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一二〇章 賭局
2025-03-31 18:18:27
作者: 殤盡情殤
沐子歌說他的手上有無歡需要的重要籌碼,是故弄懸虛還是確有其事,輕城無法判斷。可她清楚,這是一場交易,還是一場豪賭,而她自己就是賭桌上唯一的籌碼,只有她,只能有她。贏了,他們所有人的仇都可以報;輸了,最後不過由她去攬下所有的罪名,踏出那最糟糕、最無奈的一步罷了。
算來算去,這筆買賣,除了她自己,對誰都不虧。
又是這樣的結果。
輕城終於認命了:「無歡,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你早就猜到了?」他記得,她說的話他全都記得。只是,前一夜的溫存、前一夜的情話還歷歷在目,他怎麼可以再違背自己的承諾,「你說過什麼?我不記得了。」
輕城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可她還是認認真真地告訴他:「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他舉棋不定,她心意已決。
直到輕城從大堂內離開,若問才緩緩開口:「無歡?」
同樣的選擇再一次擺在他的面前,若問不免替輕城擔憂。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如果不同意,他未必是藍家父女的對手,不但報不了仇,連父輩們的心血都要毀在他的手上;如果同意,他豈不是又負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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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他還數落著若問說他因情誤事,自己不還是一樣?
一直以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無歡的臉上都保持著自信的笑容,不管遇到什麼抉擇,他總是能最快的作出最有利的判斷,而這一次,他的笑容不見了,他的果斷也不見了。
若問從未見過這樣掙扎、猶豫的他,不忍再追問。
沒過多久,輕靈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到兩個失神的男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不免多問了一句:「你們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發什麼呆啊。」
無歡搖搖頭:「沒什麼。」
輕靈左右瞅瞅:「姓沐的呢?」
無歡沒好氣地說:「走了。」
輕靈「哦」了一聲:「輕城早上一直在忙都沒吃東西,現在覺得餓了,讓我準備點吃的。小廚房裡還有點粥,你們要不要一起吃一點,我去給你熱一熱。」
若問沒什麼胃口,拒絕了她的美意。
無歡卻說:「正好我早上也沒吃,我去弄吧,一會兒陪她吃一點,你去歇著吧。」
「你?能行嗎?」輕靈對這位少爺的能力表示億萬分的懷疑。
無歡撇撇嘴,無奈地說道:「又不用我燒菜,不過是熱一下,還怕我煮糊了不成嗎?」
「那就交給你咯,她要是挑剔起來,可別來找我喲。」
輕靈把無歡帶到小廚房,盯著他盯了好一陣才稍微放心地離開,這位少爺雖然不曾下過廚房,可那姿勢倒不賴,至少不會燒了她們辛辛苦苦建起來的地方。
兩碗雞粥,幾碟小菜,當無歡端著這些從若問身後走過時,粥的香氣勾起了他對於過往的記憶。
難道,他已決定?難道,是故技重施?
若問警惕起來,他不允許同樣的事情再一次在自己面前上演。他悄悄地躲在輕城的門外,聽著裡面的動靜。
「輕靈說你沒吃什麼東西,我弄了些,我們一起吃。」無歡擺著桌子,叫她吃飯。
輕城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這都是你弄的?」
無歡得意地說:「粥是廚房裡剩的,不過這幾個小菜都是我做的,這可是我頭一次下廚,趕緊嘗嘗看。」
輕城舉著筷子,遲遲不敢下筷:「我有點懷疑,你會不會是在整我?」
「我剛剛有嘗過的,味道還不錯,不然我哪捨得端給你。」沒等輕城開動,無歡自己先吃上了。
輕城看他吃得帶勁,趕緊嘗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錯:「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好的手藝。」
清淡爽口的菜倒也開胃,輕城聞著粥的香味,反而感到更餓了。
粥香四溢,加了迷藥的粥,味道肯定不一樣。雖然聞出了粥里的蹊蹺,輕城還是不動聲色地喝了下去,這是她算好的,她本就是故意讓輕靈去準備食物的。
「能吃到你親手做給我的菜,我死而無憾了。」小小的一頓飯,竟讓她嘗到了生離死別的味道。
無歡聽她這麼一說,怒斥道:「你胡說什麼!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輕城沖他做了個鬼臉:「知道啦知道啦,幹嘛這麼認真。」
溫馨的時刻,若問在外面聽著,他開始覺得是自己多慮了,正要走,卻聽到了屋內碗筷摔在地上的聲音
還是出事了。
若問想都沒想,直接推門而入。
摔碎的碗裡還殘留著沒有吃完的粥,輕城昏倒在桌子上,她的嘴角還留著滿足的笑意。無歡撫摸著她側臉的輪廓,動作是那麼得溫柔,看著她昏昏睡去的模樣,目光是那麼得捨不得。
「無歡,你要做什麼?」若問此刻的言語激動了起來,「你已經利用過她一次了,你怎麼忍心再讓悲劇重演!」
「你什麼時候認出她的?」無歡沒有抬頭,眼睛始終看著輕城。對於若問的疑問,他沒有直接回答。
「其實,在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有所察覺了,只不過當時被輕君混淆了視線。後來,她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楚府的時候,我就已經確定是她了。」
原來,若問比無歡還要早地認出她。
