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靈動芳心

  狂風大作，大雨瓢潑，這般惡劣的天氣下，玲瓏軒反而格外的熱鬧。江湖中最有勢力的兩大幫派的幫主同時出現，引得岸邊的人拼殺得更加厲害，能與他們坐在一起看同樣的舞，聽同樣的曲，品同樣的美酒，賞同樣的美人，該是多大的榮幸。

  無歡與無情現在正坐在堂中最顯眼的位置上，周圍還有很多位置空著，他們已經在這裡坐了半個時辰，能夠進來的人卻沒有幾個。

  「沒想到這玲瓏軒的規矩還挺特別的。」出入過無數風月場所的無情，還是第一次遇到讓客人坐在一邊等著的地方。

  

  「因為特別，才更吸引人，讓人想來一探究竟，這裡抓住的正是男人好奇的心理。」無歡是常客，自然能耐得住性子，「放心，不會白等的。」

  「讓二位貴客久等，是我們失禮了。」

  人未到，聲已至。這女子的聲音，不獻媚、不嬌弱，更聽不出一點是在道歉的意思。這般孤高的人，除了輕靈還能是誰。

  「輕靈姑娘難得出現，莫非是老闆娘不在？」無歡之前只遠遠地看過輕靈幾次，聽說過她的性子，這般近距離的相見，還是頭一遭。

  輕靈已不緊不慢地走到了他們的桌前，素雅的妝容，襯得她清麗脫俗，似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她從身旁的侍女手中接過酒壺和酒杯，在他們面前擺好，一一為他們斟滿：「輕君去找若問了，無歡公子不會不高興吧？」事過境遷，她對無歡的敵意早已不如當初那麼強烈。

  「怎麼會？有輕靈姑娘在此，我們兄弟二人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她也倒了一杯給自己，端在手中：「輕靈敬二位一杯，就當是給二位貴客賠罪了。」說罷，便一飲而盡。

  「好！我也敬姑娘一杯。」第一眼看到輕靈，無情就已經被她的氣質深深吸引，萬花叢中過，這朵驚艷的水仙花在他的眼中卻顯得那麼獨特。他一邊喝酒，眼睛還一直在看著她，目光中滿是欣賞和讚許。

  輕靈同樣在看著他。

  楚無情的名號太過響亮，江湖中人對他的形容多半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難免有阿諛拍馬、故意誇大之嫌。輕靈聽到過很多種，也聽慕容情提到過很多次，可是卻覺得沒有哪一種描述，能符合現在這個正在自己眼前的他。

  「楚幫主果然豪爽。」輕靈又將酒倒進他的杯中，「這上好的竹葉青，閣下可還滿意？」

  無情細細品著：「芳香醇厚，回味無窮。的確是好酒！」

  「今夜天氣不好，看來一時半刻這座位是坐不滿了。時辰也不早了，二位稍侯，舞樂即刻便起。」她微微頷首，轉身向正中央走去。

  她剛剛坐下，就已經有人將輕靈的琵琶遞給了她。輕彈幾下，舞已開場。

  跳舞的女子，身著輕紗，輕舞款款，纖纖玉指，也隨著舞姿在撩撥人心；細捻輕攏，輕靈的琴聲清澈如春江之水，涓涓流淌。

  無歡對這些並不十分在意，只顧低著頭飲酒；無情倒是看得十分盡興，尤其是對輕靈的曲子，聽得如痴如醉。

  「外面大雨傾盆，時而還會有電閃雷鳴相伴，她的琴音卻可以壓過這嘈雜的聲音，有穿透人心之感。小小女子，這內功卻不容小覷。以前只道輕君不一般，沒想到輕靈也毫不遜色。」無歡對弦外之音的興趣竟遠遠超過了她正在彈奏的曲子。

  「這樣專注的女子，真是動人。將內力注入琴弦之中，她每撥動一根，都需要極準確的力道。然而，彈出來的曲子沒有絲毫攻擊的力量，可見她心思單純。」樂器也可作武器，只好掌控得當，絲毫不輸給世間任何一種兵器。可是輕靈的琴，只在用旋律打動人心，並無任何傷人的雜念，哪怕存在一絲戾氣，都絕彈不出如此絕妙的旋律。能為而不為，這在無情眼中已是十分難得。

