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惡煞凶鬼

  站在周華靈鬼面前，看他面無表情，絲毫沒有神智的模樣。我總覺得是那麼的不真實，眼前這傢伙真的是周華嗎？周華居然會變成這樣？這怎麼可能呢？我還記得月見城城主府中，通過花園占算到周華時，他看我的那一眼，有多麼可怖。

  簡直是惡鬼天魔般的眼神，縱使是城主這樣已位列神祇之位的存在，也覺得周華非常棘手。畢竟是亂魔命，難以預料的存在。

  不過亂魔命，好像也意味著出人意料，不遵循常理。他可能攪亂天下，倒也可能突然暴死，說不準這就是他的歸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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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思索的時刻，他已經撲了上來。動作迅捷快速，宛如一隻捕獵的豹子，眼神兇狠。但現在的我也不同於祠堂背後地窟里的我，比之當時我的驚惶、忙亂，現在我是胸有成竹的站在這裡。都說過一過二不過三，現在正是第三次來到趙村，是該做個了結的時候了。

  丙丁火的光還縈繞在我周身，我還記得對付趙良父親時用的什麼手段，現在也是如法炮製，存思用意，將丙丁陽火內斂於劍中，加上驅邪咒的咒法，我將殺生劍快速攻向周華，取其一點。

  不管他撲過來的多兇狠，我唯存一念，唯以破一點之念運周身之力。

  忘形捨身，直接攻到周華胸口處。淡綠色幽火的寒意再次如附骨之疽般順著手臂攻回來。我全然不理，當我以殺生劍刺入綠色幽火被抵住的同時，我伸手提起一道丙丁火符猛拍劍柄，怒斥道：「丙丁之精，元炁陽明，神朱赫赫，光耀太微。我今所化，萬惡皆摧。三炁成火，七炁成台，急急起離真。」

  丙丁火順劍身而動，火光眨眼間便從劍尾到了劍尖。純陽氣引燃的火焰聚集在劍尖的一點徹底閃亮，赤金色的光芒顯耀出來，與淡綠色的幽火猛烈的衝擊，相斥相生，變幻迅速。

  其實在地窟遇到趙良父親時，我曾用這招，險些就消滅那隻靈鬼。但當時想到是趙良父親，我始終下不去狠手。現在面對周華，我可沒有一定要超拔他的執念，真刀真槍的碰吧，是生是死全看手下功夫。

  毫無保留的激起心宮神火，以我之祖炁引心氣化火催動著丙丁火的劇烈燃燒。從最初橘紅色的火光到赤金色，再到火光化為純淨的白色，與周華身邊的幽火衝擊到了極致的時刻。當下瞬間，我全然忘了其他一切，眼前僅有周華。

  分不清到底是對周華的憎惡，還是對妖童子的。又或兼而有之？這兩個傢伙都是我在世上最想消滅的對象。如果沒有他們，師父也可安穩去找師爺。

  一路上我和師父都不曾表露，但我心裡很清楚，師父的壽數很短了。他只剩下灌入長生寶籙中的那麼點壽數，只有那麼短暫的時間，他卻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還要騰出精神來對付這兩個混帳傢伙？

  作為弟子，我也得為師父分擔些事。

  「死吧！」

  我呼喊道，眼看著純白色的純陽之火在周華四周愈演愈烈，在與四煞靈鬼陣幽火的對立中，此消彼長之下，漸沾上風，陰陽二氣劇烈的碰撞，隱隱有炸裂響動，其中更有電閃雷鳴之象，似有生死二道交混。

  我很期待周華能有所甦醒，至少在他生命的最後時刻，我還可以跟他聊聊，特別是想知道為何他會被妖童子殺死，甚至拘了魂魄化為靈鬼，更想知道他是否會覺得後悔？折騰那麼久，最終什麼都沒改變，甚至變得更慘。何苦來哉？

  以周華的意志，絕對比起趙良父親只強不弱，畢竟是圖謀攪動月見城的人，怎麼可能連自己的意志都不能恢復？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意志恢復。看著他現在受陰陽兩火交割糾纏，神色痛苦。我忍不住了，開口道:「周華，你不會這麼脆弱吧？這種時候都不能擺脫控制？」

  即使我萬分期待，但周華仍然沒有表示，他的臉乃至渾身都在兩種烈焰的炙烤衝擊下，越來越扭曲，變形，直到他周身的綠火越來越多被我釋放的丙丁陽火所消耗，他也就越發脆弱。

  「唵、啊、吒！」

  遠遠地，聽見雲舟君誦起三字咒。周華被陰陽二氣束縛住，我雖然越發虛弱，畢竟消耗我自身的氣如柴火般添進去，才能維繫丙丁陽火，但總歸可以略微分心。朝雲舟君的方向看去。

  三字咒我曾在月見城聽到雲舟君誦過，那時他為了證明我不是身負天書之人，催動他最強的五雷法，乃是直接引天上神雷降下，威力巨大。那時是在陰陽渡口，說是天雷，實際上不是真的天雷，現在可不同，這裡可是凡間，是真正感乎天地。

