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雷聲大雨點小

  單餘姚和雷立二人連日來蹦躂地風風火火精疲力盡。餘姚只盼周末當日可在葉裔勛面前「驚鴻一瞥」，也不枉費這段時間的辛苦忙活。

  可他們二人這一親密起來，不肖自己再向外說明，旁人已然看起熱鬧。無論雷家靳家、洋行里外甚至親朋好友，都認定他們是在談朋友。

  靳茂辰還在跟蘇棠檸慪著氣，最近是不願往曉南閣跑的。可這幾日他還是去了一趟茶樓，坐在那和棠檸說話有點指桑罵槐的意思，明里暗裡戳餘姚過河拆橋傷了蔣俊的心，時不時再擠兌雷立幾句「朋友妻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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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茂辰言語間多偏袒自家外侄，同雷立又大有交情不敢斥責，把不是全推到餘姚身上。

  棠檸只好顧左右而言他，畢竟雷立攜餘姚去往香港是事實，她也不確定二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待打發走靳茂辰，棠檸也沒心思再看店，她算準時間估摸著餘姚已經下了班回到家中，便把店交與夥計看顧，徑直去往單家，預備一探究竟。

  棠檸是故意沒打招呼就去，卻沒想到在單家門口撳了半天門鈴，竟無人來應。那房子裡點著燈亮亮的，居然還不給她開門！棠檸氣得上來火爆脾氣，狂按門鈴不止，裡面的老阿媽才慢吞吞走出來為其開門。

  棠檸大叫道：「李媽，你耳朵聾啦！吭吭唧唧的裡面准藏著貓膩！」

  李媽哪裡敢還嘴，直賠著笑臉不言語。棠檸也沒等著她來引路，自顧快步闖進屋內。只見餘姚已在玄關處迎著，一臉堆笑道：「姊姊，你來家怎麼也沒給我打個電話呢？我今兒特別累睡早就睡下了。」

  棠檸覷了她一眼，「好你個小浪蹄子，還在這跟我打馬虎眼，看我不把你家給翻出個底兒朝天來！」

  餘姚上前攬住棠檸，爭辯道：「好姊姊你這是幹什麼呀？」

  棠檸三兩下把餘姚推開，三步並作兩步直奔到餘姚臥室，打開門一瞧，那床鋪平平整整一點褶皺都沒有，她一扭身，朝著尾隨自己過來的餘姚，道：「還不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床鋪這麼整齊還告訴我你已經睡下了？」

  「棠檸，大晚上的你別折騰了，我們去客室里坐坐！」

  餘姚堵在棠檸前面想把她推出去，棠檸左右一閃又躲過她，快速走向別處。棠檸自打一進到屋內就聞到一股煙味，雖知餘姚也偶爾碰碰，但直覺告訴她，這屋裡一定藏著個男人！

  棠檸環視一周眼睛盯在書房門口，「這裡有蹊蹺！」她一個箭步走過去欲要打開書房門，餘姚一看大事不好忙跟著去奪那書房的門把手，二人互相一推搡，那門「嚯」一聲竟被打開，坐在裡面的雷立已掏出方巾擦汗，幽幽地站起來尷尬道：「喲！蘇小姐來了，快進來坐！」

  棠檸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歪著頭走進書房，「雷先生，看來您來單家來的挺勤呀，這還幫著餘姚招待上我了？」

  雷立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窘迫至極，餘姚灰溜溜跟著走進來同雷立並肩而站。

  餘姚咧嘴傻笑，「棠檸……」

  「不許傻笑！你們倆態度給我放嚴肅點，一五一十老實交代！敢有半句隱瞞扯謊，我拉著你倆出去遊街示眾！」

  棠檸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審視著站在對面的二人。

  餘姚只好把二人假裝情侶的事情講述一遍。

  棠檸越聽越氣，「這麼大的事居然瞞著我？你還好意思口口聲聲的叫我『姊姊』？」

  「你不會同意的，我知道。」餘姚像犯了錯的小孩子。

  「雷立，單餘姚她是個傻子，你怎麼也跟她一塊犯傻？虧你還是個留洋的博士，盡陪著她胡鬧！」

  雷立被棠檸數落的臉上火辣辣地熱，「我們倆是互惠互利公平交易！」他又把其父母誤會餘姚一事講述一遍。

  「你們倆還是局中局啊！今兒來這之前我還想，要是你們二人真發展出愛情，我鼎力支持你們，天塌下來又耐我何？這可倒好，我看你們倆要怎麼收場！」

  二人同問她此話怎講？

  棠檸分辨道：「蔣俊那廝萬一氣急敗壞把餘姚老底兒給掀開，你雷家二老顏面何在？到時候你拍拍屁股甩手走人，告訴父母親你們倆是鬧著玩呢，那餘姚往後還怎麼出去做人？」

  餘姚寬慰道：「我不在乎！沒事的！」

  棠檸呵斥道：「你給我閉嘴！」繼而又道：「無論是靳家、雷家還是周家個頂個都是有權有錢的，你們任何一個瞧我們餘姚不順眼都可把她給踩死，那葉裔勛已然是個王八蛋，你們還要去撩撥招惹他，簡直是糊塗！」

