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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一雪前恥(上)

2024-05-11 11:01:16 作者: 斐什

  葉裔勛懊悔攜單餘姚搬進葉家大宅門,她本可待在小公館裡純粹度日,可他還是令她遭受到迫害與摧毀。餘姚理應怨他恨他,他必須給她一個交代還她一份公道,但前提是餘姚得養好傷勢恢復元氣。他來到欒家坐在炕沿兒上守候著餘姚,見她態度持續冷淡只好另闢蹊徑,「你既鐵心要與我決裂,也總該為自己想條後路,小公館權當我贈予你的補償,總待在人家欒家也不是回事,你說對不對?」餘姚有她自己的打算,待傷勢好轉她會去投奔棠檸。她的去向裔勛不難猜測,見她一直未語再道:「我知道你要去投奔棠檸,可你總該攥些錢財傍身才好,總不好教棠檸一直破費,曉南閣也不是日進斗金的。」

  餘姚轉身來噗嗤一笑,道:「你怎麼不直說我離不開你的錢財呢?」

  「我自願拱手相贈有何不好?」

  「我不再稀罕。」

  「你總得活下去,慢慢調理身體也需花費些錢。」

  她想裔勛所言不無道理,故道:「那你登報聲明解除我們的關係,我就回小公館住去。」

  裔勛連連點頭,「程序有些複雜總得給我點時間辦理,我先送你回小公館好不好?」

  欒母瞅準時機闖進來拉著餘姚的手,笑道:「小姚啊,不是欒大娘狠心攆你走,可你說你在我們家這麼不清不楚的住著,讓我們那兒媳婦怎麼回婆家來,我們那兒媳婦喲可是善解人意好姑娘……」

  

  她忘卻了施芸的感受,欒家畢竟是施芸的婆家,料想因救她鳳傑在施芸面前也得費番口舌,又不知施芸會不會諒解。她跟鳳傑已經釋懷心結,她無意破壞他們的婚姻。葉裔勛估摸是與欒母事先通過氣兒,既然她開口逐客餘姚也不得不走,回小公館也可,總不好拖著這幅身體直奔曉南閣去。臨行前欒母又悄悄把她拉到一旁,好言相勸道:「小姚呀,單家如今就剩下你一個人,你得堅強的活下去,該屬於你的東西你就拿著,這世道能活下去才是真本事。」

  毋庸置疑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餘姚拜謝欒家眾人救命之恩,帶著環櫻范大志一併回到小公館。小公館一切如舊,她在這裡搬搬進進多次,她想這次將會是終結吧,自己餘生都會在這裡度過。她坐在沙發上環視四周覺得空間變得小了些,再仔細瞧瞧才發覺自己遺留在老宅里的所有物件全部搬運回這邊,另配給她一個老媽子、二個小丫頭、四個小家丁護院。范大志成為小公館的管家,環櫻近身伺候不再做粗使活。這哪裡是要與她解除關係,這分明是要與她重挑門戶。

  裔勛坐在餘姚對面,他能清楚的看見她身上的多處傷痕,「餘姚,這次我是鐵心要離婚的。」

  餘姚欣慰葉裔勛肯放手,「我們分開你不用再夾雜中間為難我也可以得到解脫。」

  「我是說我要把金敏毓休了。」他的語氣克制的太平和。

  葉裔勛要為她休掉幾十年的髮妻?聽聞此話她自然多了幾分快意,然那彈指間的快意稍縱即逝,「你那些兒女不會答應,何況你為我逞一時之快日後定會後悔?」

  他變得嚴肅起來,「我對你的情誼還需要我再重複嗎?我跟你說過你的餘生由我負責。」

  她觸碰自己手臂上的傷,難道自己還要跟葉裔勛糾纏餘生?與他的這份感情太過沉重,沉重到千瘡百孔。

  「你當真要休掉金氏?」

  「休掉金氏、嚴懲武四、重罰萬氏,我們一併回到葉家,她們是怎麼對待你的,你親手一下一下還回來。」

  她心中的怨恨被點燃,這是一雪前恥的好時機,「我怎麼咂摸出點烽火戲諸侯的味道?」她站起來走到窗邊低沉片刻,「為我與整個家為敵你覺得值嗎?」

  「我樂意。」

  餘姚回望他,他堅定的眼神使她感動。他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對不起,這段時間害你受了太多的苦。」

  她指指自己頭髮,「你摸摸這裡被她們扯下去一大綹兒,你說還會長出來新的頭髮嗎?」

  裔勛皺眉苦笑道:「讓她們賠給你吧。」

  葉邸持續甚久的平靜,平靜到大家似乎要忘記單餘姚的存在。那件事仿佛在老宅里漫漫消逝變為歷史。起初眾人以為老爺歸來會大發雷霆懲罰各房,但左等右等還是啥結果也沒有等來。但該來的終究會來,裔勛攜幾乎痊癒的單餘姚重登葉邸。這日跟隨他們一併登府的還有棠檸,她無論如何也要跟來。後來在她得知餘姚遭此大劫時,她簡直要手持炸藥前來把葉邸炸平。所以餘姚重回葉家,她絕不顧及什麼外人身份,執意要守在餘姚身邊。

