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回：孰是孰非

  這晚，崔嫣兒打扮的濃妝艷裹花枝招展，她以為自己終於迎來了這段感情階段性的勝利。她在閨房中左思右盼望穿秋水，卻在雷立登門之後故作姿態久久不肯出來。雷立坐在崔公館裡和崔母謙恭的說話，內心已等得很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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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嫣兒是被我們嬌慣壞了，我這就差人再去請她。」崔母藉機又拔高了下自家女兒。

  就算沒有單餘姚的存在，雷立也絕不會接受崔嫣兒的。真論起來這崔家門第還不及雷家，他崔家女兒如此大擺排場，也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幾斤幾兩。

  但雷立依舊保持著他的紳士作風，「伯母，不妨事的。」

  他和崔母在客室里又坐了一刻鐘，那崔嫣兒才姍姍而出。

  她的確光彩奪目，擔得起富家千金的名號。她是個長臉吊梢眉，身形不胖不瘦，個子卻很高挑，這一點和雷立到很相配。

  「阿立！我們走吧！」崔嫣兒沒有半點歉意，仿佛雷立等她這麼久是天經地義的事。

  雷立擠出微笑，「好。」

  他稍稍抬起胳膊肘示意崔嫣兒，她立刻伸手挎了上去。崔母在他們身後笑的合不攏嘴，直催促他們快點出去玩樂。可他們倆還是不慌不忙的走出崔家。

  「崔小姐，你想吃什麼菜？我們去哪家館子好？」雷立禮貌地問道。

  崔嫣兒稍顯不樂意，「你沒有提前預定嗎？我以為你是了解我的習好的。」

  雷立不屑道：「為什麼要提前預定？我去哪裡會沒有位置？」

  「那就去金門吧。」她輕描淡寫道。

  雷立只好把車駛向金門大酒店。

  崔嫣兒繼續挑剔著，「阿立，你怎麼沒叫個司機過來，自己開車多累呢！」

  「下了班，我是直接去往你家的。」

  崔嫣兒聽雷立這樣說心裡已樂開了花，但她嘴上還是沒有說什麼。在金門裡點菜時，她又刁難起服務的侍應。總之，她已把她的生活常態暴露給雷立。前不久她還在倒追雷立時，並沒有展現出這麼多。

  可見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間隔不長，變成雷立回頭來找她。她定要抓住時機樹立起自己的威厲，為日後嫁入雷家打好基礎。

  她先發制人，「你和那單餘姚已經斷的乾乾淨淨了？」

  他裝作平靜道：「你怎麼知道的？」

  「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這回知道我的好了吧？她的真面目可把給你嚇著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繼續誘導她。

  「就是她那種出身真令人不齒！她還有臉裝作姑娘家勾搭你！」

  「這麼說是你調查的她？」

  崔嫣兒撇撇嘴，「就她還配我去調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要是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被人知道！」

  雷立忍著憤怒，等待她自己供出實情。

  「那日我碰見你們倆吃飯，在我旁邊的是錢家的千金。她瞧見你們倆眼熟，回去才想起來你們倆去過她的歸國宴。她那天忙碌不大記得清，只遠遠的瞧見你們和大興的老闆走的親近。我便順藤摸瓜尋到了蔣先生……」

  果然不出所料，當真是蔣俊所為！雷立一拍桌子，「蔣俊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崔嫣兒嚇了一跳，「蔣先生說他跟你們不熟！他什麼也沒有告訴我，真快要把我給氣死了！」

  難道不是蔣俊在背後搗的鬼？難道不是他跟崔嫣兒攤的牌？雷立已經按捺不住脾氣，「那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崔嫣兒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是周老闆的貼身女秘書告訴錢家千金的，錢家千金和周老闆的秘書是髮小。錢家千金得知以後又悄悄告訴了我，我才去你父母親那裡告知一聲的。我這事辦的還算漂亮吧？」她很得意自己的表現。

  「周沈秀周夫人？」雷立大吃一驚。

  「噓！你小點聲！就是她！」

  他竟然懷疑錯了對象！他一度以為是蔣俊，甚至做好了和靳茂辰撕破臉皮的準備。他以為今日可套取出崔嫣兒的供詞，他好趕過去和蔣俊打上一架！可這件事當真不是蔣俊所為！反而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的後脊樑陣陣發麻，怎麼會是周沈秀身邊的人跳出來泄密？這到底是她們女孩子之間嚼舌傳出來的話，還是周夫人授意她故意而為之？假使是前者尚且不用在意，可若是後者……那就太可怕了！

  上一次周夫人不是已經去往洋行教訓過餘姚了嗎？從那以後餘姚再也沒有去招惹過葉先生。難道周夫人還不肯放過她？還是說周夫人和葉先生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端？他忽然想起來錢家千金歸國宴那次，他和葉裔勛握手的那個瞬間，那時他就懷疑過，葉先生心裡還是惦念餘姚的。

