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5 清醒的做夢人

  也是在這時，虞凰才想通天道大人曾數次對她提到過的『偏愛』到底是指什麼。

  原來，天道竟然對大道產生了愛情。

  因為偏愛，天道賦予了魅惑斑蝶神智，令他覺醒成人。而強大起來後的大道，卻成了蔑視生命的怪物，更想要主宰混沌境。

  天道眼睜睜看著魅惑斑蝶走錯路，為了維持混沌境本該有的秩序，只能忍痛斬殺大道。可產生了神智的大道，又如何肯乖乖就範呢？

  於是，才有了天道跟大道兩敗俱傷的那場大戰。

  那場大戰後，天道的部分能量散落在宇宙中，經過日積月累重新化作了一株蝴蝶藤。後來，神跡帝尊無意中發現了蝴蝶藤並將其帶回內院。蝴蝶藤受太虛帝尊的照顧化為人形，受戰九霄的奉獻擁有人性。至此，天道的分身，便成了真正的人類。

  可深愛著天道的大道，又如何能忍受布蕾夫人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呢？

  虞凰心裡一陣懊惱，她沒頭沒腦地說道：「也許當初，我們都猜錯了。」

  「你指什麼？」夜卿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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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驍的眼神中也裝著些許疑惑。

  虞凰垂眸望著布蕾夫人和她懷裡的君擎城主，她說出了心中大膽的猜測，「我們都以為大道唆使大魔修葉卿塵接近戰九霄，是為了借戰九霄的身份暗中誅殺強者，幫他完成復生大計。如今我卻覺著，他故意傷害戰九霄，其真正原因，也許只是為了拆散他跟布蕾夫人。」

  布蕾夫人卻不肯承認這個真相。

  「虞凰姑娘，這都只是你的猜測。」布蕾夫人試圖否認這個可能。

  虞凰並不打算跟布蕾夫人起爭執，她目光平靜而銳利地注視著布蕾夫人看了會兒，突然問她：「夫人可還記得，你第一次初遇城主是在哪一年？」

  布蕾夫人不需要想，便能清楚說出他們相遇的日子。「我與他，相識於我從內院畢業的那一天。」

  點點頭，虞凰則補充道：「我沒記錯的話，夫人從內院畢業的那一天，也是你跟戰九霄真正分手的那一天，對吧？」

  布蕾夫人目光微凝。

  她盯著懷中君擎那蒼白的容顏，心裡一陣發慌。

  「沒錯...」布蕾夫人出神地說道：「畢業之戰上，我識破了戰九霄的虛偽面目，意外覺醒蝴蝶藤的野性將他重傷後，便獨自離開內院，前往滄浪城一家酒館買醉。深夜裡，我從酒館裡走出來，便看到了君擎...」

  布蕾夫人撫摸著君擎額頭的黑絲，她面露追憶之色，語氣忽然變得柔情似水，「那晚滄浪城中煙花絢爛，他跟一群朋友騎著靈馬從路過酒館，差點撞到了我。他及時勒住韁繩避開了我，自己卻從靈馬上摔了下來。我將他扶起來，他就看了我那麼一眼，就通紅了臉頰跟脖子...」

  「再後來，他就總是有意無意的出現在我的面前。他從來不掩飾他對我地喜愛跟青睞，他的愛熱忱熾烈，恰如那晚照亮了夜空的煙花，令人挪不開眼...」

  布蕾夫人在述說往事時，眼裡的幸福跟甜蜜是那樣的濃烈。

  可擺在她跟君擎面前的真相，卻又是如此的殘忍。

  虞凰無聲地嘆息了一聲，她犀利地指出：「他出現的那麼巧，明明只是個獸態殘缺的世家公子，卻能得到夫人您的傾心。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虞凰告訴布蕾夫人：「夫人，您對他，永遠都是偏愛的。這份偏愛超過了一切。戰九霄當初為了追求你，喚醒你的人性，甚至不惜獻出了一顆心臟。若是一般女子，肯定會對戰九霄死心塌地。」

