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邢德拜師

  汪士秀見自己的船上有兩個石鼓，都有一百斤重，他便舉起一個往那大嘴裡投下去，激起雷鳴般的波濤。他又把另一個石鼓投了下去，湖面漸漸風平浪靜了。

  汪士秀懷疑父親是鬼。

  老翁說：「我本來就沒死。在江上落水的十九個人，都被妖怪吃了。我因為會踢球，才保住了命。那些妖怪得罪了錢塘江龍君，所以來洞庭湖避難。三人都是魚精，剛才踢的球就是魚泡。」

  父子二人都為了團聚而高興，連夜劃著名船走了。

  天明後，見船上有片魚翅，有四五尺長，才醒悟這就是夜晚被汪士秀砍斷的黃衣人的那條胳膊。

  邢德接連給小蒲講了兩個故事，聽得他非常滿意，寫下故事後就打算告辭離開，邢德卻攔下了他，「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兩位既然已經見到了老饕，可否引薦一二，我想拜他為師，學習箭法。」

  小蒲整理著手上的稿件說道：「邢兄之前不也見過他嘛，為何那時不去拜師？」

  邢德：「那時我年少無狀，衝撞了他，心中雖有想法，恐遭拒絕，一直不敢說出這個念頭。」

  邢德如今四十多快要五十，小蒲擔心他這個年紀，那老頭不願意收，但他既然想試試，便答應下來，「既如此，邢兄便同我一起去見見他，成與不成我不敢打包票。」

  

  邢德大喜過望，連忙感激道：「蒲兄弟願意引薦，已經是我的榮幸。」

  三人隨即下山，路上邢德又給小蒲說了幾個小故事，其中一則非常有趣，說的是從西邊來的和尚。

  有兩個從西域來的和尚，一個去了五台山，另一個要去泰山。

  他們的衣著、語言相貌，跟東方都不一樣。

  兩個和尚自己說：「我們曾經過火焰山，峰巒重疊，煙氣蒸騰，熱得就跟爐灶一樣。凡要翻過這座山，必須在雨後才能走。走時要聚精會神，雙眼凝視著地面，輕輕地抬腳，慢慢地走；一不小心誤踏到山石上，就會立即冒出烈焰，把人烤傷。還經過流沙河，河裡有座水晶山，陡峭的懸崖絕壁直插天際。山峰四面都晶瑩清澈，像透明一般。還有一座關隘，寬窄僅能容一輛車子通過。有兩條龍，口角相交，把守著這裡。凡過關的人須先拜龍，如果龍同意過，口角就會自己張開。龍的顏色是白色的，身上的鱗鬣都像水晶的一樣。」

  和尚又說：「我們共在路上走了十八年。剛離開西方時，有十二人，等來到東方，只剩下了我們兩個。西方都傳說東方有四座名山，一個泰山，一個華山，一個五台山，還有一個洛伽山。相傳這些山上遍地都是黃金，觀音菩薩、文殊菩薩就在這些山上住，凡能去這些地方的人，都會變成佛身，可以長生不老。」

  李堯臣笑著說道：「聽這西域和尚說話的口氣，就跟我們這裡羨慕西方樂土是一樣的。倘若有去西方遊歷的人，和來東方求佛的人中途相遇，雙方分別說說本地的實際情況，一定會相視失笑，免除萬里跋涉之苦了。」

  小蒲的心情就有點複雜了，他以前最喜歡的就是西遊記了，現在聽到這麼一個東遊記的故事，原來西遊記沒騙人，當真是有九九八十一難啊。

  從山上下來，走了半個時辰，客棧里老饕和饅頭點了一桌菜，兩人正大快朵頤呢，小蒲看見老饕一邊給饅頭夾菜一邊說：「姑奶奶現在信了這人界的美食珍饈冠絕三界了吧，以往我千方百計想要孝敬您，您都不樂意吃，哪知遭遇變故後您竟變成了這般模樣。」

