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老婦變少女

  到了天門，一回頭，童子不知何時已不見了。門邊的兩個老虎張著大嘴一起向他撲來。吳筠急忙快跑，眼前卻是一條無底的山谷，想住腳已來不及了，一頭扎進了山谷，吃了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一睜眼，原來是做了個夢，外面太陽已紅彤彤的了。

  拿起衣服一抖，覺得有東西掉在床上，一看，正是那紫衣女子的金鐲子，吳筠心裡好生奇怪。從此，吳筠想升官發財、娶美女的心思，全部沒有了，心灰意冷。對人間不感興趣，一心嚮往名山大川，拜尋赤松子，得道成仙。然而他並沒有忘記傳宗接代。

  又過了十幾個月，有一天，吳筠白日睡覺正濃，忽然夢見紫衣女子自外邊進來，懷裡抱著一個嬰兒，對吳筠說：「這是你的骨肉。天上難留這個孩子，所以抱來送還你。」

  紫衣女子說完，把孩子放在床上，又用衣服蓋好，匆匆就走了。吳筠一把拉住她，要她再住一夜。紫衣女說：「上次同床為新婚，這一次同床為永別，百年夫妻就到這裡。若郎君有志，或者還能相見。」

  

  吳筠醒來，見嬰兒睡在身邊被褥之中，趕快抱著去見母親。

  他母親高興得不得了。於是雇了奶娘餵養這個嬰兒，起了個名字叫夢仙。

  吳筠有了孩子，就托人轉告葛太史，說自己要去隱居，請他女兒另嫁。

  太史不肯，吳筠固辭，太史便告訴了他女兒。

  女兒說：「遠近沒有不知道我已許配吳筠了，今又改嫁別人，這不是嫁了二夫嗎？」

  葛氏早就聽說過吳筠的大名，也欽佩他的才學和為人，此生認定了非他不嫁。

  於是葛太史又把這話轉告了吳筠。

  吳筠說：「我不但已經不圖功名，而且也絕情於男女了。我之所以沒有馬上進山去修行，只是因為尚有老母健在。」

  太史又把吳筠的話告訴女兒。

  女兒說：「吳郎窮，我甘心跟他吃糠咽菜；吳郎要去，我就在家侍奉婆母，定然不另嫁他人。」

  如是再三，商量不妥，葛太史最後還是擇了日子，用車馬把女兒送到了吳家。

  吳筠感念葛氏的賢惠，特別敬愛她。葛氏侍奉婆母非常孝順，也不嫌家裡貧窮。

  過了兩年，吳母死了，葛氏賣了嫁妝，安葬了婆母，盡到了禮節。

  吳筠對妻子說：「我有像你這樣的賢妻，還有什麼憂愁！我聽說一人得道，全家便能拔宅飛升，我想離開家去修行，為我們一家人求一個飛升，家中一切就拜託給你了。」

  葛氏坦然答應，也不挽留。於是吳筠就辭別妻子出走了。

  吳筠走後，葛氏外理生活，內訓嬌兒，治家井井有條。

  夢仙漸漸長大，學習聰明過人，十四歲中了秀才，人稱神童；十五歲又入翰林。每次皇上褒封，不知他的生母是誰，只封葛氏一人。

  每次有祭禮，夢仙總是問父親在哪裡？葛氏實話告訴了他。夢仙想辭官不做，去找父親。

  葛氏說：「你父親已走了十幾年了，想來也已成仙了，你哪裡去找？」

  後來，夢仙奉旨去祭南嶽，路上碰到一夥強盜，正在危急之時，來了一個持劍的道士，強盜被嚇跑了，為他解了圍。

  夢仙很感激他，贈給道士銀子，道士不要，只拿出一封信託夢仙捎回，囑咐說：「我有個朋友與大人是同鄉，托你代問個好。」

  夢仙：「你朋友叫什麼？」

  吳筠：「王林。」

  夢仙想來想去村中沒有這個人。道士說：「他是個老百姓，大人可能不認識他。」

  道士臨走拿出一隻金鐲子說：「這是閨閣之物，我撿了來沒有用，就送給你作為捎信的報答吧！」

  夢仙拿著手鐲細看，做工精細，鑲嵌精美，就拿回家去給了他夫人。夫人很珍愛，叫能工巧匠照樣再造一隻配成對，卻怎麼也造不了這麼好。夢仙遍問村中百姓，並沒有王林這個人。

  實在沒找到，就打開信看，信中寫著：「三年鸞鳳，分拆各天。葬母教子，端賴卿賢。無以報德，奉藥一丸。剖而食之，可以成仙。」