  「可您呢？您被戰九霄的真心打動，同他相愛了一場，可當你在發現他的陰謀詭計後，毫不猶豫地便能打傷他，從此永不相見。您捫心自問下，若這些事發生在您跟君擎城主的身上，您還會如此冷靜理智嗎？」

  布蕾夫人被虞凰一番話徹底給問住了。

  她撫摸著君擎的髮絲，眼圈再次紅潤起來。

  「您看，您明明已經透過輪迴鏡看到了君擎城主的前世，明知道他就是大道惡念的能量本體，您還是選擇相信他，愛他。」

  「這就是偏愛。」

  偏愛，是沒有理由跟立場的。

  虞凰忽然想到多年前在占卜大陸的占卜星樓中，她第一次跟天道正面接觸時，天道同她交代過的那些內幕。天道說，他在這世界上有著許多分身，當年跟神跡帝尊一起開研討會的那些占卜師，其實都是他的分身。

  然後虞凰便直接質問天道，滄浪大陸上的布蕾夫人的真身就是蝴蝶藤，她是否也是他的分身。

  天道並沒有否認。

  也就是說，天道早就知道布蕾夫人跟君擎的事。

  身為天道，卻甘願以肉體凡胎之身同君擎生兒育女，足以說明她至始至終就沒有放下過對大道的愛。

  哪怕她為了正道決定誅殺大道，但那也不能代表她不愛大道了。

  她對他的愛，不被時光湮滅，不被性別禁錮。

  同樣，大道的能量之所以無法完全恢復巔峰，也是因為放不下布蕾夫人，捨不得斷了這一世的情緣。

  大道對混沌境無情，對天下生靈無情，可他卻對天道用情至深。

  虞凰閉上眼睛，感慨道：「想要與夫人廝守到老，才是導致大道無法真正恢復巔峰實力的原因。十年之約，也並非大道留給我們的喘息時間。那是他留給城主大人與夫人最後溫存的期限。」

  中洲的布蕾夫人跟君擎城主，就是大道為自己編織的一場夢境。

  他是造夢人，也是清醒的做夢人。

  聽到這話，布蕾夫人忽然捂住嘴放聲痛哭起來。

  「我不信！君擎從來不是那樣的人，他仁厚，善良，對得起中洲所有百姓。他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殺千刀的大道！我不相信！」

  虞凰聽見布蕾夫人的哭訴，就知道布蕾夫人這是在自欺欺人。

  她再有本事，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虞凰抬起頭來，朝盛驍他們遞了一個眼神，便無聲地離開臥室，朝外面走廊走去。

  盛驍他們幾人跟隨在虞凰身後一起離開。

  將臥室門關上，安娜轉過身來，見虞凰靠著金光燦燦的走廊牆壁發呆，她走到虞凰身旁站著，仰頭問她：「虞凰，君擎城主真是大道的能量本體嗎？」

  虞凰點頭，「嗯，輪迴鏡是不會出錯的。」

  「可我見過君擎城主無數次，他怎麼會是那個冷酷無情的大道呢？如果他真是大道，那未免也太能偽裝了吧。」安娜跟布蕾夫人一樣，都不願相信君擎城主就是大道能量本體這件事。

  「君擎雖是大道的能量本體，卻並非大道。我倒認為，君擎更像是大道用能量本體塑造的一個完美男人，他仁厚，他專情，他是天道最心動的那種人。他也是大道...最想要成為的那種人。」說這話的，卻是夜卿陽。

  安娜聽到夜卿陽這麼說，又感到困惑了，她說：「可是現在活著的大道，只是大道的惡念人格啊，他怎麼會渴望成為一個仁善的男人呢？」

  盛驍沉聲說：「那是因為他清楚，蝴蝶藤愛的，是早就心甘情願陷入無盡沉睡的善念人格。他為了短暫的擁有布蕾夫人，不惜用自己最強的力量，塑造了一個最接近善念人格的大道分身。」

  安娜終於明白了。

  「如此說來，無論是哪個人格的大道，他們對布蕾夫人的愛都是一致的。」

  盛驍注意到虞凰一直沒有說話，垂著的鳳眸中隱藏著諸多思量，便問虞凰：「酒酒，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