  這日漫天晚霞紅遍,幾隻喜鵲落在庭院裡覓食。餘姚渾身素白衣衫,手臂脖頸小腿上的傷痕隱隱若現,臉頰上塗了水粉蒼白血色還是難掩,傷,哪裡會輕易痊癒?但葉裔勛不願再等下去,時間已經拖得太久。兩房眾人早先聽令齊聚正廳等候,餘姚經過他們緩緩走到中央,那夜的凌辱可謂歷歷在目。

  兩側人群里武媽哭聲醒目,在眾人保持緘默時,她率先衝出來撲倒在老爺腳下,邊磕頭邊哀求道:「老爺,武四兒他知道錯了,您就看在武家三代在府伺候的份上,您就饒恕他吧!」武媽的額頭漸漸滲出血跡,她在為她的兒子求情贖罪。

  今日武四兒成為首當其衝。那晚鳳傑突如其來救下餘姚離府,他便慌慌張張去給金氏報信兒。金氏已在房中聽到敲鑼聲響,心中念叨中千萬別出什麼岔子,那武四兒卻已急匆匆來至跟前。責怪打罵已於事無補,武四兒哭喪道:「夫人,咱們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姑爺會出手相救呀。」金氏捶胸自悔,冷靜下來反省這幾日發生的諸事,才幡然醒悟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被萬氏牽著鼻子走,壞事由她自己做絕做盡,萬氏卻在最後出手相救。待老爺回來前去邀功,他們笑到最後自己卻成為替罪羊。這哪裡是要搞垮單餘姚,分明是要搞垮她這個正房夫人!她沒法子,只得拿出錢財叫武四兒分給參與行動的幾人,讓他們連夜離開葉家永不再回來,另給武四兒一筆錢財叫他也出門避避風頭,待過段日子再想辦法回來。武四兒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聽從金氏安排。他對總管家之位迷戀,本是仗著其母在葉家多年才贏得老爺的信任,好不容易扳倒懷安才輪到自己上位,現如今卻因為跟錯主子不得不逃。

  他帶領那幾人連夜離開葉邸,自跑到鄉下親戚家裡躲藏起來。葉裔勛回府得知內情,找來其母武媽傳話,若武四兒自回葉家請罪橫豎可留性命,若他執迷潛逃躲藏,裔勛就要報到警察局那裡去,告他謀害女主人證物證俱在,要警察秉公執法,是死是坐牢交給官家定奪。武媽只有他這一子,即便他犯下滔天大錯也斷然不肯輕易伏法,遮掩執拗幾日母子終於理清利弊,武媽把武四兒領回葉府來。裔勛與武四兒簡短談過話,之後便把他關押起來直到這日。

  武四兒已被押解上來,見到餘姚站在中央,頓時手腳發軟跪在她的面前,與武媽一併低抵哀求。

  餘姚坐在當晚金氏坐在位置上,問道:「你受何人指示,定要把我投進後院枯井?」

  「是金夫人要我這樣做的!」

  金氏擠身上前厲聲呵斥:「武四兒你休要血口噴人,我為何要加害三妹妹!」

  看來她早有防備,金氏涎著臉喬張做致反倒把武四兒嚇禁住,「我動用家法打了三妹妹這事是我干不假,但你污衊我指使你殺人我絕不肯承認,我反倒要問問你有何證據冤枉好人?」

  金氏跳出來扒瞎的嘴臉使武媽按耐不住,她用袖口擦擦眼淚,質問道:「金夫人,我們武四兒與小姨奶奶無冤無仇,為何要置她於死地?要不是你這當主子的下命令,武四兒他能做出這等糊塗事?你的陰謀沒得逞東窗事發,就把武四兒推出來當擋箭牌,您不能這麼沒良心往死里逼我們。」

  武媽自袖口裡掏出兩張兌票向四周眾人展示,「您管我們要證據是吧?您可還記得這是事發當晚您給我們武四兒的跑路費?武四兒他分文沒懂,終於等到老爺回來主持公道,我們也可把它公之於眾洗掉冤屈!」

  武四兒迅速匍匐到裔勛跟前抱住他的腿,「老爺您饒恕我吧,武四兒一時糊塗犯下大錯,求老爺開恩!」

  金氏雙眼迸出怒火手指武家母子,「你們母子顛倒黑白編排是非,要不是那天武四兒你跟我進言,我怎麼會,我怎麼會……」

  裔勛接道:「要不是武四兒提醒你趁早動手,你也沒想過要那麼快弄死餘姚是不是?」

  「老爺,你可不能聽信他們母子一派胡言呀,那兌票是我丟掉的,豈料是被他們母子偷走,家賊難防,家賊難防!」

  餘姚輕蔑道:「金敏毓我問你,武四兒偷你的兌票我偷你的金佛像,我們都是你口中的家賊對嗎?」

  單餘姚敢直呼金氏名諱,在場眾人已暗暗騷動起來,老爺在給餘姚撐腰,葉家現在什麼局勢再明顯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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