  可是他會不會又把人給想壞了？周夫人和他們雷家是多年的故交，周夫人會不會是借女秘書之口，想給他父母親提個醒？怕他當真娶了「那樣」一個女子回來有辱門風？

  他越想心裡越亂，崔嫣兒一連喚了他好幾聲，他也沒有聽到。

  「阿立？阿立！我就說……」她還沉浸在沾沾自喜當中。

  雷立「嚯」的一下突兀的站起來，「失陪！我有事先走一步！」

  他風馳電掣般跑出金門大酒店，把崔嫣兒獨自拋下來。崔嫣兒只覺莫名其妙，她到底哪裡有做錯？她氣鼓鼓地摔了碗筷，灰頭土臉的自叫了車回家去。

  雷立極速趕往靳茂辰的家中，等衝進靳家才得知，他們舅甥倆晚上有應酬還沒有回來。他把心一橫坐在靳家家中死等他們回來，他一定要問個清楚才能安心。

  雷立面前的茶被小大姐換了三次，才終於把他們舅甥倆給盼回來。

  靳茂辰看到雷立驚訝道：「雷兄，你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他身後的蔣俊忽然說起話，「雷先生怕是來找我的吧？」

  靳茂辰瞬間猜測出到七八分，「小俊，你可是在外面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雷立走到蔣俊面前，「我和餘姚分手了……我只想在你這討句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向崔嫣兒說些什麼？」他幾乎落下眼淚來。

  蔣俊深深呼出一口氣，異常堅定道：「沒有！我蔣俊絕沒有干出賣朋友的事！」

  「蔣俊，這時候不可再抵賴！」靳茂辰再次質問他。

  「我絕對沒有做！崔小姐來找過我，我連她的汽車都沒有上！我說……我和你雷家大少、單小姐都不熟！我就知道這件事一旦東窗事發，是不是我做的你都會來找我！」

  雷立癱軟的坐回到沙發上，他痛苦的捂著臉，「茂辰，陪我喝酒……」

  靳茂辰和雷立在這一夜喝的爛醉如泥。靳茂辰沒能和蘇棠檸在一起，雷立也沒有和單餘姚走下去。相遇即是緣，他們有緣卻無分。

  「茂辰哥……你看我……現在是不是減重成功了？」

  「你英俊帥氣死了！我不願和比我英俊的人在一起走路！」

  「哈哈哈，你在暗諷小蔣沒他舅舅好看！」

  「沒有的事！沒有……那蘇棠檸就是不接受我！我是真的想娶她呀！」

  「餘姚她……不愛我！到底是為什麼啊？！」

  ……

  蔣俊在一旁看著他們倆悲痛欲絕，心裡卻莫名的歡喜起來。告密這件事確實不是他做的，他懂得明哲保身。那崔小姐的伎倆太稚嫩，還不足以令他以身犯險。他看著雷立如此痛苦心中頗有幾分快意，同時他也認為自己終於等來了機會。

  葉裔勛也成功的打探出餘姚從洋行離職的內幕。雷家二老得知了她的歷史，為阻止他們的兒子和餘姚接觸，只好強加干涉迫使她辭職。裔勛為餘姚感到慶幸，那個雷立要是真的在乎她的歷史，那他也算不得是個可以託付終生的人！這件事正好幫她測出一個人的真心，也算得失相當！

  可是到底是誰去雷家告的密？想來他和餘姚的關係也沒有遮掩過。同鄉會、教會學校、最初住的那條弄堂里，人人皆知。

  這件事要怪誰呢？還不是要怪他自己！既然想讓她再次戀愛結婚，就應該為她營造出一個好的環境。她現在頂著「葉先生的棄婦」這樣一個頭銜，還有哪個男人敢靠近她？他越想越自責，終究是他害苦了她！

  葉裔勛守在單家門口一整天，終日沒有看到餘姚出門。他不知自己來這裡要幹什麼，就算她出來了自己又能怎麼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從這個月開始給她匯雙倍的贍養費。可是他知道，餘姚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

  他煎熬著難受著，他幾乎就要功虧一簣，他差一點就要衝到那套房子裡去。可是他不能！他絕對不能！他不要等他百年以後，餘姚為自己守寡 ，他不要她守著他的墳過完餘生！

  單餘姚在家中睡到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她兄長並沒有在家中。她的頭很疼，可是昨晚的事她全都記得，她想這回雷立能對她徹底死了心。

  她從房間裡出來找水喝，隨口問道老阿媽，「我哥哥不在家嗎？」

  「大爺他一早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他走時有沒有說去哪？」

  「大爺沒有告訴我他去哪，他就是走之前去您房裡取了些東西。」

  餘姚打了個激靈，急急忙忙跑回房間，果不然，放錢的抽屜再一次被余橋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