  雷立靜默不語，獨自走至窗邊抽起雪茄。他的確沒為餘姚著想，倘若他是真的喜歡餘姚，他自己早就去找蔣俊靳茂辰把話說清楚。棠檸才是一心一意護著餘姚的！

  餘姚瞧著雷立背影，「雷立，你不是又要反悔吧？沒棠檸說的那麼可怕！沒事的！」

  雷立忽然轉過身，「我既答應你明日就一定帶你去，這事我已然參與其中，無論是誰膽敢迫害你，我定護你到底！大不了我們假戲真做，我娶你！」

  餘姚「噌」的一下躲到棠檸身後，「雷立，你仗義過頭啦！」

  棠檸聽了此話倒是無比冷靜，「雷大公子，你自己的婚事你能做得了主嗎？在這裡口出狂言糊弄誰呢？」

  「蘇小姐你不要激我，我知道你怎麼想的！但我已決定幫餘姚的忙，我就一定會幫到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棠檸低頭笑笑，她的算盤被雷立識破，好在他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萬一事後若出麻煩，雷立還可護餘姚周全。

  她又潑起冷水，「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萬一葉裔勛那個王八蛋根本就不在乎餘姚呢？」

  棠檸這麼說，仿佛是在質疑餘姚和裔勛十幾年的感情。

  餘姚說什麼也不會相信，葉裔勛對自己再無半點感情，「絕對不可能！」她是鐵了心不撞南牆不回頭。

  次日，雷立準時攜餘姚去往樺廈飯店。

  雷立開著車，時不時瞧一眼坐在旁邊的餘姚。他被餘姚管教的日日吃不飽飯，近來又忙忙碌碌東奔西跑，也算是降下來不少體重。他為了配合餘姚，還特意穿了身黑色西裝，視覺上當真跟換了人似的。

  餘姚在雷立的建議下，穿了一襲抹胸拖地黑紗長裙，前凸後翹格外妖嬈，外面搭著一件小貂絨長外衣。她長髮及腰未加修飾，高跟鞋比平日裡穿的高上幾分，胭脂水粉也較平日裡塗地更深。

  她冷地瑟瑟發抖，「凍死我了，哪哪都在往身子裡鑽風！我總覺得東北的冬天最冷，現在才發現南方也如此！」

  雷立白了她一眼，「你別再絮絮叨叨，趕緊準備下車！」

  餘姚推開車門就往下走，雷立急忙跑過去扶住她，把她的手挎在自己手臂上，「姑奶奶，你是淑女！你得由我來照顧！快點跟我親昵起來呀！」

  餘姚蒙了半晌，僵硬得挽住雷立，隨他走進飯店裡去。

  二人剛剛站穩住腳，靳茂辰已帶著他的新女伴走了過來。靳茂辰這日戴了副眼鏡，一副斯斯文文的君子模樣。他身邊的女伴瞧一眼便知是個厲害的交際花，人又大方又熱情，說起話來嗲嗲軟軟的。

  「你們二人怎麼來了？」

  雷立笑道：「我和餘姚今日都休息，就趕過來湊個熱鬧。」

  靳茂辰故意盤問道：「今日可是滬上富商錢家千金留洋歸國的慶宴，我怎麼沒聽說你和錢家有交情？」

  雷立已嗅出靳茂辰的不滿，「哎呀……有呀……哈哈哈哈！」

  一旁的女伴忙打起圓場，「靳先生瞧你說的，我也不認得錢家人呀，還不是讓你把我帶進來啦！」

  「這位小姐是？」雷立趁勢接茬，要按他原來的性子，這等女子他是理也不會理的。

  靳茂辰只好介紹了一下旁邊的女子。四人不尷不尬的說著話，果然，那周沈秀和葉裔勛已走進飯店裡來。

  周沈秀的氣勢眾人是領教過的，她旁邊的葉裔勛也不輸於她。頓時四下眾人議論紛紛開，都說周夫人不懼謠言仍把那位葉先生帶在身邊。又有人說，那位葉先生實則也是位富豪，與周夫人是強強聯合的商業夥伴；又有人說，二人看起來那麼般配，就算他們真的喜結連理也是應該稱讚的。

  餘姚已經喝下手邊三四杯紅酒，氣鼓鼓地似要發起瘋。靳茂辰看餘姚架勢覺得奇怪，笑問道：「單小姐這是怎麼了？剛剛才好好的呢！」

  雷立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聲道：「你別激動。」

  餘姚已鬼迷心竅，趁著幾人說話之際，拋下雷立獨自去往葉裔勛跟前。雷立一轉身見她沒了蹤影，口中念叨：「完了完了！要出事！」

  他急忙尋找起餘姚，靳茂辰和女伴都不知云云，愣在原地好一陣。

  餘姚看準葉裔勛走來的方向，掠過一眾人群，抄起手邊一杯酒穩准狠地潑在了葉裔勛身上。

  葉裔勛驚了下，未聲張，停在原地看著餘姚。他們已很久未見，那一刻的心情無法言表。千言萬語無盡思念，在這一刻都化為無聲。

  餘姚怨恨的瞪著他，「好狗不擋道！」

  此話一出口，雷立已趕到她的身後，周沈秀也緊跟著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