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第439章

  高跟鞋在地上咔噠咔噠的響著，快而果決的聲音在走廊里迴響著，好像踩在誰的心尖上，讓人心疼。

  章珏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

  「南希，遲早要看的。」章珏抓住她的胳膊：「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不看，你怎麼確定不是？」

  「你們為什麼叫我來！」南希忽然問：「你們不是確定了才叫我來的嗎？正月十五，你神神秘秘把我騙到這裡來，章珏你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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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我……」

  「不會的，她不會出事的，她肯定是躲起來了。」南希低聲說：「她以前過的那麼慘，那麼多人追她，她都沒事，她都能好好的活著，現在她變得好了，她不堵了，怎麼可能會出事，你說對吧？」

  她的眼睛裡滿是淚花，顆顆淚水從眼睛裡溢出來，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墜落。

  章珏摟住她：「他們也只是懷疑而已，並不能確定，你看看也沒什麼，如果不是她，自然是最好的，不是嗎？」

  「再說，誰能說一定是她？只是她很久不見，警方懷疑是她而已。」

  南希沉默了，她垂著頭不說話。

  十來年了。

  她還能想起在那裡見到爸爸的最後一幕，那裡面那麼冰涼，沒有一點溫度，冰冷的世界裡，爸爸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躺著，臉色蒼白，雙目緊閉，連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再也不能叫她南希，再也不能給她講故事，再也不能陪她到處旅遊，那一天，他失去了自己的爸爸，從那以後，她的世界就昏暗了。

  如今，他們又要來到這個地方，他們再次讓她去打開那個冰冷的柜子，然後看裡面染了白霜的人。

  南希不想去看，她不想去確認，不管裡面的人是誰，她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她都不想再看。

  可是那個拖著沉重步子走過去的人是誰？她覺得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她認識嗎？

  南希看著柜子上的反光，裡面的影子不太清晰，隱約能看出是她的模樣，可是卻又不像她。

  南希垂了眸，不敢去看蘇以揚。

  冰冷的柜子發出些許輕微的聲響，被人拽開了一截，露出裡面的人來。

  南希下意識的躲閃不敢去看。

  章珏抿著唇，用力的捏了捏南希的肩膀：「南希？」

  南希緩緩的抬眸，目光落到冰櫃裡的人身上。

  她的身上結著一層淺淺的冰霜，冰冷的像是睡在北極，她的髮絲凌亂，臉上被劃出一道道可怕的口子，傷口外翻，觸目驚心，早已面目全非，看不出本來面貌。

  南希呆愣的看著她，明明她的模樣已經十分的可怖，正常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想要吐出來，可南希卻直勾勾的盯著她，眼睛眨都沒眨，那一瞬間變得極其的漫長，不過一瞬間，卻好像已經過了萬年之久。

  「南希？」章珏輕聲提醒。

  南希握緊了拳頭，緩緩的搖了搖頭，聲音如同蚊蟲一般說：「不是她。」

  「南希？」

  「不是她！」南希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真的不是她，我們走吧，我們快點走。」

  南希拽著章珏轉身就走，她走的飛快，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一陣急促的咔噠聲，像是生怕自己走慢了就要被誰給抓住似的。

  「南希！」章珏忽然一把摟住她，將她緊緊的抱進了懷裡。

  他的懷抱溫暖如昔，可是對於此時的南希來說卻依舊不夠溫暖，她只能感覺到無盡的冰寒，正如此時窗外飄下的雪花，是冰霜雪冷的溫度。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南希眼前閃過那張面目全非的臉，胃忽然翻騰起來，像是被塞了一個攪拌機，不斷的攪動著，揪扯著，她轉身沖了出去，衝進冰雪之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吃進去的東西混合著胃酸被吐了出來，在口腔里留下酸腐的味道，噁心的感覺加重，南希持續不斷的吐了將近五分鐘，直到再也吐不出來，這才在不斷的乾嘔中，停了下來。

  扶著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口腔里殘留著酸楚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她擦了擦嘴用力的喘著粗氣，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她看不清楚這個雪白的世界，也看不清楚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她只是覺得心好像刀絞一般的難受，她不斷的質問自己，為什麼當初沒有找找她，為什麼沒有在年前找到她，哪怕找遍所有的角落呢，為什麼她沒有去找她！

  「喝口水，漱漱嘴。」章珏遞了一瓶礦泉水過來。

  礦泉水冰涼，一口下去，讓人硬生生的抖個機靈，口腔里的感官好像都閉合了起來，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不斷的侵蝕著她的理智。

  冰涼的水在齒縫間流動，刺激的她心口疼了起來。

  半晌，她吐出一口水，仰起頭將剩下的半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南希！」章珏去搶她的礦泉水：「你瘋了，這水這麼涼怎麼能喝！」

  水瓶中只剩下淺淺的一個底了。

  「章珏，不是她。」她倒在章珏的懷裡，揪扯著他的衣服：「一定不是她，是警局搞錯了，不是她。」

  她的聲音仿佛要撕裂人的心肺，沒有一點哭聲，但是那斷斷續續的話語卻像是繩子的兩端，一揪一扯之間，讓人疼痛不已。

  章珏摟住她，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他剛剛才失去了爺爺，失去了最親的親人，此時最是感同身受的時候，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是蒼白的，對她唯有擁抱可以鼓勵，唯有抱緊她，無聲的給她力量才能真正的安慰她。

  他什麼也不說，只將她圈在懷裡，免得她被冷風吹到，免得她被那冰雪拍到，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什麼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

  咯吱，咯吱，有人踏雪而來，終究停在他們的不遠處，他打著一把透明的傘，傘面上已經落了皚皚白雪，他站在那裡目光落在南希的身上，正是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章珏抬眸看了看他，沒有理會，只將南希摟的更緊了一些。

  風雪好像更大了，吹動著耳邊的碎發，發出嗚嗚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