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冒險之舉
2025-03-31 18:18:59
作者: 殤盡情殤
偷襲是一件古老而神奇的事情,它既是一件壞事,又可以是一件好事。兩個人打架的時候,可能偷襲別人是挺不入流的一種做法,令人所不齒;在戰時,卻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策略,攻其不備,出奇制勝。現在兩幫之戰,雖無法和大規模的戰爭相提並論,但偷襲總歸是對峙時一種不錯的選擇。
但是,敢穿著一身日常裝,不加掩飾,毫不避諱地闖到敵方陣營偷襲的,恐怕沒幾個。無歡和若問敢這樣,多少是有點有恃無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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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曉,是人最容易懈怠的時候。
清風拂面,更覺舒爽。
正如清風探查到的那樣,此地的守衛極為懶散,昏昏欲睡,甚至有幾個人靠著欄杆在打盹兒。四周沒有任何可以隱蔽的地方,所以,他們只有依靠極快的身法,連續施展他們高超的輕功,才能不被人察覺。
姜家三兄弟的營帳出人意料地就扎在距離大門口最近的位置上,就像是等著敵人打來讓他們當作炮灰兒似的。帳外無人把守,無歡和若問還沒走進去,就已經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
等他們潛進帳中,定睛一看,三個人都是酩酊大醉,竟無一個人清醒著。地上除了酒罈,還是酒罈。
嗜酒如命的人,常常也會因為酒而喪了命。
無歡不屑地踢開了滾到腳邊的罈子:「他們恐怕連自己為什麼會死、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若問的腳勾起地上被丟在一旁的兩把刀,將其中一把扔給了無歡:「殺這樣的人,我怕髒了我們的劍。」
不過,那姜家三兄弟也並非完全是個草包,醉成那樣了卻還是能感受到屋子裡微弱的殺意。姜東先醒了過來,一邊拍著身邊的姜佑,一邊暈暈乎乎站起來,順勢給了另一邊的姜毅一腳,半睜不睜的眼睛在帳中四處掃著。
恍惚間,眼前好像是多了兩個人,還挺眼熟的。
只可惜,若問的刀等不到他徹底清醒。
姜東倒下的時候,眼睛始終保持著微睜的狀態,若沒有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痕,他的樣子就和睡著了沒有任何區別。
無歡也沒閒著,手起刀落,直接解決掉了另外兩個。姜佑和姜毅都來不及從美夢中甦醒,就一命嗚呼了。他把刀隨手一扔,簡直一刻都不想多碰:「擎蒼要都是落在這樣的人手裡,早晚會毀了。」
事情解決了,該去找要找的人了。
二人正欲撤出去,帳外卻突然有了動靜。
「有人。」帳子上映出兩個人的身影,若問一下子警覺起來。
兩個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緩緩移步到帳簾兩旁,來人剛剛踏進來,就被他二人從背後點住了穴道。
好在,外面並沒有人看出不妥的地方。
無歡認出此二人正是岳鎮的副手:「是你們?」
本還想去找他們,結果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無歡瞧他們神色緊張,先安慰道:「我們此番前來的目的不是你們,所以你們不必恐慌。」說完,解開了他們的穴道。
那二人自知不是他倆的對手,更不想將事情鬧大,識趣地並未動手,也沒有叫人,只是看了一眼死了的姜家兄弟,頓時心裡起了盤算。
其中一人開門見山,點出對方來意:「二公子和問堂主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吧,不過,我二人能力有限,未必能辦得到。」
雖然這在無歡的意料之中,可他不免還是要多問上一句:「你們怎知我們是來找你們做事的?」
那人繼續說:「如果不是需要我們做事,而我們又剛好可以為公子所用,只怕我們的下場不會比這三位好到哪裡去。」
無歡肯定地說:「此話不假。」
「所以,二公子有何事吩咐,不妨直言。」
另一人見無歡仍有遲疑,說道:「二公子若不信,不妨將我們二人一併解決了,收回此處的控制權不是更好?反正姜家三兄弟之死若是讓總舵的人知道了,我們兩個同樣逃不了干係。」
未入正題,若問試探地問道:「你們幫了我們,不怕藍幫主怪罪嗎?」
「實不相瞞,我們不怕藍幫主,我們怕的是藍堂主。」
「藍堂主?」
「就是二公子的妻子,藍幫主的千金,如今泰阿和純鈞兩堂之主。」
另外一個人繼續說道:「其實,我們並非完全不相信二公子和問堂主的為人,聽聞那事的時候,眾人心中皆有懷疑,不敢斷定傳言的真假。只是當時藍姑娘回到擎蒼總舵的時候傷得實在太重,令人不由得就會多信上幾分了。而且慕容家與楚家是世仇,素來廝殺得厲害,剛好您二位都與那位慕容姑娘有所瓜葛,根本沒辦法不惹人懷疑。」
無歡和慕容情的過往是人盡皆知,沒得隱瞞。可若問藏得這般好,卻仍舊被人知曉,不用問,將他的事捅出來的人,十有八九也是這位藍大小姐。
三人之間,紛紛擾擾的情,剪不斷,理還亂,過去、現在,真實、虛幻,簡單、複雜。
事實如此,無歡不願多做解釋:「我想知道是什麼讓你們改變了想法。」
一人道:「前日裡交手時,藍堂主的武功之高,心腸之毒都令我二人心驚,這本不是她這樣的柔弱女子該有的。」
另一人道:「我們的武功雖然一般,可還是能分辨得出何人是高手的。那根金簪的力道、速度和準度,已是世間少有,根本沒有給岳舵主任何逃生的機會。岳舵主這麼多年對擎蒼忠心耿耿,又與藍幫主交情匪淺,對他的指令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可他的女兒不由分說就要了岳舵主的性命,僅僅是因為他被二公子制服。而她的武功,說句實話,連幫主都未必是她的對手。」