「你什麼都知道,可你什麼都不說?」
「她經歷了那麼多,終於能夠解開心結,放下仇怨,選擇和她深愛的人在一起,我怎麼捨得再破壞她來之不易的幸福。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也不想讓我知道,那我就裝作不知道,這樣,對大家都好。」
用心良苦,或許是因為不愛了,就不必再記起往昔的糾葛;又或許是因為愛到了極致,就變成了成全。
「若問,你知不知道她昨天跟我說過什麼?」他是在跟若問說話,可是看起來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她說,如果當年的情景再現,希望我會做出跟當年同樣的選擇。」
「她早就知道沐子歌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若問也吃了一驚。
「或許吧,她似乎總是會料到許多事情,替我安排好一切,沐子歌說得對,沒有她何來今日的楚無歡。」
「那你還要答應沐子歌的要求?」
無歡淺嘆一聲:「若問,你我多年兄弟,難不成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我……」若問親眼目睹過他的無情,在慕容情的問題上,信任多少是不足的,「那你為什麼要迷暈她?」
「她雖然樣子變了,性情也變了不少,可是骨子裡是什麼樣的脾氣你難道還不了解嗎?你看看她說的這些話,完完全全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去的,儘管她讓我來做決定,可我猜,不管我答不答應,都不會改變她的心意。我若不這麼做,又怎麼能攔得住她。」無歡一邊說著,一邊扶起她,橫抱在懷裡,「我把她交給你了,帶她走,越遠越好。我不想再讓她卷進那些永遠都理不清的恩恩怨怨之中了。」
「什麼意思?」若問沒聽明白他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無歡道:「沐家的仇人又何止一個藍遠……」
沐家其他人是死在藍遠的暗殺之下,可沐以澤是實實在在中了沐汐月的毒,死在了慕容博的算計里,細究下來,這筆帳,慕容情又是無辜的承擔者。
可是無歡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被點住了穴道,動彈不得,手臂一松,懷裡的人就滑了下去,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她的眼睛已經濕潤了,雙頰上兩道淺淺的淚痕,道出了她內心的不舍。
「情兒,你……」兩個男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發出驚呼。
「你們都知道我是誰,卻又都忘了我是誰。」輕城將無歡架到床邊,讓他躺了下來,「同樣的方法,對付失去記憶的若溪可以,對付我這個毒後的女兒,實在是失策。」
是啊,他們怎麼能忘記,她對毒和藥的敏感。
「若問你該記得我當年被餵食迷藥的樣子的,不過因禍得福,從那次之後,不管多強的迷藥對我都沒有用了。」
就是說,無歡和若問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答應我,別去!」無歡在試圖沖開穴道,留住她。
輕城不做停留,她知道時間緊迫,她必須立刻出發,才有希望在子時結束前趕到。
「若問,我把他交給你了。」
若問攔下了她:「情兒,留下,別讓他擔心。」
「若問,我不想和你交手,噬魂針在我的身體裡,你是想我活著走出去還是跟你打一場死在這裡。」話說至此,任誰都留不住她。
若問放下了手,尊重她的決定:「一路小心。」
「謝謝。」
若問從來不會幹涉她的任何決定,他對她的愛裡面,從來都只有成全。
「等我回來,我既說過輕城不論身還是心都只屬於你,就不會食言。」這句話是對無歡的承諾。
「我會帶著你想知道的身世之謎的答案回來的。」這句話是對若問的承諾。
「大局為重。」
輕城走了。
若問解開了無歡的穴道。
無歡二話不說,就向外追。
若問阻止他,兩個人徒手打了起來。
「別攔我。」
「相信她。」
無歡出手越來越重。
若問乾脆放手不打。
「你沒聽到她剛才說的嗎,誰阻止她,她就會同那人交手,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因為體內的噬魂針刺穿她的心脈而死才滿意嗎?」
無歡停住了腳步。
「她許下的承諾,從來就不曾食言,她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若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還是在打鼓。
「怕只怕沐子歌又是第二個離振天。」一步踏錯,萬丈深淵。
「你忘了,她是輕城,一個不懂武功,出身平凡的女子罷了。沐子歌多半是看中了她樣子,畢竟美貌的女子,世人皆愛。」
是啊,她是輕城,不是慕容情,多年不見,沐子歌怎會認出她。
無歡的心,稍稍靜了下來,大局為重,他不能辜負她的期望。
「你是她最終認定要廝守一生的人,她怎麼捨得讓你永遠活在痛苦和內疚之中?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不能讓往日的種種影響了我們現在的判斷。」
「你說得對,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要冷靜。」
「過去發生的事情,令你們之間的信任產生了裂縫,缺少了對彼此足夠的信任,才會讓你變得如此慌亂和緊張。你又太過在意現在的她,正應了那一句——關心則亂。」
「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無歡有些懊惱。
「因為你真的在意,所以才會自亂陣腳。」若問取下腰間的匕首交到無歡手上,「她總算沒有選錯。好了,物歸原主,這把逝秋就交還給你了。」
無歡將逝秋握在手中,一柄寶刀,更是一份深情,一份沉甸甸的託付。
花落逝秋,一夢憶寒。相配的刀,相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