸來的知識分子。

  潘五爺已識相的退出房間。葉啟澄感慨道:「小姨娘……單小姐……」

  餘姚搖了搖頭,「愛佳他們都叫我餘姚了。你也這麼稱呼我吧。」

  「這一別近十載,沒想到葉家已經發生那麼大的變化。」葉啟澄嘆息道。

  餘姚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可是她竟脫口而出,「花柒,我聽說花柒她也來到上海,你可是知道了?當年把你送走,使花柒獨守活寡,我也……有份。」

  「當年我走時,就猜到你定會為這件事內疚餘生。」啟澄低下頭,「是我負了她的一生。」

  葉啟澄多年前從東北逃亡到上海,在上海尋求多時,終於加入了他追求的革命隊伍之中。那是他早就耳濡目染的主義,那是代表窮人的政黨。最初他依舊沖在戰場上,在那些餘姚聽過卻覺得很遙遠的地方奮勇殺敵。後來他因重傷退了下來,重新返回上海灘,做著同為重要的敵後工作。

  餘姚聽不太懂啟澄講的到底是什麼,因啟澄自己也是避重就輕點到為止。總之他是為了他的理想在做事,而潘五爺就是的「外線友人」。前一段時間,當局瘋狂逮捕像他們一樣身份的人,所以葉啟澄必須躲避起來。但那時正是前方最缺藥物的時候,他們才不得不找來餘姚幫忙。

  可惜那一次餘姚並沒有答應他們的請求。現在風聲已過,葉啟澄也換了新的名字和身份,準備在上海捲土重來。

  餘姚聽到這裡還是懵懵懂懂,她追問道:「那你到底找我做什麼?難不成是跟我敘舊嗎?」

  「上一次我爹他沒答應你,我也知道他肯定是有顧慮的。我想請你幫我找個機會把我爹給約出來。」

  餘姚咯咯笑出聲來,「葉家大門在哪你一定早已摸清,回自己家還要偷偷摸摸麼?你們的組織不讓隨便回家?」

  葉啟澄不得不站起來,誠懇地介紹一遍自己,「單小姐,請你記住我不是葉啟澄,我叫潘燁,是潘五爺的遠房親戚。另一個身份是新晉的醫藥掮客,我是萬不可去葉家的。與葉家相認,無疑是把更多的人卷到不必須要的危險之中。」

  餘姚還是聽不太懂,「你怕葉家人有危險不敢相認,卻又不怕我有危險?再說我怎麼能幫你把葉裔勛給約出來?」

  「你的身份特殊,就算你現在往來葉家,外人也不會覺得異常。」

  「我哪裡身份特殊?我是你爹休掉的姨太太!你的意思是要我去葉家大吵大鬧一氣兒,說他不善待我呢?」

  葉啟澄拍手叫好,「這……這個主意不錯!餘姚你就好人做到底吧。是你親手把我送進組織的,現在你不能不管。」

  「呵!你這還耍起無賴啦!我不知道潘五爺消息靈不靈通,你難道不知道我已和書局隔壁的西藥店老闆好上了!他若知道我和前夫糾纏不清,可是會不高興的!你們葉家已斷送我的前半生,難不成還要毀掉我後半生的姻緣?」

  餘姚隨口嬉笑著講出來的,但葉啟澄已聽出這話背後的心酸。他搓著手羞愧地低下頭,「我爹呀……我爹他真是老糊塗了。」

  「你爹他才不老!你爹他還風流的要死呢!」餘姚的鼓著眼睛掐腰道。可是話音剛落,她已窘地紅了臉。

  無論何時何地,只有她罵葉裔勛的份,別人一講葉裔勛的不好,就連他親兒子也不行,她都會下意識的去反駁。

  葉啟澄不忍令她難堪早已越過這一截兒,「餘姚,與我爹見面的事,就麻煩你了。」

  餘姚想了想,「我聽愛佳說,葉家要賣掉白塞仲路上舊屋,準備買一棟更大的房屋來居住。你也知道你們二房一家人都搬來上海了,你母親幾年前……也過世。我回去試一試借著葉家喬遷之喜去趟葉宅吧。」

  「我就知道你定會幫我的。」葉啟澄激動道。

  「上一次也是為了幫你,我去葉裔勛常去的茶樓那裡堵了一上午才堵到他。現如今棠檸的茶樓也關了門,再也打探不出證券市場的行情,也摸不清楚葉裔勛日常的動向。」

  「我聽潘五爺告訴我了。上一次你是出了力的,我們不會忘了你。」啟澄忽然走上前來,與餘姚誠懇的握了握手,「餘姚,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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