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四女何所指，各自心思

  在接到柳敬亭通知拷全書之前，編輯們手裡的稿子只有21章，他們剛看到「排難解紛當六強」，在大家的判斷下，故事進行到這裡，柳敬亭的四位紅顏知己已經全部出場。

  楊不悔。周芷若。阿離。小昭。

  

  雖然那天柳敬亭提到楊不悔最終會嫁給殷梨亭，但是就二人經歷來看，稱句「紅顏知」己也在情理之中，投射到生活中的話，伊水安最終也是嫁了人的。

  所以，康令月看到最後張無忌聲稱要天天為趙敏畫眉，整個人都不好了，在她的代入中，張無忌最終所選，不出周芷若、阿離和小昭三人，這半路殺出個趙敏，著實讓她措手不及。

  「什麼趙敏？」青椒問。

  蘇瑾忙道：「不要劇透。」

  「對對，我們自己看吧。」

  康令月轉頭看向柳敬亭，隨即又快速移開，對大家說：「你們慢慢拷啊，我先下去一睹為快。」

  康令月著急離開並不完全是要讀小說，而是因為幾個她沒有問出口、也不能當著大家的面問出口的問題。

  張無忌答應了周芷若要做一件事，是來源於柳敬亭當初和自己的那個約定嗎？

  難道在這本書裡面，他把我當周芷若？

  這個念頭一出，書中關於周芷若的描述瞬間和自己建立起各種微妙的聯繫，漢水餵飯之恩是指當初在萬象學園排練《羅密歐與朱麗葉》時，自己給他買的那些外賣嗎？

  好奇心一旦產生，無論如何要刨根追底，康令月現在需要趕緊把全文過一遍，看看周芷若後面的劇情到底是什麼，是否能印證自己的判斷，也要看看這個趙敏到底是何方神聖。

  其他幾位同事從老闆辦公室回來之後，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帶著各自的期待和疑惑開始閱讀小說，《匠錄》辦公室因此陷入不常見的安靜氛圍中。

  邊處理手頭事務邊看小說，一個下午也掃了幾回，不過因為大家進度不同，下班之後也沒有在飯桌上做過多討論，沉思和回味的時間反而多一些。

  晚上的集體活動自然全部取消，大家吃完飯，在樓下散會步消食，就急匆匆各回各家。

  柳敬亭現在十分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他以前追金庸武俠，真是廢寢忘食，有時候吃著飯還忍不住翻幾頁，看《射鵰》那會，他坐在寢室床頭被窩裡的形象被室友們調侃一年多。

  徐晴相對沉著淡定，看著大家躍躍欲回的表情，下意識地瞥了柳敬亭一眼，連這些見多識廣的編輯都被他的書迷成這樣，他應該非常驕傲吧。

  柳敬亭似乎沒有任何類似的情緒，臉上的表情是——理解，就好像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大家本來就會被我的小說吸引」。

  這比驕傲得意更讓人心塞吧？

  徐晴心罵柳敬亭一聲「得瑟」，移開目光，說：「那大家先回吧，我在外面多待一會。」

  楊麗璐也急著看書，瞄了柳敬亭一眼，柳敬亭提議說：「我們陪陪晴姨。」

  徐晴剛想說「不用」，聽楊麗璐說：「那你在這裡陪晴姨聊天，我先回去看書啦。」

  徐晴一想正好有幾個問題單獨問柳敬亭，就沒反對。

  「整體看書的他們都被迷成這樣，讀者們不用說了。」

  眾人走後，徐晴說道。

  「未必，」柳敬亭不贊同道：「編輯有時候反而更會著迷一本書，因為他們工作閱讀太多，難免常常讀到質量不太好的書，這樣一來，碰到基本能入眼的書，肯定分外珍惜。」

  徐晴點點頭，說：「也是。」

  「讀者就不同了，他們一定是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作品閱讀，眼光可能更加刁鑽一些。」

