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義莊驚魂（中）

  如果他還活著，以今天的醫術水平，死亡只是時間問題，救不活。除非有肉白骨的神仙到此，否則華佗扁鵲親至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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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他已經死了，現在的他就是屍變。雖然我已經見過行屍，甚至見過特殊的屍妖，但我沒見過屍變發生過程中的屍體。大多數時候都是下葬的過程，因風水地理的問題，出現了陰陽失調而變。眼前這個，鮮血淋漓，分明是新死之人，根本沒有風水的因素。

  一時間，我也分不清他到底是死人還是活人，干瞪著眼站在一邊盯著他，看他逐漸爬起來，站起身。

  「你，還好嗎？」我開口問道。

  其實我幾次都下意識想去扶他，但我確實有些怕了，不敢上前去扶。最後還是只能問話，畢竟屍變的，早已沒了神志和意識，哪裡會回答我的話？就連薩烏也同樣沒有意志，只留下了殘暴血腥的殺戮本能。

  「哎呦……」

  他竟然回話了，我驚住了。只聽他哀嚎一聲之後，艱難的說道：「幫、幫我，好疼啊！」

  「救、救救我，我還想活。」

  老者十分困難的吐出幾個字，勉強能聽出一句話來。雖然語氣萬般虛弱，吐字也不是很清楚。但還是能聽得出來，他是在講一句完整的話，正在跟我哀求。絕不是屍變能做到的，他應該還是個活人。

  一個活人受了這麼重的傷，失血過多，痛苦不堪。還堅持要活下去，這等求生意志多麼頑強。

  我在一邊看著，心裡十分悲傷，因為我知道，即使他現在能活一陣又如何？我什麼都幫不了他。縱使我學了道，學了醫，可我還是救不了他，我只能看著他死去。

  不論怎麼說，我也不能在一旁站著，上前要去扶他。同時口裡答應道：「大爺，您現在別亂動，越動越難受。」

  走到老人的身旁，又開始有些為難，該怎麼去扶他？他一隻手臂骨折。白色的骨骼暴露在外面，稍微一用力都得把他手扯下來，只會讓他更痛苦。另一邊則是從脖子到胸腔都是破穿傷，連胸骨鎖骨都有骨折，肺臟都有暴露在外面。

  兩邊都沒法扶，他就像一個瀕臨破碎的老瓷器，隨時都會碎掉，我根本不敢對他施加外力。

  「年輕人，幫幫我……」

  突然，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他的面上也全是血，分不清是從口裡吐出來的還是從鼻腔甚至是頭顱破裂流出來的。但我能看見他漆黑的瞳仁，正盯著我看，裡面似乎是有種渴望。

  「大爺，您坐著吧，別亂動。您骨折地方太多了，再動會傷的更嚴重，我是學醫的，您讓我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

  後面的話我說不出口，我不能說可以救他，我只能說能不能幫他減少一點痛苦。至少讓他死的不要那麼難過。

  終於，我下定決心，有些事逃避不了。既然知道他已經活不下去了，還不如問問他是否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有些時候，人命如草芥，我們能做的很少，還不如為他了結最後的心愿。他年齡也不算輕了，七十古來稀，還這麼執著，大概也不是貪生怕死。

  「大爺，您還有沒有什麼未盡的心愿？我或許可以幫您。」我說道。

  「是想報仇？還是有什麼未見的人？」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被傷成這樣，但我猜他應該是有仇怨的。

  「你、你、過來，我告訴！」

  他還是以顫顫巍巍的聲音對我說道，嘴唇輕動了幾下。

  話都說到這份上，他應該也接受自己的命運了，現在要交待後事。於是我朝著他湊過去，小心翼翼的，就怕再給他造成二次傷害，連殺生劍都往後挪了挪，斂起劍鋒，就怕傷到他。

  「別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突然暴喝，緊接著，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地上的老者突然衝起，以一種我想都不敢想的速度彈起，口大張，臉頰兩邊都撕裂了，腥臭的口大張朝我臉咬過來。

