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質問

  聽著沉醉的曲子，下下棋，品品茶，安心靜氣，不知不覺夜已深。玲瓏軒清雅的玩法，最適合紓解緊張地情緒，心靜了，投入了，時間流逝得便快了。

  「時辰不早了，客房已經收拾好，各位公子若要留下的請跟我們來，若要離開的請自便。」

  有些人直直腰，向外走去；有些人三三兩兩跟著侍女去了客房，夜深人靜，煙花場所，最適合談事情了。

  「若問哥哥，跟我來。」是輕珊，她說話的聲音很小，「君姐姐和靈姐姐在後面等你。」

  若問跟在她的身後，所有人都在前往各自的房間，因此他的去向並未惹人注目。隱蔽的內堂，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的閨房。

  若問有點猶豫，他覺得這樣有點不妥。

  輕珊看他放慢了腳步，想了想便明白了：「若問哥哥不必顧慮，姐姐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而且這裡一般人是不會進來的，比較方便你們說事情。」

  「麻煩你了。」若問有點拘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君姐姐，我把若問哥哥帶來了。」

  門開了，輕靈和輕君都在，若問才稍微放鬆了些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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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慢慢談。我在外面守著。」輕珊幫他們關好房門，在外面把風。

  「這裡除了我們姐妹五個人，還有些生面孔，為了避免她們冒失闖進來，還是讓輕珊在外面看著些好。」輕君解釋到。

  「當年玲瓏軒的姑娘們每個人的身世都很慘，我們買下這裡，幫她們開始新的生活。願意留下來的只需要歌舞彈唱便足矣；那些想走的我們也給了她們銀兩，放她們自由。」輕靈想起初見那些女子的時候，她們都活得無比絕望，同樣是女子，她對她們同情萬分，好在現在，她們的人生已經重燃希望了，「有些姐妹還找到了不錯的歸宿，我們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聽到輕靈說的話，若問原本對輕君的不滿總算欣慰了些，這說起來還是一件救人於水火間的善舉。

  「若問，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情兒的狀況了吧。」輕靈直接回到正題之上。

  「她……」

  「她很好，若問只是替情兒回來看看我們的，對不對？」輕君搶先說到。

  「真的是這樣嗎？」若問的吞吞吐吐，讓輕靈放心不下，「若問，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不必瞞我。情兒是不是已經不在人世了。」

  「嗯。」若問點點頭，他不想提起卻不得不提起。

  「她能撐這麼久已是造化。」意料之內的結果，輕靈還是不免悲傷，「碧玉年華本該是女子最幸福的時光，她卻從來不曾擁有。」

  「你早就知道她的毒沒有解？」輕靈的話讓若問發現，原來她也知道她的結局早在一年前就註定了。

  「我的醫術是她教的，她的毒到底解沒解，我多少還是心中有數的。臨別前我曾問過她，從那時候我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的。」

  「她離開得了無牽掛，你可以安心了。」若問沒有將真相告訴她。輕靈雖然表面看起來對什麼事情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愛憎分明。慕容情在她心中是姐妹、更是恩人，如果她知道慕容情是被楚無情所殺，只怕會想盡一切辦法替她報仇的，這不是慕容情想看到的。若問在心中道：「情兒，我知道你不想讓她們再為你犧牲，相信你也不想讓她們知道真相的。」

  「那就好，那就好。」輕靈的情緒顯得很低落，她需要一個人慢慢淡化這份悲傷，「我先回房了，你們慢慢聊。」

  輕珊看到打開門走出的輕靈，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靈姐姐，你沒事吧？」她小心地扶著她，很擔心。

  「我沒事。」有氣無力的三個字，一點都不像沒事。

  輕珊看到她這個樣子，便親自將她送回房間。

  現在，屋子裡只剩下輕君和若問了。

  「輕靈好像比我想像中要平靜多了。」輕君望著門，仿佛透過門窗可以看到輕靈離開的身影。

  若問淡淡地說：「是嗎？」

  輕君告訴他：「她是我們之中第一個被情兒收留的，感情自然是最深的。雖然她不愛說話，整個人看起來冷冰冰的，其實她對我們每個人都很好。」

  若問反問：「那你呢？」

  輕君疑惑：「我？」

  「你跟情兒的感情好不好？」這句話有試探、有質疑也有關心。他也想從別人的口中了解一些慕容情的過往，想多懂她一些。

  「她總說我是最像她的人，所以她對我好像比對其他人更加用心，我的武功都是她教的，她說女孩子與人近距離交戰多少會吃虧，所以就教我用長緞。舞也，武也。想來沒有她，大概就沒有我的今天。」