  「而且你還是老闆。」徐晴道。

  「呃……」

  徐晴輕笑一聲，說：「言歸正傳，問你幾個問題。這本《倚天屠龍記》的人設是不是來源於你自己？」

  柳敬亭忙搖頭，反問：「你覺得我跟張無忌像嗎？」

  「別的事情或許不像，感情問題上，難說。」

  柳敬亭仍舊搖頭，說：「沒有沒有，只是要塑造一個不太一樣的主角形象，跟陳家洛、袁承志、狄雲、郭靖他們都不相同，所以才有意做的這種安排。」

  這話別人說未必有可信度，但是柳敬亭這麼說，就有幾分真實，實際上，徐晴也這麼跟楊麗璐解釋過。

  果然，柳敬亭接著說道：「作者本人和小說主角性格設定的隔離也是一位作者成熟的一方面表現。」

  徐晴點點頭，走到石椅旁坐下，左腿自然而然地搭到右腿上，右手攏了一下頭髮，然後與左手交握放在膝蓋上。

  夜裡的風並不大，偶爾掠過，也足以吹動徐晴的長髮。

  柳敬亭站在大約一米外的地方，看著城市燈火籠罩下的徐晴，腦子裡突然想到楊過對黃蓉容貌的那句評價：

  「原來郭伯母竟這般美貌，小時候我卻不覺得。」

  這句話只取前一半，正好可以用來形容此時此景，徐晴這時已經過了三十歲，但她不論心態還是穿著打扮，都跟康令月、蘇瑾等人相差不大，但從外貌看，年齡差在兩三歲。

  這或許也是她自恃尚且年輕不記者談戀愛的原因之一。

  柳敬亭想著，走到徐晴面前，說：「晴姨，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但是你先保證不會生氣和人身攻擊。」

  「說。」

  徐晴正在觀賞江海紅彤彤的夜景，聽到柳敬亭的話，頭也沒轉，說道。

  「晴姨你，是不是——喜歡女孩？」

  「你想問我是不是拉拉？」

  「嗯，對。」

  「啊——！晴姨我錯了！」

  不一會，柳敬亭的慘叫響徹映日大樓。

  ……

  這一夜的映日大樓，無人入眠，柳敬亭本來是要早點睡覺的，但是楊麗璐怎麼可能答應，強行把他拉到自己懷裡，逼迫他跟自己一起看書，反正不能自己睡著。

  柳敬亭嘆息道：「古人是紅袖添香伴讀書，你這是襪子添臭伴紅袖讀書。」

  楊麗璐也不大理他，柳敬亭想了想，雙手開始不老實，起初楊麗璐還進行阻止，後來可能是為了給他伴讀福利，也就不管了。

  柳敬亭因而得寸進尺，魔爪正準備向睡衣里鑽，楊麗璐忽然問：「我什麼時候跟你約定過三件事嗎？」

  「嗯？」

  楊麗璐笑著搖搖頭，繼續看書。

  有閱讀經驗的讀者看到趙敏出場後，基本都能猜到她可能才是張無忌的歸屬。

  對楊麗璐來說，這段閱讀體驗更加奇妙愉悅，因為這個有著官方背景的趙敏，這個最初跟張無忌各種對著幹的趙敏，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楊麗璐越往後看就越開心，對柳敬亭的使壞就越不願意阻止，直到柳敬亭把自己逗出感覺，準備進一步行動，楊麗璐終於看完一章，把電子書放到床頭桌，頗為霸氣地翻身壓在柳敬亭身上，學著柳敬亭一貫的語氣說：「今晚，我要在上面。」

  對楊柳二人來說，這一晚的基調可以用猛烈來形容，過程很猛烈，結果也是。

  ……

  其他幾位閱讀者，情況不同。

  有人純粹地為故事唏噓感嘆，惋惜小昭地離去，遺憾周芷若的改變，感動趙敏的付出，同情蛛兒的痴情……

  有人在做千轉百回地印證和判斷，包括每一個細節的對應，每一句台詞的求證……

  有人試圖從字裡行間讀出作者的言外之意，找出故事的真正內核，以便在之後大家的論書環節中，能有更多的感悟拿出來分享。

  也有人乾脆直接拿著筆和紙，將書中的重要人物羅列出來，做了一個人物關係圖標，一目了然地看到個中情感糾葛，然後再腦補各自對應的原型。

  其他幾個人或許還有疑問，但「趙敏」的原型連幾個男生都百分百地確定，是楊麗璐無疑！

  閱讀一個熟人的作品，無論如何做不到絕對的客觀，專業讀者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