「這樣一來,她被二公子打成重傷的事實就令人懷疑了。」
「不僅如此,藍姑娘自從上位之後,整個人都變得跟以前賢惠溫婉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手下的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迎合這位新堂主的脾氣和喜好。不過幾天時間,兩堂人馬驟減,好多人都不知道哪裡做的不對,就被她趕出擎蒼,或者乾脆直接就被殺了。幫主對此,更是視若無睹。」
若問聽聞之後,無比憤怒,一腳踢碎了地上的一個罈子:「完全就是在草菅人命!這個女人太過分了!」那些人裡面該有多少是曾經和他一起有說有笑的兄弟,而今一個個落得悽慘下場,他怎能不恨。
相比之下,無歡就顯得冷靜多了:「你們可知她此番為何離去?又大約需要幾日回來?」
「藍大小姐嬌生慣養,自然是受不得這樣辛苦的環境,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而且,因為擎蒼始終沒能再進一步拿下星辰,藍幫主召她回去多半是為了商量對策,聽送信的人說,他是想讓藍大小姐去無憂城借兵。」
無憂城,倒真是巧了。
無歡不動聲色,若問也一樣。他們都不確定這兩個人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如果是藍溪故意留下來試探他們的,一旦在無憂城三個字上表情有所變化,即刻就會被眼尖的人察覺,看出端倪。
「我要你們做的事情並不難,只要暫時不將這裡的情況回稟給藍遠或是洛北就足矣。」
「二公子的意思是,讓我們什麼都不做?瞞住他們三個人的死訊就夠了?」
無歡點點頭:「不錯。藍溪暫時不會進攻,可是如果洛北趕到這裡,他那個人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加之形勢對我們而言並不占優勢,勝負就說不好了。你們只要穩住人心,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就夠了。」
「屬下有一事不明,憑您跟問堂主還有清風堂主三個人的本事,我們這些人絕對不會是你們的對手,二公子為什麼不趁機搶回這裡?群龍無首,這是最佳的時機。」
另一人卻道:「二公子是不想擎蒼諸人自相殘殺吧。星辰和擎蒼名為兩幫,實則早已一體,一年多里,擎蒼分過去不少人給星辰,其中一些,連我們二人這種小角色都見過,可見人數不算少。搶下這裡容易,但是洛舵主那邊勢必按捺不住要動手了,到時候針鋒相對,刀刃相見,我們都沒得選擇。」
無歡沒想到一個小人物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目光中已露出讚許之色:「不錯,這確實是我的本意。」
「在現在寸土必爭的時候,二公子都可以暫緩進攻,為一眾弟兄考慮,可見人品不俗,由此,我們更願意相信您沒有傷害幫主。」無歡的誠意和隱約透露出的信任最終讓他們決定倒戈,「您吩咐的事情,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在見識到藍溪的手段之後,他們還願意給下這樣一個承諾,雖然怕,卻依舊願意去做,不論真假,僅這一點,就令人動容。
「那就有勞二位了。」
若問另對他二人說道:「不知道你們能否多做一件事?」
一人道:「問堂主莫不是想讓我們監視洛舵主?」同樣的思維模式,使得這場談話變得容易且直白。
若問道:「不錯,這事由你們來做,要比我們方便得多。」
另一人道:「好,我們會派人盯著洛舵主的情況,一有異動便命人告知二位。」
「那就交給你們了。」
「二公子。」無歡和若問欲走,那二人卻又叫住了他們,「但是,如果藍堂主回來,我們實在沒有能力違抗她,到那時候,還請二公子體諒。」
求生,是基本的欲望,他們並沒有錯。直接表明的態度,倒叫無歡放了心。
「好。」
一個字,是最寬容的諒解。
鬼鬼祟祟地溜進來,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周圍人看到他們,面露意外之色,可都像說好了似的,視若無睹,就仿佛根本沒有這兩個人似的。
直到走遠了,無歡才開始詢問若問的看法:「你覺得此事會不會有詐?」
若問回頭望向遠方的營帳,不是十分確定:「我沒什麼把握。」
「我們會不會太冒險了?」一時的衝動,突然的想法,直到離開,無歡才覺得整個過程太過唐突。
對此,若問另有看法:「我倒覺得還好,只要我們多留心些就好。我們現在按兵不動,就算是個局,他們也不能把我們怎樣;反言之,如果是真心實意幫我們,那就對我們穩定局勢、爭取時間十分有利。」
除此之外,無歡其實還有另外一層憂慮:「想來,如果是局,他們便安全;可如果不是,我們這樣做,豈不是將他們陷於險境。一旦被人發現他們知情不報,就危險了。」
「你能想到這些已是莫大的改變了。」過去的楚無歡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而今卻開始擔心起計中人的安危來了,這令若問無比欣慰,可他還是勸他,「緩兵之計而已,我們顧不了那麼多了。」
兩幫交戰,犧牲,根本是無可避免的。
無歡無可奈何,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如此了。」
一場毫無道理,依託在信任二字基礎上的妥協,誰都不能保證對方是否真心誠意,無疑是一場冒險。無歡需要的是時間,一段足夠支持他們計劃下一步該如何進行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