  饅頭瞪了他一眼：「不會說話就別說。」

  老饕被她瞪得縮脖子，小蒲掀開衣擺坐下，調侃道：「我這前腳剛走，你們就吃上了。」

  饅頭：「這不是還給你留了一盤嘛，吃完記得把帳結了。」說著，將最遠處一盤沒怎麼動過的青菜放到小蒲面前，菜葉子上似乎還若隱若現有一條小青蟲，小蒲的臉色一下子和那菜一樣綠，他就知道准沒好事。

  也不計較，招呼李堯臣和邢德一起坐下，饅頭也不管這多出來的人是誰，啃著豬肘子，滿嘴油光。

  邢德朝著老饕拜了一拜，說道「先生可還記得我？」

  老饕一隻腳踩在板凳上，手撐在膝蓋上剔著牙看了他一眼，「是你小子啊，當年那幾箭射得可不輕，怎麼了，來找我小老兒有何貴幹。」

  邢德頭低得更下去了，吞吞吐吐道：「當年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今日前來，是想問問先生可還收徒。」

  說完他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蒲正在看菜單呢，被他這動作吸引了，將菜單放到邊上，饅頭趁機拿過來，在上面一陣勾勾畫畫。

  老饕還是那副無賴的樣子，嘴巴囫圇著吐出一口痰，說道：「想拜我為師？我不找你的麻煩就已經是寬宏大量了，怎麼還會收你做徒弟。」

  李堯臣在邊上看著老饕的動作，心中暗暗驚訝，杜伯生前可是一位西周大夫，應當最是有禮有節，怎麼今日竟然變成這樣一副老頑童做派，轉念一想，杜伯死了已有近兩千年，如此漫長的時光，也難怪會變成這般模樣。

  邢德聽他這麼說，俯身請罪，「先生可以射我三箭，以報當日之仇。」

  老饕停下剔牙，定睛看他一眼，說道：「不用三箭，你要是能被我射一箭三日之內不死，我便收了你這個徒弟。」

  邢德抬頭看了老饕一眼，咬牙答應下來：「好，請先生賜箭。」

  老饕站起來，右手朝著空中一握，憑空出現一把紅色的弓，弓身上什麼花紋也沒有，只是那弦卻隱隱泛著金光。

  左手在空中一抓，紅色的羽箭出現，搭箭拉弓，老饕的氣勢變了，方才散漫的模樣一去不返。他身上一身舊衣袍無風自動，下巴上的長鬍鬚輕輕擺動，飄逸若仙。小蒲想起了李堯臣故事裡的杜伯，仿佛看見千年前那位西周大夫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接著，羽箭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疾馳而去，轉瞬就從邢德的胸口穿過，插在了大廳的柱子上，老饕將手中的弓一拋，消失在原地，再去看那插著箭的柱子，上面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只有邢德身上留下了傷口。

  那箭太快，從他身上穿過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到，緩了一陣疼痛襲來，他當即倒地。小蒲和李堯臣扶著邢德去房間裡休息，又叫了大夫來給他醫治。

  客棧樓下，饅頭進食完畢，放下筷子說道：「你想收他。」

  肯定的語氣已經能夠預料到結局。

  老饕：「是個好小子。」

  剛才那一箭，他連一層功都沒用上，看上去殺氣騰騰，只不過是做做樣子。

  果然，三天後，邢德醒來，備下拜師大禮，成了老饕的關門弟子，又過了兩天，老饕和邢德告辭離開，雖然老饕說離開的原因是要去遊歷，但是小蒲怎麼看都是他被李堯臣給騷擾的煩了，不然那老頑童才不會這麼早就走，他巴不得每天在這裡吃他的喝他的。

  這幾天李堯臣一有空就拿著書去找老饕，和他討論什麼周禮、詩詞、樂章，老饕每次看到他就要皺眉，看得小蒲樂得不行，看來小臣子的作用還是不小嘛，又給他省了一筆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