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度亡

  認識師父這麼久以來，師父一直背著一個長條形用布裹著的東西，就連睡覺的時候也不會放遠，我沒有問過師父那是什麼，師父也沒有跟我說過，我之前一直猜可能是什麼特別的法器。

  直到現在，情況危急到一定程度，師父把手放在那個長條形的東西上，隨時都要拿下來，面上充滿對李亦邪的警告。

  李亦邪明顯認得那是什麼，我第一次從他的眼神里看到懼意，他往血書那邊看看，頗有些不舍，但還是冷哼一聲道：「血書已臻圓滿，即將化形，我再與你爭也是無益，你要有本事就看看你能不能對付血書所化妖物吧！」

  放完狠話，李亦邪轉身離去，走路時候一瘸一拐的，好像還受了傷，看來剛才他在師父手上也沒討得好處。

  看到李亦邪離開，師父急忙往我這邊奔來，走的近了，我才看到師父身上連衣服都有破損，一臉的灰頭土臉，顯然剛剛的打鬥，也並不輕鬆。

  師父一來，我頓時就有了主心骨，趕忙喊道：「師父，血書要出世了。」

  「不要理會那些幻象，老人家用自身正氣鎮住血書，血書暫時不能化形，我要抓緊時間開壇，化度血書怨氣！」

  快步跑到我身邊的壇前，師父對我說道。我這才知道原來師父一直在關注這邊發生的事，必是事情已經緊急到一定地步，才嚇退李亦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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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理會我，師父端身站到壇前，這壇已經布置的很妥當，是老頭用自己的生命護下來的，這人皮血書造孽太多，多少人因其而死，今日一切都該有個了結了！

  師父抽出三根香，指尖一點，香竟無火自燃，端的是玄妙無比。

  「一炷道德香，願超三境路，極拔此亡魂，法橋當早渡，惟願九幽魂，同離三途苦！」

  站在台前，把香插入香爐，師父朗聲誦道。

  「志一心朝禮至真無上三寶，瞻禮金容相，太上道經師，垂恩元頒降，真符簡，赦亡者，離幽壤，我今拜禮，功德妙難量，惟願亡過靈，早生三清天上！」

  師父對壇三拜，一邊拜，一邊唱誦著如「三清三境天尊，太乙救苦天尊……」等尊神名號，祈請天尊加持。

  祈請完，師父腳踏禹步，手持桃木劍凌空虛畫，最後一步正好踏到壇前，木劍一指壇上擺放的幾盞排列有序的燈，一邊指，一邊誦道。

  「燈燭燦霞光，照耀十方，萬暗皆明亮，光照三天，現出虛皇相，蓮炬分輝，烈焰燈壇上，惟願亡靈，業垢隨光盪！」

  說來玄妙，師父剛一誦完咒，那燈居然無人點燃就自己亮了起來，而且越來越亮，起初只是燭焰，到後來，光明朗耀，大如車輪，我就站在壇邊，只覺得眼睛都被晃到，把四周照的如白晝一般。

  這哪裡是這種小油燈能照出的光輝？可眼前就是如此真實的亮著如車輪般大的光輝，四周的寒冷、大半夜沒休息的睏倦，那種噁心作嘔的感覺，此時都被光明一照，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覺得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師父又唱誦道：「十方幽暗地，上清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上生神永安！」

  剛念完，把令牌一拍壇上，手上結印提起一道黃符，把黃符往前一送，黃符飛到空中，和幾盞燈照出的火光輝映，竟發起亮來，從符上射出一道光芒，一下照到血書的邊上。

  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血書想看到的，血書散發的紅光越來越強烈，而且從老頭懷裡要竄出去的動靜越來越大。

  不看老頭還不知道，他的盤坐越來越僵硬，就他攥住血書的這段時間裡，單從面上看，他幾乎快速衰老了十歲以上，他的頭髮本來還沒全白，就在剛剛不長的時間裡已經變得花白，臉上和手上的皺紋也越堆越多，只有他臉上的精神依舊矍鑠。

  師父法壇上的光芒就要照射到血書上時，血書的紅色光暈抗拒的厲害，就在快要從老頭懷裡掙脫出去時，老頭伸手一撈，笑道：「還想逃嗎？天堂已在前，還想去往何地？！」

  這一笑，老頭身上竟然泛起一陣白色的氣息，那股白氣即不如血書散發的紅光妖艷，也不如師父法壇上點亮的燈火明亮，非常微弱卻生機勃勃，像是任何力量都無法將其壓垮壓倒。

  那白氣一升騰起來，血書上的紅光竟然一陣顫，師父那道符上照射過去的光明好像一下找到機會，瞬間便把血書整個籠罩了進去。

  一見到血書被那光芒照射進去，師父便又高聲誦咒道：

  「人生富貴，更無滿足之心；身處貧窮，用盡機關之巧。瞞天昧地恣貪婪，故作誤為稱得意。一旦竟辭塵世，五苦旋入迷途。紛紛漂泊受熬煎，屢屢饑寒多苦楚。花朝月夕，一聲啼處一聲悲；野渡煙村，獨自行來獨自座。說不盡，淒涼境界；做不成，快活生涯……」

  師父念到這，空氣中竟隱隱傳來悲腔和哭泣的聲音，好像不知多少前亡已死，飄蕩無依，淒涼悲慘，都匯聚而來，只想求得一絲光明照耀。

  隨著師父的咒言，人皮血書竟然開始一頁一頁的掉落下來，每一頁掉落，都隱約有些魂魄融入四周悲愴的哭聲中，這些魂魄我絕大多數都不認識，但是從他們的衣著上看，有古有今，已經不知道存在多少年，害的多少人變成書中幽魂，這怨氣越累積便越龐大，靈智就越高，靈智越高便越要吸引人去找尋。

  我看到這景象，也悲從心來，低頭一看，發現繡花女還在我手中，眼下師父大開法壇，濟度幽魂，這不正是好時機？

  想到這，我把附著繡花女的紙人送了出去，師父沒有看我，還在壇前唱誦著經咒，手裡飛快的結著印，在手指尖變幻著訣文。

  看我把附著繡花女的紙人送過去，師父顯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隨手一揚，那紙人竟無風自起，飄到空中，也入了師父照亮的光明里。

  紙人在空中化為碎屑，很快就不復存在，只有那個熟悉的繡花女一併融入光明之中。

  我心裡暗暗道：「多謝你幫我這麼多，願你超升離苦，一路走好……」

  我答應她的，欠她的，終於在這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