  「看來，你好像對她很感興趣？」無歡剛剛就發現無情看輕靈的眼神不一般，此刻更是這般稱讚，他的心思不言而喻。

  「我對珍貴的東西都很感興趣，像她這樣別致的女子，在今天之前我只見過一個而已。」那個人是誰，他們都心知肚明。

  「只是……」無情一向多情，遇到心儀之人難免忘情，無歡怕他壞了玲瓏軒的規矩。

  「你不必擔心，我明白你要說什麼。像她這樣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我又怎麼捨得讓她沾染紅塵。」

  「冰清玉潔？」雖然無歡也知道輕靈是個不錯的女子，卻沒想到無情居然這麼直接地將他對她的欣賞、喜愛之情表露出來。

  漂泊半生，心無定所的無情，是不是會在這裡找到自己的歸屬？

  外面的雨聲小了些，輕靈的曲也已終了。她在輕珊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之後就抱著琵琶向內堂走去，中途卻不自覺地多看了無情幾眼。

  無情的視線同樣在隨著輕靈而動，目送著她離開。

  兩人的目光重合，短暫的對視，一種別樣的情感油然而生。

  無歡樂得在一旁看戲，終於遇到了一個能讓無情心動的女子，他倒也覺得不容易：「看來，我就快有大嫂了。」

  「你小子胡說什麼。」無情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然不太好，可是他卻在笑。

  「二位幫主。」輕珊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閒談，「客房已經備好，請隨我來。」

  無歡接下話：「今天輕君不在，連歌舞都結束的這般早了嗎？」

  「公子見諒，輕靈姑娘知道二位今日前來並非只是單純的看舞聽曲、飲酒消愁的，所以吩咐下來，今天玲瓏軒中除了二位，不再留宿其他客人。姑娘的意思是，趁著城門未關，早些讓客人們離開，還可以趕得及去找間客棧。」輕珊將輕靈的話一字不差地傳達給了他們，這個曾經還抱著慕容情撒嬌的小丫頭，現在也變得沉穩多了。

  「輕靈姑娘果然善解人意，她的好意，我們兄弟領了，煩請姑娘帶路。」無歡心中也不禁讚嘆輕靈的細心和聰慧。

  輕珊一直將他們領到最深處的房間，這裡最角落的地方，打開門便可以將整層樓看得清清楚楚：「酒菜都已備好，二位公子有什麼事就在這裡慢慢談，若要歇息，剩下的這些空房二位可以隨意挑選。」

  「多謝！」無情謝過，走進房中，警覺地在四處查看。

  整層房間的門窗都是敞開的，這一間也不例外。

  無歡已坐在桌旁，吃著菜喝著酒。他隨口問道：「怎麼門窗都開著？」

  「這些都是靈姑娘吩咐的，說這樣，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二位公子便可輕而易舉地察覺，不必擔心所講的事情會被人聽去。」輕珊仔仔細細地解釋著，「若沒有別的事情，輕珊就先告退了。靈姑娘說今夜保證不會有人來打擾二位。還有，姑娘們的房間在下面，同樣煩請二位公子不要冒失亂入。」

  這個解釋，無歡很滿意：「有勞了。」

  輕珊離開的時候，並沒有關上房門，這也是輕靈特意交待下來的。

  「你果然沒選錯地方。」無情也坐了下來。

  「輕靈的眼力倒是像她，我以前還真是小看了這姑娘。」輕君獨挑大樑的時候，輕靈不過是個在一旁策應的小角色，無歡未曾仔細留意，今日相處雖僅有片刻，卻完全看出了她的與眾不同。

  「良辰美景，奈何今夜無月。」無月之夜，不適合談情，只能談一談紛擾的江湖事。

  無歡看了看窗外，夜已深，雲也漸漸地散去，可月亮並沒有露出面來。他不禁有些感慨：「雨停了，可是江湖的風波卻從未停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