  後面寫著：琳娘夫人妝次。

  夢仙念完了仍不知是什麼人，就拿著去問養母葛氏。

  葛氏一看便哭了，說：「這是你父親的家書，琳是我的小字。」

  夢仙這才恍然大悟，王林是琳字的拆白，想到自己見到了父親卻不認識，也沒有叫他一起回來，心裡悔恨得不得了，又拿出鐲子請葛氏看。

  葛氏說：「這是你生母的遺物。你父在家時，常拿出來給我看。」

  又看藥丸，有豆子那樣大。夢仙高興地說：「我父親是仙人，吃了這丸子一定長生不老。」

  葛氏沒有立刻吃，藏了起來。等葛太史來看她時，便給他念了吳筠的信，並奉上丹丸給他添壽。太史一分兩半，與女兒分吃了，頓時精神煥發。太史已七十多歲老態龍鍾，吃了丹丸忽然筋骨強壯，不坐車馬，步行走得很快，家人小跑著才跟得上他。

  又過了一年，城裡發生了火災，大火終日不滅，全城人都不敢睡覺。

  夢仙家的人都在院子裡看，見大火漸漸燒了過來，一家人無計可施。忽然夢仙妻子手上的金鐲子嘎然作響，自行脫手飛上天空，逐漸擴大，圓圓地蓋在宅子上，鐲子口朝東南。

  眾人都驚呆了，一霎時，火自西來，燒到鐲子邊就轉向了東。

  等火勢燒遠了，眾人以為鐲子不會再回來時，忽見紅光之下收斂起來，鐲子當的一聲掉在夫人足下。

  城中的大火燒了民房幾萬間，前後左右都成灰燼，唯有吳宅沒有大損失。

  只有東南角一小閣被燒，正是鐲子口處沒蓋住的地方。

  吃了藥丸的葛氏越發年輕，到她五十多歲時，有人看見，還像二十多歲的人一樣。

  故事講完，他們也進了城，小蒲問道：「你就是那故事裡的葛氏？」

  女子微笑著點頭，此時小蒲再看她，發現此人雖然容貌和身形非常年輕，但是眼神卻非常和藹，那種平淡又飽經滄桑的眼神，絕對不是年輕女子所有的，已經有幾分相信她說的話。

  小蒲又問她：「你既然知道吳筠抵抗不了美色的誘惑，又何必非要在他那一棵樹上吊死呢，另外找一個疼愛你的夫婿不好嗎？」

  女子：「我十二歲那年，曾落水，被一人救下，當時我便在心裡有了念頭，要嫁給此人，可他始終背對著我，不見其容貌，我問他叫什麼，他說他叫吳筠。就算是為了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也願意嫁給他，侍奉他的家人。」

  小蒲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就沒有想過，那個人根本不是吳筠嗎？」

  葛氏大驚，問道：「先生為何這麼說？」

  小蒲：「隨口一說，不必當真。」

  只是按照他看過的諸多小說套路來講，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葛氏無處可去，小蒲便帶著她回到了客棧，剛踏進門，那個一直隱身的男鬼出現了，葛氏嚇了一大跳，小蒲解釋過後她才鎮定下來，畢竟也是活了這麼久的人了，有什麼沒見過的。

  可是那男鬼卻有些不敢面對葛氏，一直躲躲藏藏的，不願意直面葛氏，小蒲好奇問他：「怎麼不敢見人？」

  男鬼便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小蒲聽完當真是震驚了，又問他：「那你可願意留在人間陪著她？」

  男鬼偷偷看向葛氏，說道：「就算我願意，可是她不一定願意。」

  原來，這男鬼就是當初救下了葛氏的人，他當年是山上的山匪，雖然不是自願當了匪徒，可上了山就沒有退路，那日剛好救下了葛氏，被問及姓名時，他不敢說實話，想到城中一個叫吳筠的才子，便說了他的名字。

  他在二十多歲的時候被另一夥山匪殺死，魂魄藏進樹里，這才一直留在人間，陰差陽錯之際，這兩人竟然就這麼相會了。可是要怎麼才能撮合二人，是個難題，如果直接說出來，恐怕葛氏不能接受，再加上二人現在天人兩隔，小蒲犯了難。