  為了怕傷到他，我將殺生劍收到了後方，現在情況緊急之下，我連劍都抽不過來，想要護住自己都做不到。情急之下，我只能拿劍鞘一抽，想要以劍鞘和左手遮住。不管怎麼說，失去一隻手和頭部受傷，還是不同的。

  幾乎同時，有一件東西閃著豪光飛速而過。直接扎了下來，比我抽手的動作和老人暴起的動作還要快上幾分。

  連我眼睛都沒看清楚，豪光已經從老者眉心正中，將老人的頭狠狠的訂了回去，死死的扎在了背後的木桌上。

  老者的臉上，還是滿臉不甘，痛苦。但已經再也不能動了，應該死透了。

  得以反應過來，我也不敢繼續呆在那裡，整個人連忙往後一閃，將殺生劍護在身前。心有餘悸的盯著老人，根本沒有弄懂剛剛為什麼會發生這一切，老者為何突然暴起就要傷我？

  先是朝來人看去，剛剛是這突然到的人救了我。不管怎麼說，我也該表示下感謝。來人站在布簾的後面，我還沒法看清他的臉。但我留意到，剛剛發著豪光，將老頭訂回去的，是一支毛筆。

  因為剛剛是緊急情況，聽聲音的時候我沒反應過來。現在反應過來，剛剛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好像是，李鴻興？

  果然，片刻之後，來人從帘子後面走出來。正是我本來要出來找的李鴻興。就是他在危急時刻投擲毛筆，以神鬼莫測之勢救下了我。

  對於他，我更是不知該如何評述了。雖然我早就知道他不簡單，即使在修行人中也是佼佼者。但剛才那一下，還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為了救我，不息暴露自己的身份？到底他是好是壞？

  「好險好險，守一兄弟，你也太不小心了。這能是普通的活人嗎？」

  李鴻興剛剛暴喝的一聲，正氣十足，也很有威懾力。現在又蛻變回我印象中那個嬉笑，毫不正經的形象。

  倒是把我給搞猶豫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是借著這個機會質問他的真實身份？但他剛剛是為了救我才暴露身份的，我也沒什麼資格去質問他。還是略過不談？就像以前一樣？打個哈哈就過去了？好像我完全不知道他其實是高人？

  「怎麼？守一兄弟，還沒回過神來？」李鴻興走的近了，蹲下身子仔細去看地上被定住的老者。

  依舊沒有想清楚，話都問出來，我也只能先回道：「他不是妖，也不是鬼。我印象中這種只有屍才會如此，可如果是屍變，沒見過還能回我話的，所以我以為他還是活人。」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誰說屍變就不能說話了？守一兄弟，你可聽說過貓老太太的故事？」李鴻興問道。

  被他問的我也是懵逼，仔細想了想也沒什麼印象，只能搖頭：「沒有什麼印象，你要不跟我說說？」

  「南方人，不知道也正常。以後守一兄弟要是有機會，到得北方去。尤其是去關外，認識那邊的人，就知道了。」李鴻興也沒解釋貓老太太，打發我自己去了解。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上的老者了，他指著地上的老人道：「其實你也猜的不完全錯，這老人家剛死沒多久。是被一隻很厲害的千年飛僵王弄死的。你要是來的再早一點，遇到那隻飛僵，怕是更危險。」

  李鴻興一臉嚴肅的說著：「死了以後，這老者執念過深，精魂不散，加之飛僵王的殭屍毒。使得他身體快速屍變，但他精神仍在，也就能說話。剛剛他想留話給你，應該是真的，只可惜他控制不住已經屍變的身體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一切？」我終於忍不住，問出來。

  我可不信李鴻興看著這具老人屍體，就能知道他是被千年飛僵王咬了。後面的內容，或許他可以揣測出來。但誰弄死這老人的，他怎麼知曉？

  轉過頭，李鴻興看著我，異常鄭重的道：「不好意思，一直在瞞著你們，其實我也是一位修行中人，我就是為了追逐這千年飛僵王才到的這裡。終於讓我遇上他了，這次我一定要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