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前夜

  「李隊把你的事都和我說了，讓我來接你們。」小泉戴上墨鏡，面無表情地向坐在副駕駛的王磊詢問道，「你真想去隔離區啊？」

  「嗯…」小泉的嚴肅神情與往日吊兒郎當的形象大不相同，加之夜幕降臨，使得王磊隱隱地感受到一絲冷意。

  「害，難怪李隊今天脾氣不大對…當然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小泉一臉平靜地擺弄著方向盤，緊緊地盯著路況說道，「上次在隔離區，是李隊從死人堆里把我拖出來的，可以說同期的兵就剩我和李隊幾個命大的活著…」

  壓抑的氣氛讓空氣變得有些沉重。但王磊見識過太多殺伐場面，對這種事情早已看的雲淡風輕，甚至習以為常，「你們在那裡碰到了什麼？」

  小泉沉默良久，緩緩答道，「你見過…鋪天蓋地的蝙蝠嗎？」

  王磊沒有回答，悉心地等小泉繼續說下去。

  

  「我這輩子都忘不了…幾隻一米來長的蝙蝠就在我的面前，把一個大活人硬生生撕成了碎片…妥了，到地兒了。」小泉突然猛踩剎車，從包里拿出一沓小票遞給王磊道，「一點心意，給兩個妹子加個餐，吃完飯你們就好好休息。」

  王磊接過錢幣，真誠地道了謝。比起與那些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所謂的上層人士打交道，他更喜歡巡邏隊員們這種愛恨分明、直來直去的個性，若不是身不由己，他很可能成為巡邏隊中的一員。

  幾人下車的地點位於北區市中心，門市房的門前掛著一個簡易的牌匾——「24號旅館」。

  「我們今晚就住這裡嗎？看起來環境還可以唉。」幾日奔波下來，白雪也不再對環境挑三揀四。

  幾人進店後，櫃檯後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冷冰冰地看著幾人，問道，「幾個人？」

  「四個。」王磊伸出四根手指頭，隨即看到櫃檯上貼著「免費入住」的標語，驚訝地發現這裡的旅館竟然是不收費的。

  「咋（漠北方言）。」老頭低頭翻找著什麼，隨後拿出一把鑰匙放在桌上，用一股摻雜著濃厚方言的語調道，「最後一間房，把頭左拐。」

  「啊！就一張床！這怎麼睡的開啊！」率先衝進房間的冷凝和白雪紛紛面露難色。

  扎西則搬了把椅子平整地放到沙發對面，走出房間後說道，「我要兩床被子去。」

  「你們先坐一會，我也出去一趟。」王磊安頓好兩人，隨即走到街道上用小泉送的小票買了十個滾燙的素餡包子和兩疊小菜。

  「唔…好好吃..」幾人大快朵頤地吃完後便抓緊時間睡下。

  兩個女孩子擠一張床，王磊則和扎西睡在了沙發和椅子混搭的簡易床鋪上，可能是一天發生太多太多的事，王磊感到身心俱疲，很快沉沉睡了過去。

  滴滴——滴——

  一夜無夢的王磊被一陣汽笛聲驚醒，他起身望向窗外，那輛裝甲車正停在路邊。

  此時天還未亮，月亮隱約地掛在天上，遠處時而傳來幾聲急促地狗叫。

  王磊背著還未睡醒、鬧公主脾氣的白雪，和冷凝扎西坐上了裝甲車，與之前不同的是，裝甲車車廂里已經坐滿了全副武裝的兵人。

  一名小隊長模樣的兵人有些鄙夷地看著王磊道，「知道要去哪兒嘛？」

  「知道…」王磊安頓好白雪，頭也不回地說道。

  「那還不特麼早點出來在門口等著？磨磨唧唧，等人進去請你們吶…」

  「噓，班長，這小子我認識，好像昨天剛來這兒，挺有本事的…」一個小兵湊到小隊長耳邊輕聲嘀咕了一句。

  「我們只遲到了5分鐘...」冷凝皺著眉頭小聲嘀咕一嘴。

  「你特麼以為這是過家家呢！」班長聽完反加生氣，指著王磊等人破口大罵道，「我管你特麼什麼人！就你們這樣鬆散的兵！還不是特麼進去送死！」

  王磊用手按住幾乎要暴走的扎西，權當是耳邊風，只求快點到達集合地點。

  不到半刻鐘，車停了。對於忍受著謾罵的王磊等人而言，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走出車廂的王磊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在臨走前衝著那名班長惡恨恨地瞪了一眼，旋即混入了駐留在廣場上的人群隊伍。

  從遠處看到的天文台建築為參照物，這個廣場應該距離東區不遠。廣場上停滿了大大小小的軍用車輛，周圍站滿了身著各式軍裝的士兵。

  「嘿！王石頭！這呢！」人群中探出一張黝黑而親切的笑臉，小泉已然恢復了往日大大咧咧地模樣，看起來精神抖擻。

  王磊湊到小泉身前，衝著遠處沒有統一著裝，手拿長矛的隊伍揚了揚頭，問道，「那些拿著長矛的隊伍是…」

  「他們？從南區臨時抽調過來的，都是自發組織的民兵，估計也是想隨著隊伍混點油水換個好環境，一個個都挺大個大老爺們，有幾個不想建功立業嘞。咕——」小泉拿出軍用水壺，仰脖嘬了一口，隨後擦了擦嘴巴道，「呼，爽啊。」

  王磊仔細打量著遠處的民兵隊伍，每一張面孔都寫滿了滄桑與無奈。這些僅僅經歷過簡單訓練的民兵對於自己的處境甚是清楚，或許是出於生活壓力的逼迫才來參與這種玩命的軍事行動。

  「李隊長！」突然，不遠處的隊伍中突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招呼聲，並隨之擴散開來。

  「誒！不用這樣不用這樣！來的都是好樣的！」

  王磊認出這個聲音正是來自李擎天。

  從小泉那裡了解到，由於城內大多數工人和難民都受過巡邏隊的救命之恩，可以說巡邏隊在漠北以西的群眾當中威望頗高，甚至與他向來不對付的憲兵隊都敬他三分。

  穿戴整潔的李隊長換了套新軍裝，看起來精神抖擻。在路過王磊時，不動聲色地緊緊握住王磊的手，旋即又放下。

  「天哥…」王磊還未來得及噓寒幾句，李隊長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廣場中央走去。

  「對了！王石頭，你或許還不知道吧？李隊長升了，現在可是巡邏七大隊總指揮！權力大著呢！」小泉一臉洋洋得意地說道，「以後你見他一面可就難了，人家以後就是混東區的人嘞，你還得改口叫他李指揮。」

  王磊低頭看了看手中被摺疊過的字條，悄然地踹進了褲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