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姐妹（1）

  玲瓏軒外的湖水，無日光相合，潭面無風，清澈的水面如鏡，倒映著輕城的倩影，從影子裡都能感受到她心頭縈繞著的揮散不去的愁。

  「情兒，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輕靈從輕城的背後將憶寒遞到她的眼前，「他們需要你。」

  輕城將憶寒緊緊地握在手裡，她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有再拔出它的機會。

  「我現在這個樣子，去了，也怕是他們的累贅。」她的武功再高，在噬魂針的控制下，根本無法施展，有與沒有，沒有一點差別。如果在戰場上遇見，她反而容易成為對手攻擊的目標，成為掣肘他們的工具。

  

  疲憊，讓輕城的自信弱了下來，讓她的顧慮多了起來。

  「我陪你。」輕靈終於有機會說出口了，「以前都是你保護我們，現在讓我保護你。」

  「可是，珊兒她們……」從現身歸來，到猶豫不決，除了前方的牽掛，玲瓏軒內的人，就是困住她腳步的第二個重要的因素。

  「情姐姐，珊兒長大了，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是輕珊的聲音。

  輕城驀地轉過身去，不止她們兩個，輕塵和輕魅也在。

  「情姐姐，要不是珊兒告訴我們，你是不是打算瞞我們一輩子？」輕塵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哭腔。

  輕魅的心情有些複雜，誰也沒想到她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對不起。」

  輕城把藏在後面，不敢直視她的輕魅拉到身邊，捧著她的手，說道：「傻丫頭，幹嘛說對不起啊？」

  輕魅依舊不敢看她：「我之前對你一直心存懷疑，態度也不是很好，我……」

  輕靈也在安慰著她：「情兒又沒有生過你的氣，不然又怎麼會親自下廚給你做了那麼多好吃的點心呢。」

  「那些……是？」

  「那可都是情兒親手做的，我們跟她認識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過這樣好的待遇呢。」

  「哇，情姐姐，你好偏心呀！」

  「就是嘛，不行不行，一會兒我也要吃！」

  輕珊和輕塵在一旁一搭一唱地襯和著。

  輕魅被她們逗得不由自主笑出了聲。

  「看，笑起來多好看。」輕城還是很疼這個小妹妹的，「你沒有她們那麼多閱歷，遇事難免會欠想偏。我知道你心裡掛念著輕君，放心，我找到她了，她很好。」

  「你見過輕君了？」對於輕君，輕靈的心上始終扎著一根刺，令她無法釋懷。

  輕城點點頭，沒有說話。

  畢竟，她們兩個人之間要說的某些話，是不能讓那三個孩子聽到的。

  「情姐姐，你跟楚公子經歷了大大小小那麼多波折和磨難，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現在是他最困難、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更要陪在他身邊了。」

  「你不用擔心我們的，珊兒長大了，塵兒也長大了，我們可以照顧好魅兒，可以打理好玲瓏軒的。」

  「大不了就關了這裡，這兩年我們也賺了不少錢，給大家分了各自去生活也好，搬回小院子也好，安穩度過此生完全沒有問題的。」

  輕靈的想法同她們一樣：「當年買下玲瓏軒，主要的目的就是搜集和散播消息，不過當初……算了，反正在你回來之後，玲瓏軒的作用更大了，在令人起疑之前關了，也是好的。」

  當初輕君名義上是搜集關於星辰案的消息，實際上是為了給藍溪爭取時間，為了牽制楚無歡，玲瓏軒原本的作用完全沒有被利用。直到慕容情歸來，這裡才一點點成為江湖消息的集散處，尤其是昨日，更是完完全全發揮了它最大的效用。

  「謝謝。」

  多年的姐妹情，她從未說過一句表示謝意的話，甚至連一個字都沒有說過。而此時此刻，這一個謝字，不僅對她，更是對她們，足有千金之重。

  輕靈簡直受寵若驚，她的謝勝過千言萬語了：「我們的命都是你給的，你的謝字太重了，我們受不起的。」

  「今生能和你們做姐妹，我真的滿足了。」輕城要走了，她的話透露著感傷，還帶著一絲絲的遺憾和不會再見的無奈，「我走以後，你們一定要照顧好自己，開開心心地生活，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不要擔心我，也不要讓我擔心。」

  我走以後，簡簡單單四個字，說者有意，聽者無心。她最後的道別，或許將會成為她們最後的記憶。

  「情姐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輕珊對她這番話，聽得雲裡霧裡，心裡極其不舒服。

  「你都說了，我好不容易才跟楚公子在一起，我們當然要好好去過我們想過的生活啦。」她想，只是，她可能，辦不到了。

  「對哦，你們要去遊山玩水的。不過，玩夠了記得回來看我們呀！」輕塵捨不得，可又沒有理由叫她留下。

  「嗯。」輕城沒有再多的話可說了，她怕再說下去，自己也會捨不得。

  「好了，我跟情兒要走了，你們乖乖守著家，等我們回來。」

  輕珊戀戀不捨地將收拾好的包袱遞給她們：「你們千萬不能有事！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我們等著你們！」

  輕城背過身去，不再看她們，她忽然發現自己遠沒有曾經那般灑脫了。她本以為自己餘生無親無故，會孤苦至死，可是，她錯了。其實，在這世上，她們就是自己的親人，甚至比至親還要親的親人。

  離別，有不舍，會難過，卻終歸要面對。

  輕城將久別重逢的憶寒緊緊地貼在胸前，感受著彼此的心跳，交流著各自的心意。誰說兵器沒有情感？作為主人的她與憶寒早已合為一體，心意相通了。

  「你渴了對不對？沉寂太久，你想戰了，是不是？好，我們走。」

  輕盈的身形從湖面飛快地掠過，如同一隻靈巧的燕子，正趕往心心念念的遠方。沒有一句再見，因為，她說不出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