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失敗的交易（上）

  一個人來，一個人去。

  葉聲走到陰暗的洞窟通道，拉長的距離，將後面的聲音隔絕，漸漸地，她只聽見自己的腳步聲，以及蟲子爬動的窸窣聲。

  

  地面開裂，大約是受了先前人蛾的影響，整個洞窟都能看見破碎的裂縫，像是一隻只眯起的不懷好意的眼睛，黑黢黢的陷在地里。

  陰氣向外溢散，風從背後往身前涌動，那股腐爛的味道拂過手臂和脖頸，像是無數個腐爛的靈魂爭搶著往外界奔跑。

  「人蛾徹底死去，龍騫的情況不太好，不過他還是堅持留在洞窟里將剩下的怨鬼、惡鬼解決，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想法，不知道該說是固執還是堅定。」

  大約是懼怕途中生變，遭遇紙鶴的突然襲擊。

  雖然直到現在紙鶴還未出現，但誰也無法預料，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是否正躲在暗處，準備給他們致命一擊。

  葉聲一邊想著，一邊走過擺放著破碎神龕的石台，腳底卻突然一痛。

  抬腳一看，原來是被一塊尖銳的石子給硌到，石頭是灰黑色的，看起來不像是洞窟里原本就有的，葉聲撿起來，觸手冰涼，就像是剛從冰窖里撈起一樣，還帶著濕漉漉的水汽。

  將石子丟掉，手心裡都是水珠。

  「還有一塊？」葉聲在石台旁，又看見了一塊質地相近的石子。

  「就算是被人無意間從外面帶進來，也不會帶這麼多吧？」

  葉聲走了兩步，又看到兩三塊，石台的側面，她看見了一條縫隙，深深地裂開，最開始有巴掌大，弓著身子往裡頭看，裂縫越來越大，可以容人縮著肩膀鑽進去。

  「那具嬰屍，應該就是從這空隙中鑽進去的，之前看著挺狹窄的，原來裡頭還有空間。」

  黑暗的空隙里有風從裡頭吹出來，有種說不出的怪味，像是河道裡頭的淤泥，乍然暴露在天光之下，一面被烤乾，一面散發那種獨特的陰濕的味道。

  葉聲大著膽子，將腦袋探進去，口罩將惡劣的氣味過濾，視線掃過每道縫隙，裡頭傳出呼呼的聲音。

  她第一次聽見這種怪聲時，以為是風吹過洞窟縫隙的聲音，等到嬰屍動作敏捷的爬出，她以為那是嬰屍發出的聲音。現在，嬰屍已經離開，這種聲音卻仍然傳出，頻率越發的高，比之前隔著牆壁去聽的時候，更加清晰，更為瘮人。

  葉聲的肩膀抵住縫隙上方的裂口，費力的往裡瞧，她的目力極佳，再加上【食發瞳】種子的幫助，都有些看不清裡頭究竟是什麼東西在動，發出這種呼呼怪聲的究竟是什麼？

  「裡頭的陰氣很重，地下河的陰氣已經散開，卻都沒有這裡頭的陰氣重。」

  被破壞的陣法，溢散的陰氣，仿佛都被縫隙給吸收了。

  寒氣仿若實質在葉聲背後浮動，仿佛一條食人的蛇，正摩挲著閃閃發亮的陰暗鱗片，翕張著，嘶嘶吐出蛇信，在她皮膚上黏滑地爬過，留下讓人皮膚發麻的濕痕。

  「小嬰，你進去看看。」

  柳霽嬰已經恢復了不少，在這種環境下，她的精神尤其的好，聽見葉聲這麼說，躍躍欲試起來，一眨眼就躥了進去。

  一陣涼颼颼的風從葉聲頰邊飄過，葉聲不知道那是柳霽嬰帶起的陰風，還是從裡頭飄蕩而出的風，她打了個激靈，等了三四分鐘，身體有些僵硬，卻忽然聽見類似人說話的聲音。

  「從裡頭傳出來的，還是從外頭傳來的？」

  葉聲僵硬著身體爬了出來，望著洞窟里外，那聲音卻又不見了。

  將頭伸進縫隙里時，那絲絲的寒氣讓她辨不清聲音的來源。

  當她脫離那種環境後，又開始疑惑，會不會只是風涌動的聲音？

  有時候，自然界就是會傳出類似人的聲音，實際上到了一看，才發現是空谷回聲，亦或是穿透樹梢的風聲。

  葉聲重新挨近，卻聽見柳霽嬰的聲音幽幽飄來，「你能不能進來？快來看看，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應該是好東西。」她的聲音似乎也被狹窄縫隙里所扭曲，變得飄忽陰沉，有些不像柳霽嬰的聲音。

  葉聲曾經受熟悉的聲音影響，一時不敢進去，以免是受了鬼的蠱惑。

  她說：「小嬰，你看見了什麼？」

  柳霽嬰的腦袋冒了出來，卻不見她的身子，原本葉聲對柳霽嬰的種種姿態是分外包容的，但剛剛有了詭異聯想，就看見這樣一幕，還是讓她心臟加速跳動。

  「看起來是供奉的東西，好多，裡頭有許多我喜歡的東西，你讓鄢興慶和郝強、實鬼他們一起進來吧，都是好東西。」柳霽嬰一臉興奮，臉上的疤痕微微顫動，以前見到怨念物品都沒見她這樣激動，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重新鑽了進去。

  葉聲無奈，讓鄢興慶進去看了看。

  鄢興慶更沉穩些，他的自保能力也比較強。

  縫隙覆上冰霜，寒氣更甚。

  鄢興慶遲遲不出，葉聲都有些等不及了，她又將腦袋和肩膀鑽了進去，有了寒霜，進去變得更加順利，手掌輕輕一用力，葉聲的半個身子就縮了進去，只剩下腿在外頭。

  要是這是有人過來，只怕會嚇得不輕。

  無人光顧的石台縫隙中，冒出一雙腿，簡直能把人嚇得魂飛天外。

  鄢興慶卻在這個時候飄了過來，也沒管葉聲奇怪的姿勢，臉上有著跟柳霽嬰如出一轍的喜意。

  像鄢興慶這樣的冰塊，能露出一絲笑意已經不容易，表露出這樣的喜色，足以說明裡頭的東西有多令人心動。

  不必他說，葉聲開口：「我懂了，你跟小嬰一起去吧，我先把包弄進來，再嘗試進去。」

  費了好一番工夫，葉聲才連人帶包進了縫隙之中，這些縫隙容她通過剛剛好，如果是個男人，只怕會被卡在裡面，進退不得。這就不是個冒險故事，而是真正絕望的恐怖故事了。

  大包被葉聲在前面推著，她在後頭爬。

  風從孔隙中湧來，陰氣極重，經過某處孔隙時，葉聲又聽見了人的聲音。

  這一回，絕對不是錯聽。

  「它沒有來，這交易，根本就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