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夜宿山廟（二）

  天很快就黑了下來，秋天的夜晚，涼意襲人，蓮華怕桃夭身子單薄會著了涼，於是便拾了些柴火點燃給桃夭取暖。

  山廟雖然又髒又小又破，四面吹風，此時幾人圍坐在火堆旁，卻也感到了一絲絲的溫暖。

  只有青冥，一個人靠在牆角，閉眼假寐。

  「蓮華。」桃夭突然望向了蓮華，好奇地問道：「九兒是怎麼找到你的？」

  見桃夭突然提及九兒，蓮華不禁皺了眉。他用木棍撥了撥火堆，讓那火燒得更旺一些，然後他望著那熊熊火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找上玉蓮山的，我問她，她也不願說。」他只記得，她剛剛找上玉蓮山的時候，身上的衣裳早已襤褸破爛，滿身污漬，他差點都沒認出她來。

  將她安頓好後，不管他問她什麼，她都不願回答，她不答，他便也不再多問。到了後來，不管他怎麼趕她走，她也不願走，始終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讓他很是頭疼。

  如今她終於離開了，他整個人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雖然心底多多少少的會有一些愧疚。

  雖然九兒不說，但是桃夭也能夠猜到，這一路上定是經歷了難以想像的艱辛，而她終歸也不過是一名女子而已，一個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不遠千里，跋山涉水，只為尋找到蓮華，光是這份執著，便叫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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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你離開的時候，她曾來找過我，問我要到哪裡才能尋到你，我告訴了她，但是我沒有想到，她竟真的找到了你。」隔著火堆，桃夭望向了對面的蓮華，火光跳躍，映照在他的臉上，臉色竟平靜得讓人瞧不出什麼情緒來。

  蓮華沒有說話，倒是坐在他旁邊的紅袖開口道：「不管她是怎麼找到大人的，但是對她來說，也許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聽了她的話，桃夭和蓮華都沉默了。

  桃夭知道九兒對蓮華的感情，但是蓮華卻……也許正如紅袖所說，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一夜，幾人就睡在了這間山廟。夜裡，桃夭被陣陣寒意給冷醒，醒來，發現自己的身上正蓋著兩件衣袍，一件青色，一件紅色。

  她扭頭看了看，看到蓮華正靠在離她不遠處的廟柱上，雙手抱胸，已然睡著。她站起來走了過去，將手中的紅色衣袍又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

  然後，她又四下環視了一圈，發現青冥和紅袖靠睡在廟宇的另一角，卻獨獨不見了蒼。她心中驚疑，不禁朝門口望了望，然後抱著另一件青色衣袍不由自主地朝外面走去。

  就在她離開之後，那原本已經睡著了的蓮華突然慢慢睜開了眼，望著消失在門口的身影，神情晦暗不明。

  來到外面，桃夭果然一眼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此時，夜色正濃，而月華半醉，他整個人便沐浴在那如洗的月光中，如斯高潔，恍若仙人。

  桃夭一下子便看呆了，她站在那兒靜靜地、久久地望著，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生怕會打擾了那宛若畫中之人。

  然後看著看著，她的心便微微痛了起來。那身影，雖然清雅絕塵，飄逸若仙，可是卻也透著一種孤獨和寂寥，叫人見了便莫明心痛。

  就在這時，前面的蒼突然回首朝她望了過來，見是桃夭，原本清冷的眸突然漾開了一抹淡淡的笑，道：「怎麼起來了？」

  「睡不著。」見被發現了，桃夭這才朝蒼緩緩走了過去，然後將手中的衣袍遞給了他。

  蒼低頭望著那件衣袍，過了許久，才伸手將它接了過來。

  桃夭淡然笑了笑，然後與他並肩站在了一起，抬頭仰望著天空中的群星拱月，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任何可以說的話語。

  蒼側首將她深深凝望著，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可猶豫了下，終是什麼也沒說。然後，他抬頭與她一併望向了天心明月，也沉默了。

  「蒼……」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桃夭突然又低下頭來，終是輕聲開口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