  「那你為什麼要做那件事？殺了她的心腹，讓她徹底孤立無援。」若問言辭犀利，直接問出，不帶疑問，已然認定了兇手就是她。

  「你在說什麼？」輕君不懂他的意思，很是無辜。

  「知道她這些手下的人應該不多，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會有人。」自從看到那個名冊，若問的心裡就只有一個名字，儘管無歡的話曾讓他動搖，可最後他還是覺得，只有眼前這個人才有機會無聲無息地殺了那麼多人。

  「你懷疑是我殺了那些星辰的人？為什麼？在你心裡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輕君的語氣越來越激動。

  「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那些人，那幾個小丫頭想不了那麼細緻，也沒那麼大的本事。」

  「那輕靈呢？」

  「她不是那種人。」看到輕靈剛才的樣子，若問就很自然地排除了她的嫌疑。那份失落、那份恍惚、那份悲傷，沒有感情的人是裝不出來的。

  「哼，她不是，那我就是了？是不是在你眼裡，輕靈是個重情的人，我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輕君的眼睛濕潤了，紅紅的，委屈極了，她沒想到若問會這麼看她，「你又怎麼知道，在我們之外，情兒沒有將這些名字告訴給別人？你們相識才不過一兩年而已。」

  「我……」若問被問得有些語塞，他確實不知道。

  輕君的眼淚從她的臉頰滑落，這是女人最強大的武器，運用得當，便可將男人的心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此刻若問的心就已經軟了。她挽起了左手的衣袖，露出一條很深很深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這道傷在她白嫩的肌膚上顯得那麼刺眼，若問驚呼：「怎麼會傷得這麼重？懂劍的人一眼便可看出，那刺出力道之強，只怕傷口可深至見骨了。若問當然也知道。他心頭對輕君的所有懷疑，都被這道劍傷打消了。

  「我很早就開始查這件事了，有一次夜裡，我跟兇手狹路相逢，他的武功很高，劍法很快，我一時不察，被他砍傷了。」

  若問驚呼：「你見過兇手？」

  「是。可是夜色凝重，那人又蒙著臉，看不到他的樣子，只是從身形上猜測，大概是個男人。僅憑這些，我也無法追查更多。」

  「對不起。」若問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摸著她手臂上的疤痕，內心無比愧疚「是我錯怪你了，我不該懷疑你的。」

  輕君整個人靠在了他的胸前，用略帶哭腔的語氣說：「只要你信我就好。我只想你知道，我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你。」

  若問沒有推開她，他知道此時她需要自己的安慰：「那麼危險的事情，以後不要做了。」

  「我之所以買下這玲瓏軒，就是想找到真兇。你昨天應該也見到了，能來到這裡的人武功都不弱，我本想藉此機會看看有沒有人符合兇手的樣子，可是結果實在是令人失望。」

  「原來你一直都在幫情兒。」

  「幫她也就是幫你，我知道她在你心裡的位置沒人能夠取代，她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只有她開心你才會開心，所以不管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幫她、幫你查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我不在乎你心裡有沒有我，我只想為你做些事情。」

  輕君的一番真情流露，觸動了若問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面對這樣一個痴情的女子，他既疼惜又無力：「你太傻了，我不值得你這麼做的。」

  若問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在輕君的身上，他好像看到了自己。他們都痴戀一個不愛自己的人，不求回報的付出著。同病相憐，引得若問對她更加的內疚，自己能給她的實在有限。

  「我就住在原來的離府，那裡現在是我的府邸，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真的？」輕君驚喜地看著他。

  「恩，只要你願意。」

  「太好了！」輕君喜出望外，破涕為笑。

  若問知道這樣一來，他們或許就會糾纏不清了，可是他能給她的只有這些了。

  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若問說道：「時辰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恩。」她終於戀戀不捨地從他的懷抱中離開，「隔壁房間空著，這個時辰城門早就關了，今晚你將就著住下吧。」隔壁的房間是她今天特意收拾好留給若問的，她似乎早就料到今晚若問不會離開。

  「好。」若問答應了。

  輕君想要服侍若問就寢，但被他拒絕了，若問只道他們是朋友，無需像一般客人那樣，他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輕君不強求，來日方長，只要他在這裡，自己就有機會走進他的生活，走進他的心。確認過若問在隔壁安歇了，輕君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

  她默默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卻在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個似有深意的微笑。

  她果然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