  雲舟君腳踏五雷罡，手中指訣一打，整個人騰空而起，五雷令旗凌空招展，其上雷紋符篆隱隱有電光遊走，如蛇形蜿蜒。

  漸漸地，自天上有沉沉的轟鳴，似諸天之上，有神人擂鼓，咚咚作響。我們所在這天地之間，就像鼓的中心空囊處，隱隱約約，便如天地也與之相呼應。

  「轟隆隆！！！」

  猛然間，從漆黑的天空中，破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首先是白色的日光傾瀉而下，狂暴的陽氣捲入，散溢於四周。

  我這才知曉，原來妖童子並沒有真正的改換晝夜，他只是使用了某種法子把趙村隔離出來，以陣法之力遮住一塊天闕，使這裡陰陽之氣與外界不通。

  現在雲舟君招引五雷至此，幾乎是眨眼間就刺破陣法所成的黑色天幕。

  片刻之後，青色、紅色、黃色，三道天雷依次落下。

  我只覺得大地都在震顫，遠處的山間與之轟鳴，就像巨大的空腔中不斷震顫。我眼前光華奪目，三種顏色的雷光先後閃爍，以天之大威降臨，剎那間，我的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了，只剩下眼前星芒一片。

  我身旁一動，雲舟君的聲音傳入耳畔：「消耗太大，剩下靠你自己了！」話語間也是十分虛弱，可見消耗至巨。

  不待我回答，雲舟君的法旗已經飛入我的兜里，落在其中。

  剛剛還覺得我驅動丙丁陽火與綠色幽火陰陽二氣的交戰已是場景絢麗奪目。如今才知道，我這不過是人力所為，比之天地間的浩浩威勢，差的不是一星半點。難怪雲舟君以五雷法聞名，這才請了三色神雷，已經是如此駭人。

  聽說古時神霄派的祖師能召請天雷破山伐廟，以雷火頃刻間便能毀掉一座淫祀廟宇，其神威非凡人能想像，我還以為是傳說難免有誇大成分，如今親眼所見，才知真如井底之蛙。

  幾乎在神雷落下的同時，雷光波及而出的狂暴陽亢之氣卷積而來，本就被我的丙丁陽火壓下的陰氣，現在更是徹底被消弭殆盡，至於周華，不管他是否恢復意識，都無法再跟我對話，頃刻間他就被陽亢之氣消滅，徹底散溢在天地之間。

  不光是他，妖童子的所謂四煞靈鬼陣，也基本上被三道神雷帶來的龐大天威所摧毀。雲舟君聚起結界圈定的另外三個靈鬼怎麼可能在這種天威正中的情況下還存在？怕是比周華消散的更快。

  我的眼前漸漸恢復了一點畫面，勉勉強強可以看清四周。原本的黑夜早已被破壞，現在分明是烈陽當空的上午。

  四煞靈鬼陣被毀，遮天的黑幕被毀，我想妖童子就算不是被直接攻擊，怕是也受傷不輕。

  不遠處，雷電落下，把地面都燒黑一大塊，正中地方，有個車輪般大小，及腿高的深坑，完全的陷落下去，硬生生是被辟出來的。

  「張守一，你看看，這是什麼？」

  遠處，妖童子忽然叫我。我朝聲音看去，眼前還有些模糊。當我看見他手中拿著什麼時，我心裡一凜。

  他拿了一個稻草小人，上面用黃紙寫了什麼。如果我沒猜錯，那應該是個咒詛的小人。

  「既然你那麼不想讓我成道，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妖童子聲音惡狠狠的，簡直就像我跟他有殺父之仇一般，不共戴天。

  他在小人之上狠狠的摁了兩下，隨他手指按下。我的胸腹處劇烈疼痛，是什麼時候？他對我下了咒詛？我心道：「完了，怎麼栽在這種時候？」

  努力站起身，想要誦解咒的咒語，即使破不了他的惡咒，總也有抵擋之力。

  可妖童子連這個機會也不給我，這個剎那，我對上他的雙目，當真是妖鬼的雙瞳，兩目發紅，嗔念熾盛，完全是要置我死地的模樣。他右手提了一隻小巧的銀刀，對著手中稻草小人脖頸處，輕輕一削。

  身體忽然就變輕了，我的意識猝然而散，只記得耳邊好像有個聲音在輕笑：

  「死吧！陪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